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皇帝将六個兒子都安排到了六部,卻不是每個人都有事做。衆位大人都有自己的考量,聖上将人放進來是存着考教的心思的,只要不僭越,他們做什麽都可以。
皇子來了讓他做雞毛蒜皮的小事并不合适,沒有半點經驗,做大事就更不合适了,因此最簡單的就是将人架空。
歸根結底,能接觸到多少東西,都得看他們自己的能力。
謝淳第一天到就被安排了最舒适的班房供起來,再不得寵也是皇子,是親王,這安排至少在明面上是挑不出錯的。
大雍武将只領兵不理朝政,雖說是在兵部,其實還是一群文官,個個躊躇滿志準備耐心地同謝淳周旋,努力讓他賓至如歸。
沒想到這個看似最弱勢最好拿捏的燕王居然公然翹班?
其他幾人的情況和他差不多,老二在吏部翻人事檔案,老三在刑部看積年累月的疑案,老五在戶部,倒沒人想着要架空他,如今戶部被欠銀的事擾得焦頭爛額。
當初邊關大捷,看似風光,實則是舉國之力供出來的,所幸那幾年都風調雨順,不然這樣的打法是個什麽結果還未可知。戰後還有退役軍人的軍饷問題要解決……朝中財政吃緊,捉襟見肘,戶部曾向江南、蜀中的富戶借過銀子,欠條也都是打過的,說好的連本帶利還,還了許多年也沒還上。
民不與官鬥,戶部的賬自然無人敢催,直到寶郡王開始做生意,向這些商戶“買”下了欠條,時不時就要派人來戶部讨債。
魏王殿下若能接手這事,戶部尚書說不得還要感恩戴德,然而他根本不想沾這樣的麻煩。
初入朝堂,六位皇子之中只有大皇子和六皇子還有些事做,大皇子素來體弱,沒有人為難他,禮部的事也并不多,只是今年有春闱,略微繁忙一些。
老六在工部就不一樣了,冬春季是疏浚河道的時候。
工部最重要的職責之一就是治理河道,比起長江黃河,這京城的護城河清淤實在是小事一樁。事小,幹系卻大,體面又簡單的事,交給韓王殿下再合适不過了。衆位大人一拍即合,這是就落在了六皇子頭上。
他本以為自己應該也是來閑坐的,最多就跟他大哥一樣做些簡單的事,萬萬沒想到他們給自己排了個苦差事。
河道清淤要在枯水期,水面解凍之後為宜,正好就是這段時間。
雖說也不用他親自下去挖,但他畢竟是皇子,有自己的傲氣,接手了這事就要負責到底。況且萬一父皇問起來,他一問三不知的也不好,因此日日在河道邊巡視進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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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聽前來協助的河工無意間提起原本京城的水道是十年清一次的,上一次清淤是七年前,今年還沒到要清理的時候。
這次提前是因為寶郡王下去冰嬉的時候發覺河床高了……
這也就罷了,謝淇每日累得沾床就睡,結果給他找了這事的人還閑得能上順天府尋事,謝淇每天看着老七和沈宣和結伴出皇城去,恨得咬牙切齒。
更可氣的是宣和在某個雨天給他們送來了姜湯。
剛開春,雨雖然不大,但是浸濕了身體還是冷的,一碗熱姜湯下肚确實是舒服。
疏浚河道不是什麽大工程,從京城征發徭役足矣,京城的百姓又大多知道寶郡王,如今聽說他來送湯,愈發感恩戴德。
謝淇聽着一聲聲的贊嘆,更不爽了:“你做什麽好人?”
明明是他看在上次沈宣和送他一幅畫的份上去摘星樓定的湯,同樣的姜湯,就數摘星樓最貴。
結果沈宣和親自送湯來,再加一句免費,就成了他的人情了?
他越想越氣:“本王缺那幾個湯錢嗎?”
宣和看夠了他生氣的樣子,主動解釋:“這是王殿下讓我送來的。”
然後沖老六揚揚眉:這樣你滿意了吧?
謝淳是同宣和一起來的,站在他身後撐着傘,此時換了風向,雨有些斜,謝淳也換了位置,替他擋下落入傘中的雨。
好巧不巧阻隔了二人的視線:“這裏冷,早些回去,你昨日說下午要入宮。”
交流被人打斷,謝淇臉色又不好看了,動不動就氣成河豚,宣和都想請裘老給他看看肝。
謝淇:“七弟在兵部無事可做?給他打傘來了?”
