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涼意讓方潮舟忍不住縮了下身體, 貼着他肚皮的手頓了頓,很快就收了回去。
等再次貼上來,是隔着衣服, 手溫明顯要比之前高。
薛丹融在幫他揉肚子, 這不是第一次了。
他曾在黯魂門也吃撐過, 被薛丹融救出來時,肚子也沒能消下去, 最後在馬車上, 對方幫他揉了好久的肚子。
綿中帶力, 不徐不疾。
方潮舟本還想掙紮的心思在對方輕柔的動作下, 完全偃旗息鼓, 斜歪歪地靠在了對方的懷裏,薛丹融身上的香味将他包圍。
這種香味從肌底滲出, 暗香彌久, 如夏夜的湖水将人輕輕圍着, 溫柔的,清幽的, 讓對方再也生不出抗争的心思。
無法抗争的最後結局, 是方潮舟犯了午後困,迷迷糊糊在薛丹融懷裏睡着了,等他再醒來, 天都黑了。
方潮舟捂唇打了個小小的哈欠,再翻過身,手摸到熟悉的毛絨絨, 就多摸了兩把。
“喵。”荼白的貓叫聲從黑暗中響起。
方潮舟動了動身體,把腦袋枕在了荼白的肚子上,心裏忍不住想,什麽時候他才能長大呢?
對了,師祖今天喂他血了嗎?
“師祖!”想到這裏,方潮舟爬了起來,他剛爬起來,屋子裏的燈就亮了。
“怎麽了?”鐘離越水的聲音聽不大清楚,像是從遠處傳來的。方潮舟知道他在哪了,于是連忙穿上鞋子,往外面的庭院去。
然後就像在做日常任務一樣,挂在了門檻上。
方潮舟兩只手亂揮,聲音可憐地喊鐘離越水,“師祖,我下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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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方似乎傳來了一聲嘆息,不過那聲音太輕,方潮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聽錯了,不過那聲嘆息聲後,他感覺到有道力量把他抓了起來,然後又把他安安穩穩地放在了地上。
從門檻上被解救下來的方潮舟直往庭院裏的涼亭那邊走,涼亭前有一處玉白石壁,以他現在的角度是看不到那裏有沒有人,不過他覺得鐘離越水應該在那裏。
鐘離越水雖然坐擁整個華黎山,占山為王,可沒趣得很,幾乎只待在自己的庭院裏,漫長的一生除了修煉,估計就只剩下了一個薛丹融。
但喜歡薛丹融的人太多了,而且鐘離越水作為薛丹融父母的舊友,又是師祖,算是看着薛丹融長大的,所以他對薛丹融的那份心思非常壓抑,不能對外宣說。
要是說出去了,別人知道肯定要罵鐘離越水是個老變态。
繞過玉白石壁,果不其然,方潮舟看到了鐘離越水,只是涼亭中并非鐘離越水一個人,薛丹融竟然也在。
他們竟然在對酌。
不得不說,鐘離越水和薛丹融從外表上看,他們二人真是極配,鐘離越水常年一身白,喜歡的也是白色,而薛丹融常年穿的衣裳也都是素色衣裳,其中最愛雪色。
兩人的相貌都屬于萬裏都挑不出一個的那種,鐘離越水更偏俊,薛丹融則更豔,同時,他們兩人對人對事都非常冷淡疏離的,好似并蒂蓮。
看到這一幕,方潮舟不由回想了下,他當初看原著站的CP是誰和薛丹融來着。好像不是鐘離越水和薛丹融,不過沒關系,他今天叛變了。
年上賽高!
等等,好像原著裏的男人和薛丹融組CP大部分都是年上,除了黎珠。
那……年邁賽高!
方潮舟欣賞了會美人對酌,就準備離開讓他們繼續二人世界,可他剛轉過身,身體就不由控制,被吸到了年邁美人的旁邊。
鐘離越水那雙瞳色過淺的眸子看向被自己抓過來的幼童,“何事?”
方潮舟擡起頭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他如果說沒事,會不會被打?那還是編出個理由吧。
“師祖,我剛剛做了個噩夢,夢到你被妖獸吃掉了,所以……”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腦袋就被敲了一下。
鐘離越水收回手,眼神冷飕飕的,“所以确定我是不是還活着?”
方潮舟擡起手捂住自己被敲疼的腦袋,讨好地抿唇一笑,“師祖,夢境哪能控制得住?若是能控制得住就不是夢境了。”
這樣随口一說的話,他卻感覺鐘離越水的神情有了變化,可那變化來得快,消得也快,方潮舟覺得好像自己看錯了。
鐘離越水轉開了臉,看向對面的雪衣少年,“今日時辰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是,師祖。”少年聽到這句話,就放下了手裏的杯子,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斷水劍,轉身欲離去,可就在此時,斷水劍突然從他手裏中脫離,直往方潮舟這邊飛。
不過未近身,就被鐘離越水先抓住了。
被抓住的斷水劍并不安份,劍身一直在動,“嗡”聲大響。方潮舟看到這把劍,就想起當初在知春洲挨的打,不由往後退了退。
他躲到了鐘離越水的身後。
薛丹融看到斷水劍失去控制,立刻上前告罪,“師祖,是弟子管束無用,請師祖責罰。”
鐘離越水看着手裏的斷水劍,手緊了緊,同時一陣青光從他的手下彌漫開,包圍住斷水劍,壓制住劍身的幽藍光。失控的斷水劍劇烈一抖,随後便不再動了。
控制住斷水劍後,鐘離越水看了劍好幾眼,才把斷水劍丢回了薛丹融,聲音平靜,“這是你的本命法寶,你如今被心魔所迷,它受了影響也正常。”
薛丹融抿住了唇,突然道:“師祖說我被心魔所迷,可我為什麽會有心魔?”
