第4章 末世(四)
基地在H城外,印象中那原是一片亂墳崗,極少會有人往那邊走動,不知何時換了一番樣貌。在距離基地五百米的地方拉上了鐵絲電網,每隔一段距離便有持着武器的人在站崗,越往中間去,戒備越是森嚴。
老周開着車一路暢通無阻,這會兒怕是基地的消息只有少部分的人知道,那些走投無路的人并不知道此處可能尋找到一片生機。老周将大卡車停在了崗哨前,從車上跳了下去與那站崗的男人握了握手,姜雲絡也緊跟着謝時雨離去的步子,生怕會被那陌生的男人給攔下。如今的世道就是這樣,對你友好只不過是因為你的能力會在未來提供一個幫助。而此時的态度必定是冷冷淡淡的,甚至會夾雜着幾絲的厭惡。不過基地裏行走的人,對謝時雨倒是熱絡,那一張張仿佛幾年沒有笑過的僵硬面龐也擠出了幾絲笑意。姜雲絡細心地觀察着這基地中來往的人,大多是三十歲左右,像她這種還沒有畢業的真是少得可憐。怪不得每一位都是“小謝”“小謝”的叫着。
基地裏說是資源緊張,那也不過是未來一批一批的人進駐之後。空空蕩蕩的宿舍樓幾乎見不到任何人影,從敞開的門望去是一張嶄新的床架與櫃子,多無人居住。謝時雨的宿舍在二樓長廊的盡頭,像是一條通向神秘隧道的路。腳步聲在廊道中噠噠地回想,如同白日光芒般的照明燈亮起,驅走了那幽深廊道中的黑暗。這屋子幾乎與學校的宿舍一般大,上下床構造,在右側則是擺放着一張書櫃和書桌。陽臺很是狹窄,恐怕只能容兩個人通過,大鐵欄将周邊給包裹住,生怕有人從此爬進屋中。
“我跟你一起住?”姜雲絡低聲問道,直到話語出口才意識到這句話是有些多餘。像她這麽一個沒什麽本事的外來者,基地自然不願意多提供資源。別說是給她一個住宿之處,恐怕就連三餐都得自己來承擔。“其實我很不明白。”姜雲絡雙手環在胸前,她盯着謝時雨眸子一瞬不眨。
“不明白不知道的事情就不要多問。”謝時雨解下了長劍擱在了一旁的劍架上,她的神情冷冷淡淡甚至還暗含着一絲不耐煩。如果這麽不甘心與不情願又何必将自己從H城中帶出來?姜雲絡不怒反笑,她偏着頭冷聲譏笑道:“如果我非要問呢?是你告訴我末世将來,也是你将我帶到了這片安全的基地中,我自認與你不是很熟,你根本就沒必要為我做這些事情,你想從我身上獲得什麽呢?謝同學?這些是與我切身相關的,難道我就不該多問麽?”
“該。”謝時雨擡起眼眸,面上的冷淡有所消解。在姜雲絡等了半晌後,她勾了勾唇一笑道,“可是我并不想告訴你。”
個辣雞!姜雲絡忍住了即将出口的髒話,瞪了謝時雨一眼重重地哼了一聲,表達自己內心的不滿。而謝時雨沒有多說什麽,眸光淡淡地掃過,低聲道:“你在屋子中待一會,千萬別亂走動,我出去一會兒。”
基地組織必須有着嚴密的秩序以及強有力的武裝,不然無法壓住那一群無序恐慌的人。軍人、科學家、異能者以及那能夠提供糧食資源的富商,都是基地要搶先拉攏的對象,說白了這個基地是精英階層創立、為了更好的服務精英階層,而不是成千上萬的普通人。如果你不能在人群中脫穎而出,那麽只能夠等着死期的降臨,冷酷無情的組織絕對不會因為你個人的柔弱和哭鬧而給予特殊的關照,除非你背後有着強大的勢力做支撐。
謝時雨是這個基地中年紀最小的人,她初來此處便不知遭受了多少的白眼。年紀小、還是個沒有畢業的女學生,能夠有什麽本事?別說是像老周那樣咋咋呼呼愛計較的人,就算那素來沉穩的李叔也提出了反對的意見。當然,所有的議論都被基地的統領趙王孫一手壓下。謝時雨的世俗身份不值一提,可是隐藏在背後、那不為一般人所知的真相卻讓趙王孫看重。
坐在黑色皮椅上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已經爬到了少将的級別,被派遣到這基地當總指揮官。其實軍銜在他之上的人有的是,可是在一片歌舞升平中誰會相信末世會陡然到來呢?如今四處都是亂糟糟的,他趙王孫俨然可以一個人坐擁這片基地,當初級別高于他的有什麽用?要不是在混亂中被喪屍撕扯成碎片,要麽是東奔西走尋找一片庇佑。
“小謝,你的那些個師兄妹什麽的要來咱們這片基地麽?”趙王孫面上笑容可掬,微微眯着的一雙眼中透出了幾分精明。
謝時雨淡淡地應道:“我沒有師兄妹。”
趙王孫訝異地一挑眉,又道:“你們修道之人不是應該有各個門派麽?你可還認得一些高人?咱們這基地裏物資充足,能夠給他們提供一片庇佑的場所。”
“不認識。”謝時雨飛快地應聲,見趙王孫臉上浮現了一絲不悅,她又說道,“我們修道之人都是獨來獨往,幾乎很少會有聯絡。”她說得可是大實話,除了她那仙逝的師尊她幾乎就沒有再遇到過同道中人,甚至連面前這位長官,他遇到的能人恐怕都比自己來得多。
趙王孫盯了謝時雨許久,這個瘦削的女孩兒跟他的女兒一般大,容顏出落的極為出塵,如同冰雪霜姿。雙手交握疊在桌子上,趙王孫的視線有些迷離,他的喉結微微地滾動,他緩慢地說道:“聽說你還帶了一個跟你一般兒大的小姑娘回來?”在他辦公室的監控器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來來往往的人。謝時雨将他的神情盡收眼底,心中暗暗冷笑,面上則是不動聲色。“她是我的好朋友,我把她帶到基地裏了,如果少将覺得不妥,那我跟她一起離開就是。”
“哪裏哪裏!”趙王孫霍地站起身,臉上掬着和藹的笑容,“有朋自遠方來,當然是歡迎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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