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征程是你與星海

第4章

蟲王将選擇權留給了幼族，柔和的蟲王射線釋放出，上下颌一敲一阖，敲打出熟悉的旋律，是成蟲時常給幼族哼唱的曲目。

幼蟲的精神漸漸舒展開，恍惚間回到了剛出生的星球，有着漫地的金屬與同族，他們無憂無慮自由自在，然而痛楚很快蔓延上來，眼前的虛幻場景破碎，幼蟲舒展開的表情又很快扭曲起來。

“呦呦——”

稚嫩的蟲鳴傳達着他們的祈求，渴求死亡與解脫。

蟲王釋放出愈發柔和的射線，輕柔地撫慰着幼蟲，童謠悠長綿綿，熟悉的感觀畫面再次湧上來，金屬跟成蟲的氣息包裹，又溫暖又熨帖。

死亡來的悄無聲息，他們沉睡在美夢之中。

旋律戛然而止。

姆西裏蟲王看了眼死去的幼蟲，沉痛地閉上了眼，眼角有淚劃過。

“……小美人魚最後化成泡沫，迎接晨曦……安黎哥哥，我們能見到晨曦嗎？”女孩輕輕拉着莫安黎的衣角，期盼地問道。

但是她心底已經有答案了。

能的。

她已經見到了她生命中最後的光。

莫安黎憐愛地摸着她枯黃的發，神情溫柔又悲傷：“能的，閉上眼睛就能看到了。”

女孩聞言依順地閉上了眼睛，空洞廣泛的黑暗中驀地亮起無數的光，身後是莫安黎溫柔的笑容，身前不遠處是父母慈愛的身影，向日葵搖曳在其中……

“安黎哥哥……”女孩緩緩睜開眼睛，“我見到了……爸爸媽媽……還有很多向日葵……他們在花叢中對我笑……我一路跑過去撲進爸爸的懷裏，爸爸抱着我，媽媽說、說寶貝慢些小心別摔了……”

“那真不錯。”莫安黎笑着感慨道。

小女孩也笑了，笑得心滿意足：“……安黎哥哥，送我跟他們見面吧……”能在臨死前見到溫柔的大哥哥，再聽一遍小時候聽過的童話故事，很值了。

“……好。”這聲回答似乎有千斤重，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莫安黎企圖對她勾個笑容，但是嘴唇仿佛僵硬了般，饒他怎麽努力都沒有成功。

最後莫安黎只能輕柔地摸了摸她的臉頰。取出試劑裝入注射器中，沉默着送這些孩子離開。科學院最新研制的神經毒素可以讓人沒有痛苦的死去，最後一個孩子也失去了呼吸。

這時候，恒星從地平線上緩緩升起，曼可米亞星球迎來一年一次的日出，晨曦照耀在孩子們滿足的臉龐上，那笑容是那麽的甜美燦爛……

莫安黎像是頃刻間失去了所有力氣，無力跪伏在地上不住顫抖，手捂着眼睛，眼淚止不住地順着指縫流出。葉檸夏蹲在他身邊，眼眶通紅，淚水一滴滴砸在地上。

最後還是姆西裏蟲王先調整好情緒，他活到現在閱盡生死，早已習慣了這樣的場景，只是難免還有悲痛。

莫安黎跟葉檸夏卻做不到他這樣，尤其是莫安黎，自父母去世後被護得太好，這次措手不及的打擊，貼身而過的死亡讓他一時走不出來。

姆西裏蟲王安慰他們：“想開點，人死不能複生。”

“我知道……”莫安黎的聲音輕的就在風裏，“可我就是想不明白，生與死到底是為什麽。他們還那麽小，連生命的饋贈都還沒享受過，就先承受了無數的痛楚，然後被迫提前離開這世界……”

這不公平，也很殘忍。

然而世界的大規律就是這樣：物競天擇，适者生存。

姆西裏蟲王似有所觸，嘆道：“生與死的事情，歷來是最複雜也最簡單的。”

莫安黎擡頭看他。

“無法生就是死，這是最簡單的道理。”姆西裏蟲王說道，“但是生死的選擇卻很難說，甚至終其一生都無法說出個所以然來。”

蟲王悵然道：“以前我看戰死的同族，也有過一樣的問題。開始時怎麽也想不明白，經歷的多了也就漸漸地懂了，死亡不過是宇宙的常态罷了。”萬物都會死亡，“于是我也就明白了：死了的就已經死了，只有活着的才有未來。”

于是他淡忘死亡，望向前方。

莫安黎沉思片刻，站起身來：“我明白了，多謝蟲王。”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僅此而已。

