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因着養傷,曲望南的年,也是在鄉下過的,年前沒多久,葉盡崖和葉無咎已經去了南境,蠻子突然來犯,他們走的也匆忙。吳絮影索性就帶着三個兒子一起來了這鄉下莊園,一家人和和美美團團圓圓的過了個年。
吃完了飯,高芷蘭和葉無霜聽着吳絮影說着京城的事,曲望南站在走廊下,看着葉星河帶着葉銀河放炮仗,雖然天氣冷的很,但是她還是舍不得進屋子裏去。
上輩子哪裏想過,自己也能有被家人環繞的一天。那時候,整個曲府不管什麽時候,都是冷冷淡淡的,自己也并沒有覺得不對,可現在享受到了溫暖,就怎麽都不想放手了。
一件披風披到了她身上。
“等你好徹底了,讓星河帶着你再放一次。”葉楚河摸了摸她的腦袋。
“我可以自己放,誰要他帶,你看他那個樣子,誰帶誰都說不定呢。”曲望南嘟了嘟嘴,她和葉星河一直都是誰都不太看得上對方,就是草包之間還要争個排名。
她順手拉了下披風,發現這是條新的,紅色的金絲織錦,她雖然沒多少品味,但也知道這是個好東西。
“這是給我買的嘛?”曲望南笑的甜,還拿腦袋蹭了蹭葉楚河的胳膊。“謝謝哥哥。”
“這是宮裏送出來的,”葉楚河用手指推走曲望南靠在他胳膊上的腦袋“我可沒什麽東西送給你。”
“小氣。”曲望南嘟囔了一下,然後拉緊了披風,嘴角不受控制的揚起,她又覺得在葉楚河面前表現的那麽明顯有點不好意思,趕忙低下頭。
“年後太子就要大婚了。”葉楚河也不拆穿她,只是将目光放到了院子裏放炮竹的兩個人身上,“按照順序,接下來就是二殿下了。”
“我,我,我還沒到年紀呢。”曲望南還是低着頭,聲音不大。她心裏是喜歡高長淅的,但是到底還沒有到談婚論嫁的地步。
“是啊,你還小呢。”葉楚河說的時候,臉上還有一絲擔憂,但是低着頭的曲望南沒有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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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今年的新年過的格外熱鬧,二品以上的官員,皆可以攜帶家眷入宮赴宴。特別是家裏十歲往上的女孩,皇帝還隐晦的提出,都要帶進宮裏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其中怕是有深意。
皇宮裏除了裴皇後的三個兒子,其他的就是沈貴妃,蘭妃,豫妃各育有一子,其中,這沈貴妃之子高長奇,年齡只比高長淩小一點。其他兩個皇子,那都才剛剛斷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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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稍稍轉了下心思就知道,陛下這舉動怕是有兩個打算,一是給高長澤納側妃,二說是為了高長奇和高長淩先物色好人選,雖然這倆人年紀也不大。
你說為什麽不是是給高長淅物色?你是不是這段時間都不出門,兩耳不聞窗外事在家閉關呢,京城誰不知道,高長淅心儀魏國公家的外孫女,正等着人長大呢。
這一家家盛裝打扮,馬車行駛到宮門外,然後家眷們都下來,緩緩步行進宮。
這其中最引人矚目的是英國公一家,畢竟,他們家的沐晴不出意外,以後就是要入主東宮的。
這一批人當中,曲鴻峰來的較晚,他刻意的避開了人群,也不是為了其他,只是他實在拗不過錢白梅,帶着鄒寧歡,不,應該叫曲寧歡進了宮。
