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井紹予的目光,不僅曲望南, 葉楚河也注意到了, 自從高長淅之後,他對自己妹妹身邊的人, 有着高度警覺。
他皺起眉頭,你說這眼神, 是男女之情吧,怎麽看, 都不像。反而有種說不出的, 額...慈祥?
散學的時候, 曲望南和葉楚河葉星河結伴而行,曲望南和倆表哥小聲嘀咕井紹予, 三個人沒控制住回頭一看,井紹予還站在走廊下看着他們, 見他們回頭, 還熱情的揮了揮手。
“我覺得他看我, 跟你看桂花糕一樣, 我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曲望南說着雙手抱着自己打了個寒顫。
桂花糕是葉楚河的養的一只獒犬,體型巨大, 但性子卻一反常态的溫順。桂花糕這名字,還是曲望南取得。
“你們之前有過交集?”葉楚河眉頭皺的更深,經歷過高長淅的時候,他恨不得把自己妹妹身邊的異性全部清除掉。
“沒有吧。”曲望南搖了搖頭,又補充了一句, “但是覺得眼熟,保不齊是見過。”
“你以後離他遠一點。”
“嗯,我也覺得他奇奇怪怪的。”
“可能是腦子不好。”葉星河也加入話題。
想在曲望南這刷一波好感的井紹予大概怎麽都沒想到,最後竟然落下了這麽個印象。
除了這些小插曲,日子倒也是安安穩穩的往前走着。
曲望南每日,學堂,校場,甚至還找了來時來教她琴棋書畫,難得空閑的時候,葉楚河還會陪着她坐在河邊釣魚,日子過得滿滿當當,倒也不會有那麽多事情去回憶。
在高長淅大婚前,東宮先有了好消息,太子妃沐晴有了身孕,天家那是喜上加喜,聽聞朝堂之上連着幾日都是喜笑顏開,百官的日子也好過了許多。
曲望南也是真心實意為沐晴感到開心,正想着準備點什麽送進宮裏去聊表心意,太子妃的口谕也就到了,說要請曲望南去宮裏一敘。
高芷蘭拉着她的手,欲言又止,高長淅對曲望南來說,到底還是心裏的一塊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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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望南倒是灑脫,只說沒關系,當天下午就跟着傳信的公公進了宮。
上次她入宮,是被擡進來的,這次倒是自己一步步的走了進來。
這次一眼眼細看這宮廷,紅牆照應下,說不出的厚重,以及對于外來者的壓抑。
公公把她帶到東宮之後,行了個禮就退下了,沐晴見她來,到很是開心,招呼她到自己的身邊坐下。
如今這才有了身孕,還不顯懷,沐晴的臉色也不如以往紅潤,但臉上的表情卻是實實在在的幸福,想來孩子的情況是很好的。
只是不知,這太子如何,曲望南對太子的印象實在是淺,只是聽自己的外祖父曾說起,太子高傲。
“太子妃可是最近休息的不好,如今這時候更是要好好保重才是。”曲望南想來想去,還是說了這麽一句。
沐晴看着曲望南的表情,摸了摸肚子笑了笑。
“是這有了身孕之後,吐得厲害,太醫說,過了前面三個月,後面會好很多。”沐晴笑着拉着曲望南的手,“私底下你還是叫我姐姐吧,叫太子妃反而顯得生分了。”
“姐姐。”曲望南也不糾結,因為她知道,沐晴也不是跟她客套。
倆人坐在一起聊了好一會兒,說的倒也不是女兒家的話題,天馬行空什麽都聊,她還把井紹予在學堂講得那些奇聞異事也拿了出來,果然沐晴聽的很是着迷。就這個時刻,曲望南覺得井紹予這個人還是有點用的。
“我以前也很是想要走遍各地,看看當地的風土人情,想來也是很有意思的。”沐晴握住了曲望南的手,“誰知道...”
沐晴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曲望南知道她的意思,誰知道嫁進了皇家呢。
沐晴笑了笑,轉頭讓身邊的宮女是小廚房打聲招呼,今晚多做幾道菜,留曲望南吃了晚膳再走。然後又差人去告訴太子今天就不和他一起用膳了,吩咐完,讓屋子裏的其他人都出去。
曲望南知道,沐晴應當是有什麽話要對她說,這才是她把自己叫進宮裏來的目的。
“姐姐是有什麽事情要跟我說麽?”
