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倆人放輕腳步,高長淩手放在膝蓋上, 讓曲望南由此借力爬上圍牆, 曲望南上去之後,再伸手把高長淩拉了上來。
倆人之間沒有說話, 卻很是默契。
這院子大部分人應該已經睡了,只有主屋還亮着燈, 看來就是憐契的房間了,倆人從屋頂輕聲走過去, 高長淩掀開瓦片, 想到男女有別, 就讓曲望南去看。
曲望南俯下身子低頭,只見憐契正哼着小曲翻着書, 看了一會兒她朝着高長淩搖搖頭,高長淩把瓦片放回原位, 倆人走到院子深處拐角, 從屋頂跳了下來。
高長淩用手勢示意分開, 曲望南點了點頭, 倆人分開進行探查。
曲望南順着屋子走過去,在各個房間門口聽了會兒, 确實只有呼吸聲,她想了想,還是悄默聲爬上屋頂,掀開屋頂瓦片看。但因為裏面沒有點燈,就算是借着月光照進去的那點光亮, 也看不清房間內的樣子。
她咬着嘴唇思考了一下,然後在路過每個屋頂的時候,都稍微用一點點力的踩上兩腳,再掀開瓦片往裏看。這麽走了一圈,就看到高長淩在下面朝她招手,她回去,順着圍牆又跳了下來,你別說,這上蹿下跳,還真是個體力活。
倆人走到來時的牆邊,高長淩這次自己先一躍上了圍牆,然後拉着她,倆人一個翻身出了啄玉班的院子。
因怕被發現了,倆人還走了一段路,直到走到街角那顆挂着燈的大樹下這才停下。
曲望南拿下面具,摘下帽子和面具,在摘下面具的那一刻深深的吸了口氣,剛才她可是連呼吸都壓低了聲音的。
“怎麽樣,有發現麽?”曲望南擡頭看着高長淩。
高長淩皺着眉搖了搖頭。
“我倒是找到兩間沒人的屋子,放的都是些道具,确實沒有可疑的東西。”高長淩看着曲望南額頭的汗水,忍住了給她擦拭的沖動問到,“你呢?”
“幾個屋子我都看了,表面都沒什麽可疑的地方。”曲望南也搖了搖頭。
“看來,要麽他們是真的純良,要麽就是藏得夠深。”高長淩雙手抱胸,靠在了背後的樹上,鞋尖親親點地,“我倒是堅信是後者。”
“我也這麽認為,而且她們肯定知道有人會來。”曲望南笑了笑,高長淩挑着眉示意她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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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大爺我看他的架勢可是個高手,可是我剛才特地試探的腳步重了兩下,竟然沒有人醒過來,你覺得可能麽?”
當然不可能,唯一的可能就是,這些人知道她們來了,在裝睡,又或者說這些人知道,總會有人來。高長淩這次是真的對曲望南刮目相看了,沒想到平時直來直去的姑娘,還有這玲珑心思。
“她們大概率知道我們葉家不會善罷甘休,怕是早有準備。”曲望南咬了咬手指甲,又搖了搖頭,“可是這已經過去小半個月了,為什麽她們警惕性還這麽高?”
高長淩閉着眼睛想了想,心中有了個猜測。
“不,這可能是他們常态,就算有問題,看來短時間內她們還沒有想要做什麽的打算。”高長淩拍了拍曲望南的肩膀,“能忍這麽久的人,想必是有大圖謀。”
“那怎麽辦?”曲望南不知道是要把這事禀報上去,還是...
“我來找人盯着他們,現下無憑無據如何定罪?而且,她們有沒有內應可還不得而知。”敵不動我不動,只要置身于比她們更暗的地方,那就永遠占得先機,“不如放長線釣大魚。”
“你不要聰明反被聰明誤。”曲望南也學着高長淩背靠着大樹,如今夜已深,剛才精神高度緊張,現在一下子卸下防備,人反而更加放松。要是放在平時,她是萬萬不會跟高長淩這麽說話,現在倆人倒好像是多年的好友,說話之間沒了顧忌。
“你也太不相信我了,必要時斬草除根我還是知道的。”高長淩眼神裏閃過一絲殺意,把他們放在眼皮子底下,要留時留的住,要鏟時鏟的平,這才是上策。
“而且你想想,我能和你同時想到這啄玉班有問題,還不能證明我比看起來聰明?”高長淩一挑眉笑,就很有那種不學無術纨绔公子的樣子。
“可是,我雖然想到了這戲班有問題,”曲望南側過身,看着高長淩,目光炯炯有神,“但我也還是個草包啊!”