謝淳面色淡然,絲毫不覺得給人打傘有什麽丢人的:“比不得六哥,深得父皇信任,被衆位大人委以重任。”
平靜的語氣說着嘲諷的話,氣死人不償命的嘴,謝淇覺得老七和沈宣和其實有點像,難怪能玩到一起去。
宣和瞧他這反應覺終于知道謝淳違和在哪了。
他在他面前太好說話了。
對着謝淇這樣不冷不熱的才像是他知道的主角。
他認知中的燕王,弱勢的時候不卑不亢,強勢的時候殺伐果決,鐵血無情真帝王。
他面前這個将他照顧地無微不至的人,實在不像。
二人回府用了午膳,宣和換了身衣服前腳進宮,謝淳後腳就出了府。
謝淳去找趙城幾人,宣和坐在皇帝身邊寫大字,寫完了兩張皇帝用批閱奏折的朱筆給他圈了幾個字。
宣和在一旁眼巴巴地瞧着:“再圈幾個,再圈幾個。”
方公公看得發笑,臉上堆滿了褶子,皇帝擡頭看看宣和,又給他圈了兩個,宣和繼續催促:“再圈……”
皇帝幹脆把筆給他:“你自己圈。”
宣和果真不客氣,接過筆,将這百來個字硬是圈出了八十。這才心滿意足地收好,準備一會去向貴妃讨賞,卻見皇帝翻開一本奏折又變了臉色。
宣和湊過去看了一眼就知道怎麽回事了。
皇上将幾位殿下安排在各部之後就再也沒有插手,朝臣們便都猜測他是要立儲,因而紛紛為自己支持的皇子上書,皇帝一律留中不發。
短短幾日就多了許多。
皇帝冷笑:“他們都覺得朕活不久了……”後面的話還未出口便被打斷,宣和看上去比他生氣多了:“誰說的?我去套他麻袋。”
皇帝被他逗樂了,将奏折推到一邊,招手喊他過去:“朕還要看着你娶妻生子。”
宣和覺得,不論古今,父母的願望都一樣,皇帝的願望也很質樸。
不過他才多大呢,還早還早。
安撫好了老父親宣和又往貴妃那去,今日就是貴妃喊他來的。
貴妃如今成了皇貴妃,日子同從前也沒什麽不同,皇上從來都是給她最好的。
貴妃喊他進宮來試衣服的,前幾日裁的春衣已經差不多做好了,看看還有什麽要改的地方。
試衣服這事宣和駕輕就熟,只管伸着手将自己當做衣架,衣裳自然有人替他穿好。
忽然,他想到還在他府上住着的主角,是不是也該給謝淳裁春衣?
宣和一時有些頭疼,他府上沒裁縫啊。
這人也真是,這麽大歲數了哪怕不娶妻,納個妾也好啊,這下可好,連換季的衣服都沒個房中人替他準備。
謝淳這個人錢袋子裏還放銅板,自己給他的銀票也不知道花到哪去了。衣服也就是尋常的料子,款式簡單,上面連刺繡都沒有的,要不是身量好,氣勢足,那一身黑衣穿着同他府上侍衛也沒什麽區別了。
宣和打定主意要去錦繡坊給主角好好裁幾身新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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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和态度強硬,順天府又擺正了姿态——陳大人清楚寶郡王的脾性,他若不查,恐怕就是刑部插手,到時候禦史還得參他辦事不力。
按照宣和說的方向,順天府收攏了近五年的案子,将在逃的嫌犯的畫像拿出來讓王府之人一一只認。
這一來二去的還真查到了點東西。
當初截殺裘老的兩批人馬中,第一批有六人,其中有兩人與順天府提供的畫像對上了。
雖然還是沒抓到人,但也算有些進展,陳大人見到宣和底氣都足了。
“此二人乃是懷安侯府一處莊子上的長工,殺了莊子上的管事,索羅金銀逃了。”
管事的家人來報案,侯府丢了這樣大的臉,卻不欲多查,這案子就這麽被按下來了。
宣和看着這畫像皺了皺眉,該有的特征都有,拿着畫像對照應該能認出人,可單這畫像,實在記不住什麽。
他命人去翠玉軒請來了一位匠人,他會用硬筆作畫。匠人得了吩咐帶着自己的竹筆來的,根據原本的畫與那日護送裘老的人的描述不過片刻就畫出兩個人像。
畫成之後宣和又叫人排版印出來,連畫像帶雕版一起送到順天府。
“陳大人,有勞了。”
陳大人見着雕版和栩栩如生的畫像有些驚詫,這法子比找畫師效率高多了,當下撫掌而嘆:“寶郡王聰慧過人。”
宣和:……
自從他不作詩,真是好久沒有聽到這樣的誇獎了。
作者有話要說: 宣和:主角沒老婆>沒人給他準備衣服>算了我給他準備吧
幾位皇子的封號名字不用記,出場還是排序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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