“前段時間一直沒有機會,如今終于得了空,總想知道你好不好,”沐晴無奈的笑了下,“何冉冉雖不是我叫進宮裏來的,但到底是借着我的名頭,我總覺得對不住你。”
其他人還真以為高長淅和曲望南是個誤會,沐晴這玲珑心思卻是多少猜到一些實情的。
“這事姐姐也是無辜的,不用跟我說抱歉。”曲望南很努力的扯出了一個微笑,你看看,何悠悠跟她道過謙,沐晴也跟她道歉,明明這倆個人也是無辜的。而那個真正該給她說法的人,卻是連面都不願意見。
“但我心裏,總覺得對你不住。”沐晴另一只手也握住曲望南的手,“一想到你的處境,我就分外愧疚。”
“姐姐也不要擔心,這事天家倒也做的漂亮,也沒多少人說我閑話,”曲望南故作輕松的眨了下眼,“再說我還小,什麽事情我走不出來,而且人要變心,這也是攔不住的,我還慶幸,他變心的早呢。”
沐晴沒再說話,拉着她的手,良久才點點頭。
吃了晚膳,一個公公傳話說,太子今晚被皇帝留下了,可能要晚一點才能來陪太子妃。曲望南也順勢告辭,沐晴也沒有阻攔,她也知道,曲望南不願意在這宮裏多待。
曲望南跟着帶她進來的公公原路返回,出宮門前,她回頭望了一眼。
夜晚的皇宮就像一個吞人的怪物,瑩瑩燈火也照不亮這座皇城的心。
驚鴻和翩若帶着馬車夫正在等着她,她先是給了帶路的公公一些銀子,然後上了馬車,四下無人,情緒陪着馬蹄的噠噠聲開始紛飛,她吹熄了馬車裏的燈,睜着眼睛享受黑暗,而後無聲的苦笑。
來之前還想過,會不會在哪一個拐角,高長淅就出現在那裏,到時候他會有什麽話想對自己說麽?
如今出來了,也就死了心,也是,偌大的皇宮,她能走的也就那麽幾條路,若不是有緣分或者刻意為之,怎麽可能遇到呢。
從宮裏回來,全家人觀察了兩天曲望南,沒看出她的異樣,也都松了口氣。
高長淅的大婚,對于皇子來說,到底是倉促了些。原本大婚之後的皇子都要搬出宮去住,但高長淅還未及弱冠,未封王,那王府也定然是沒有準備的。
皇帝不知是不是對高長淅的愧疚,破格給他封了個瑞王,王府也選了地開始新建,在此之前,高長淅和何冉冉還是住在宮裏。
封王大典也很是隆重,皇帝在榮華宮設宴,葉盡崖和葉無咎都去了。
衆人圍在高長淅身邊敬酒祝賀,葉盡崖只是坐着悶頭喝酒,他着實是心裏不痛快,但也不能不給皇帝面子,他旁邊坐的是榮國公。
榮國公聽自己的夫人說了,自己的兒子肖想人家閨女,他倒是沒有覺得葉無霜有什麽配不上井紹予的,在他看來恰恰相反,他還怕葉無霜和魏國公看不上自己這沒出息的兒子呢。
越這麽想,看到葉盡崖他就越心虛,心虛之餘,還想着要給自己的兒子刷刷存在感。
“懷遠,懷遠”榮國公井定山蹭到葉盡崖身邊,還拍了拍人家的肩膀。
葉盡崖不明所以的看了他幾眼。
“幹什麽?”倆人之前也是好友,榮國公這個人,文臣出身,但卻是個爽快性子,平時和葉盡崖也玩得來,但平時哪像現在這樣谄媚。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你一個人低着頭喝酒有什麽意思,來來來,我陪你喝。”井定山一邊笑着一邊舉杯。
葉盡崖瞪大了眼睛,這什麽玩意。
“別動手動腳,看你這樣子,就知道你小子要陰我,說,你到底想幹嘛。”葉盡崖打了個哆嗦,這老小子這谄媚樣子,讓他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你這話說的,我們好兄弟,我和你喝杯酒,還能有什麽其他目的。”井定山嘴硬,但心裏虛啊。
“你上次對我這麽好,還是十三年前,想我女兒嫁給你兒子。”葉盡崖眯了眯眼。
“你這個人,真是不識好歹,不跟你喝了,我自己喝!”井定山裝作生氣的把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心裏其實在打哆嗦,這老頭子,怎麽記性那麽好。他要是知道,我另一個兒子還在肖想你閨女,不知道會不會給我一拳。
“魏國公,榮國公,兩位好久不見。”高長淅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他們面前,井定山連忙起來,還順手拉了下無動于衷的葉盡崖。
葉盡崖不慌不忙的也站了起來。
“還沒有恭賀二殿下,不,瑞王殿下。”葉盡崖的聲音不冷不淡,雖說不上熱絡,但也得體。
“瑞王殿下年紀輕輕便封了王,想來以後定是大有可為。”井定山連忙給葉盡崖找補了一下。
“多謝二位,長淅以後還要仰仗二位,請二位多多指教了。”高長淅面帶笑容,一派作風還跟以前一樣,找不出半分錯處。
“不敢當不敢當。”井定山說完,腳下還踢了一下葉盡崖,讓他也說話,別板着一張臉,這皇帝都看向這裏呢。
“瑞王英明神武,足智多謀,我這樣的老匹夫,也實在是沒什麽可指教的。”葉盡崖雖然是笑着的,但語氣真的算不上好。
葉盡崖說完,井定山心裏就翻了個白眼,外人看,可能只見葉盡崖笑對高長淅,但這陰陽怪氣的語調,井定山是聽了個真切。
但高長淅也沒生氣,又客套了兩句就走了。
葉盡崖和井定山看他走遠,就又坐了下來。
“怎麽,你今天這情緒不對啊?”井定山這時候倒是多了個心眼,葉盡崖雖然是個武官,但真不是個粗人,他葉家時代功勳,也是名門望族,禮儀規矩,也都是一等一的。
他又想到了之前傳的沸沸揚揚的曲望南和高長淅的事情,不是說是誤會麽,難道?
“不會是....”他瞪大了眼睛。
葉盡崖看了他一眼,沒回話,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