“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你在北境被釋魔獸咬了,那種妖獸滋生魔氣,哪怕道心再穩固的修士,都可能會被其控制。”鐘離越水聲音冷淡了些,“你不要再想心魔從何而來了,越想你越是無法脫離魔氣的控制,回去吧。”
話落,最後一句話明顯是趕客了。
躲在一旁的方潮舟沒想到鐘離越水居然用這種語氣跟薛丹融說話,忍不住看了鐘離越水一眼,而這一眼被抓得正着。
只見鐘離越水皺了皺眉,方潮舟就被迫懸空了。
“今日你睡了一天,玉簡還沒看。”
方潮舟聽到鐘離越水的這句話,哪還顧得上對方和薛丹融的事,只想把看玉簡的事給糊弄過去。
“師祖,今日都好晚了,明日再看好不好?師祖,你看你人那麽好,長得也那麽好看,天水宗就屬師祖最俊朗。”他拍馬屁。
鐘離越水不為所動,“不行。”
方潮舟還說想說什麽,卻突然對上一雙眼。
那雙鳳眸在黑夜裏靜靜地看着這邊。
方潮舟只看了一眼,就轉開了臉,過了半響,他再從鐘離越水的肩頭那裏往後看,方才還站在那裏的少年已經離開了。
方潮舟的看玉簡任務并沒有執行成功,因為方潮舟看到一半,就困得不行,旁邊的荼白早睡熟了,他還在點燈夜讀。
鐘離越水還守着他,不許他偷懶。方潮舟最後沒辦法了,厚着臉皮假哭,說鐘離越水虐待小孩。
然後他挨打了。
于是假哭變成了真哭,最後,方潮舟含着眼淚睡着了,閉眼前,他還伸手抓着鐘離越水的衣袖,“師祖,我明日不想吃靈水煮魚。”
他說完就睡着了,可手還沒有松開。
鐘離越水看了下自己被抓住的衣袖,沉默了好一會,才把自己的衣袖輕輕扯出來。他将方潮舟的手放進被子裏,又給方潮舟壓了壓被子,方站直身體,一聲“好”從唇瓣間漏出,下一瞬便散了。
翌日,方潮舟是被食物的香味勾醒的,他迷迷瞪瞪睜開眼,就看到了擺在床邊案幾上的一堆東西。爬起來一看,才發現那是一堆零嘴。
翅果、火板栗、還有他昨日吃撐的蛋黃酥餅都在裏面。
方潮舟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些食物,這是鐘離越水給他買的?
鐘離越水轉性了?還是他在做夢?
想到做夢這個可能性,方潮舟把手往旁摸了摸,再用力薅了一把,聽到一聲委屈的喵叫,他才确定這不是在做夢。
一确定不是在做夢,方潮舟就連忙下床去洗漱,只是頭發依舊很難梳,他就幹脆不梳了,直接開吃。
吃到一半,有腳步聲由遠及近,他本以為是鐘離越水,但并非一個人的腳步聲,是兩個人。
“師尊,黯魂門這件事,你看是要如何處理才好?”
方潮舟聽到這個聲音愣了一下,這好像是他是師父的聲音。
“什麽怎麽處理?為何要處理?”這個聲音是鐘離越水的聲音。
“我明白師尊的意思,可黎一烨那厮實在是弄得太大張旗鼓了,現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他向我們天水宗提親一事。”
方潮舟咬了一口板栗,把殼剝開,還真是他師父的聲音。
不過他師父在說什麽?黎一烨提親?黎一烨這麽快就行動了,要向小師弟提親了?原著裏有這一出嗎?
方潮舟一邊回想原著劇情,一邊把板栗肉塞進嘴裏。
鐘離越水似乎有些生氣了,“提親?誰給他這個臉提親了?”
罵得好!方潮舟覺得黎一烨是該被罵一罵,臉皮太厚,跟他相比,都幾乎難以決出勝負,如果鐘離越水跟黎一烨打起來,肯定很精彩。
到時候小師弟肯定是站在鐘離越水這邊的。
“這肯定是黎一烨自作主張的。”師父說。
鐘離越水怒氣不消,冷哼了一聲,然後方潮舟聽到什麽東西碎掉的聲音,好像是桌子。
沖冠一怒為紅顏啊。
方潮舟在心裏嘀咕了一句,又咬開一個板栗,板栗肉還沒進嘴,就聽到了一聲厲呵。
“方潮舟,出來!”
因為這聲怒呵,方潮舟手一抖,板栗肉掉在了地上,還咕嚕嚕滾了幾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