莫安黎的悟性一向很好。

蟲王看着莫安黎帶紅的眼角，嘆了口氣，釋放出柔和的射線，像是撫慰幼蟲般輕輕撫慰莫安黎，這是來自長輩的疼愛。其實依照莫安黎這個年紀，不管在人族還是蟲族都是未成年。

一個未成年能做到莫安黎這個程度，非常了不起了。

蟲王審訊了邁爾庫跟布勒，蟲族手段與人族不同，蟲王又是素來喜歡幹脆利落的，犀利手段下，瘋癫話語悉數略過，只剩下對自己有用的信息，随後毫不客氣地将人殺死。

蟲王不會放過對自己幼族造成傷害的元兇。

完事後，蟲王看向莫安黎：“接下來的事情與你們無關，你們可以先回去了。”他對這個人族挺有好感的，暫時沒打算殺他。既然如此，放他走就可以了。

至于海盜，單單邁爾庫交代出來的內容，就足以讓姆西裏蟲王親自找上門去跟人細細算賬！

他會讓那些該死的海盜知道，販賣蟲族幼蟲，會有什麽後果！

莫安黎謝過他的好意，不過他的目标從來就包括海盜：“我想我們需要繼續同行，海盜手中有九陰號。”

姆西裏蟲王也是個聰明的蟲，瞬間明白了莫安黎的言下之意：“你跟海盜間也有仇恨？”

莫安黎沒有說話，神色間已經說明一切。

蟲王略略思考便答應了。一則他跟海藍號之間的合作還不錯；二則九陰號确實是頂尖戰鬥力之一，就算是他也沒有絕對的把握。

于是雙方繼續同行，穿越衆多星球到達歐卡米亞星球，這顆位于星系深處的星球，就是海盜的聚集地，是隐藏了無數黑暗的藏污納垢之地。

海藍號跟蟲王延續了之前的風格，二話不說上手就是幹。

激光束與粒子流瘋狂地朝着歐卡米亞星球而去，打得海盜措手不及防不勝防。強大的戰鬥力在此刻粗粗顯現，蟲王亮出爪子，金屬覆蓋其上，輕易撕爛海盜的機甲；葉檸夏不甘示弱，白色光束密集而精準。

海盜頭目格魯還沉浸在半月後商船到來跟晶核到手的喜悅中，沒想到自己老巢卻被人打了上來。

這還能忍？

他占據這片星系已久，歷來耀武揚威慣了，只有他強盜別人，沒有別人強盜他的份。如今海藍號跟蟲王的行為，讓格魯十分惱火。

既然如此，他會讓這群人付出代價！

海藍號跟蟲王打得正酣，海盜的反抗微不足道。無論是蟲王還是海藍號外殼都十分堅硬，盡請無視海盜的反擊；同時雙方的戰鬥力又是頂尖的強悍，無情摧殘着海盜弱小的心靈。

終于，格魯駕駛着九陰號出現在了雙方面前。

頭目的出現，讓慌亂的海盜們瞬時安定下來不少。

海藍號跟姆西裏蟲王也暫時停下了攻擊。

姆西裏蟲王金色的眸子靜靜審視着九陰號，他有跟華陽號作戰的經驗，對人族頂尖機甲的實力也有一定了解。九陰號跟華陽號齊名，出場氣勢凜然，名不虛傳，比起身旁這架海藍號要強上許多。

莫安黎也在觀察這架流離失所的機甲，跟蟲王的直觀判斷不同，身為科學院的科研人員，莫安黎曾經翻查過九陰號的數據資料，判斷要更精準些。

數據結合事實，給莫安黎最直觀的感觀，不得不說，身為人族十大頂尖機甲之一的九陰號綜合實力确實比海藍號要強。雖然機體流暢性不及海藍號，但是戰鬥力絕對吊打海藍號。

海藍號若是直接對上它，肯定落在下風。

這還不算雙方操作者之間的差距：經驗豐富帶來的傾軋效果。

好在，他們是跟姆西裏蟲王同行，在姆西裏蟲王剽悍戰鬥力的加成下，他們反倒占了上風。

看到跟海藍號并駕齊驅的姆西裏蟲王，格魯驚訝得簡直要把眼珠子瞪出來，這是怎麽回事？

他沒看錯的話，那是蟲族的蟲王吧？蟲族跟人族矛盾大過天，多年前就已經不死不休，蟲王怎麽會跟人族合作？

格魯皺起了眉，百思不得其解。他并不覺得人族跟蟲族會和解，這雙方要是能和解的話，肯定早就和解了，不至于等到現在。

所以現在……

“有幾分把握？”莫安黎問道。

“六成。”蟲王回答，“當然你如果能把他定住，這個概率可以升到八成。”

機甲的機敏性終究是讓無數蟲族頭疼的存在。龐大的身軀在賦予蟲族無比戰鬥力的同時，也局限了他們的移動速度。

大自然是公平的。

姆西裏蟲王這句話讓莫安黎輕松了不少。

若要真刀實槍幹上一場的話，海藍號肯定沒法跟九陰號比。但是如果只是定住的話，倒不是什麽難事——海藍號在這方面有針對九陰號的優勢。

作為最新研發的機甲，海藍號最大的優勢就在于創新，它融合了九陰號被盜後三十年的技術發展，這其中就包括上任院長研發的牽引光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