曲望南邊說邊笑,露出尖尖的小虎牙,調皮又俏皮。
“你現在是在說你大哥我是草包麽?”高長淩站直了身子,一只手叉腰,沒想到這個小姑娘,為了殺敵一千,還能自殺八百呢?
曲望南沒回答,而是笑着聳了聳肩,高長淩看着她也笑了起來。
“那你自己思量,我回去也會跟外祖父說的。”這件事情,大家還是早做打算的好,事關重大,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但切記不要聲張,別打草驚蛇。”高長淩也不反對,而且琢玉班有沒有問題,想必葉盡崖和葉無咎也心存疑慮。
“這個你放心!”曲望南用力的拍了拍胸脯。“那我就先走了。”
高長淩點了點頭,曲望南朝他抱了抱拳,轉身就走了,小小的身影融進夜色了,沒多久便再也看不見了。
高長淩看着曲望南離去的方向,又想了想自己的那個哥哥,若是他們能在一起,倒是互補的。
曲望南敢愛敢恨,灑脫不羁,他二皇兄做事缜密,溫潤如水。有了曲望南,他二皇兄總歸能活的快活些,而曲望南則會在自己二皇兄的保護下生活無憂,不會陷入內宅争鬥之中,也算是良緣。
但是誰能想到,女子出身太好,也會是個阻礙。
第二天一早,憐契正吊着嗓子,胡服,就是那拉二胡的老頭就走了過來。
“主子,昨天晚上确實有人來過了。”昨天半夜有人潛入了他們的院子,他是知道的,只是之前憐契就已經吩咐了下來,誰來都裝不知道,所以才沒發出聲響。
“我那哥哥做的好事,我們剛上來,就出現了西戎人,怎麽不惹人懷疑。”憐契白了眼,心裏越發嫌棄自己的哥哥,“不過無妨,我在江南能等兩年,我在這就等的起,記住,吩咐那幾個,給我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現在還不是時候。”
胡服點了點頭就退下了。
現在還不是時候,慢慢等吧,熬下去,她不信這大晉每個人都固若金湯,毫無破綻。人嘛,總有自己想要的,權利,金錢或者愛人。只要她找到一個破綻,就能撕開大晉的口子,就能向她祖母證明,她憐契,比她的那些個兄弟姐妹更有用。
曲望南起的也早,她在葉盡崖上朝之前,特地把這事說了,葉盡崖和葉無咎思慮了一番,讓曲望南莫要過多擔心,他們會派人去監視着,但是也沒讓曲望南不再管這個事情。
這事,就當做是曲望南的鍛煉,而葉家人,從來都是不怕磨練的。
新秋剛過,高長淅和何冉冉的婚期的具體日子就定了下來,那宴會的帖子是孫自忠親自送到魏國公府的。
葉盡崖接帖子的時候,臉上不算好看,高芷蘭也不勉強他能有個好臉色,她給了孫自忠賞銀,閑聊了幾句,沒讓場面冷下來,但到底沒說一句恭喜的話。
皇家大婚,魏國公這樣的身份,合該是阖家都要去的,但他們到底不想讓曲望南出現在那裏,讓曲望南親眼見高長淅娶別人,在他們看來,就如同殺人還要誅心。
但葉無霜不這麽認為,她覺得曲望南必須去,只有這樣她的女兒才能死心,傷口表面結痂并不代表好了,只有把裏面壞的東西全部挖出去,才有可能徹底痊愈。
她問曲望南去不去的時候,曲望南正在背明日先生要檢查的文章,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她沉默好一會兒,葉無霜也沒逼問她,良久,曲望南才從書本裏擡起頭說要去。
葉無霜沒再多說話,摸了摸她的頭就走了。
曲望南掐着書本,努力的把每個字印到眼裏去,但腦子裏,想的還是高長淅。
她已經很久沒有想過高長淅了,每天忙到躺在床上就睡着,睜開眼就有事情做,不讓自己停下來休息片刻,盡量不獨處,從不提起他。
但真的想起他時,還是會覺得自己可笑,一直自诩灑脫,但到現在還耿耿于懷,她得去,她還沒見過高長淅,還沒正式跟他告別。
高長淅成親的那一日,曲望南起的很早,他們其實只要出席傍晚的婚宴即可,但曲望南還是借口出去買東西早早的就出了門。
大晉皇子的婚禮和普通人差不多,只是排場大一點,所以,高長淅還是要親自去何府迎親的。
當天一大早官兵就清了街道,然後守在街道兩側,老百姓站在兩側,都想一睹二皇子的風采,畢竟他可是京城好多姑娘心裏的那個如意郎君,如今他要娶妻了,那些姑娘們也想來看看他身着喜服,騎着高頭大馬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