自從葉無霜離開曲府後,曲鴻峰和錢白梅的日子大不如前,這麽些年花的都是葉無霜的嫁妝,如今人家送還聘禮,他只能從自己産業裏拿出錢來把那缺的部分填上,直接導致,府裏開支告急。
關鍵時候,還是方靜蘿拿出了自己的嫁妝,解燃眉之急,理所當然的,葉無霜走後,方靜蘿從妾室升到了正妻。
在曲鴻峰心裏,這着實有點委屈了錢白梅,他心裏對此也很是愧疚,于是這次錢白梅讓他帶上曲寧歡,他也就帶了,如果被皇子看中了,那不是天大的榮譽,而且在他看來,曲寧歡長相學識,比那些其他貴家的女兒也分毫不差的。
各家都有着自己的小心思,互相寒暄着進了宮。
高長澤,高長淅和高長奇早早的就到了皇帝和皇後跟前說話。
高長淅一派平靜,高長奇卻有些雀躍,他的母妃告訴他,這次父皇這麽做有一部分也是為了他的,為此他對今晚總是格外期待。
“殿下,咱們也該去了,其他殿下半個時辰前就出發了。”福來小心翼翼的問着高長淩,只是高長淩卻絲毫不在意,半躺在榻上,把玩着手裏的玉佩,絲毫沒有動身的意思。
“東西送出去了?”高長淩沒有回答福來的話,反而問了個問題。
“送出去了。”福來點了點頭“用的二殿下的名義。”
高長淩點了點頭,福來有點不太明白,掙紮了下還是開口問“殿下,那狐皮披風您準備了很久的,為什麽要用二殿下的名義送給曲家的姑娘?二殿下應該是早有準備的。”
高長淩這才擡眼看了福來一眼,然後扯起嘴角“你不明白?”
福來乖順的搖了搖頭。
“你不如問問你師父,我二皇兄現在送給曲望南的東西,哪一個沒被攔下來?”高長淩把玉佩放下,然後表情變成了以前的那種玩世不恭,“你師父可知道的多了。”
福來睜大了眼睛,他師傅是皇帝身邊的心腹大太監,太子身邊的福迎,二殿下身邊的富春,和自己都是他的徒弟。只是自己進宮比較晚,不似前兩位和他師傅親近。
“可是,外界都傳,陛下和娘娘,是默認曲家的小姐和二殿下的婚事的,這,這…”福來有點驚慌,雖然高長淩此人日常看起來不靠譜,但是有幾次他無意間和自己說的關于某件事的看法,最後都成了真。
以前福來是覺得,這是巧合,但是剛才高長淩的話,卻好像在提醒他,他的這個主子,可能并不是他想的那麽簡單,這麽一想,他冒出了一身冷汗,腦海裏也回想起他師傅那時候高深莫測說的那句,皇城裏沒有簡單的人。
“默認這個詞用得好,”高長淩嗤笑了一聲“行了,你先下去吧,去這麽早幹什麽?看戲看久了眼睛累的慌,我自己有分寸。”
福來欲言又止,到底還是退了出去。
高長淩看着福來出去之後把門關好,這才收回目光。
這宮裏,從今天開始,怕是不再安寧了。太子大婚,二皇兄的這個變數都不可預見。
他原本可以不在意此事,繼續做他沒心沒肺的三皇子,只是這曲望南是個很有意思的人,所以在很多時候,自己也都會偏向她,為什麽揍何似,也是這個原因。
人,總是會對和自己相似的人好,這叫惺惺相惜。所以,能幫一把就幫一把。再說相比較他大皇兄,其實他二皇兄更讓人心疼點。
所以一直到宴會開席,高長淩才姍姍來遲。他剛跟皇帝和皇後行了個禮,準備入座,就被皇後拉住,問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他笑着搖了搖頭,只說自己睡過頭了。
聞言,皇帝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但到底沒訓他,他們已經習慣自己不靠譜了。
宴會一開,熱熱鬧鬧,大家推杯換盞,裴皇後還把沐晴叫到身邊,與之說笑交談,地位一眼就能看明白。
其他各家的女兒們,大多都不做言語,只是小口吃菜,面帶微笑。高長淩看着着實是累,這一個個原本都是各有性格的女子,到了這皇宮一個個把自己束縛起來,高長淩看着累,也替她們累。
高長奇就坐在他身側,他倒是津津有味打量了一翻,最後目光在何冉冉和曲寧歡倆人之間打轉。
皇帝也是時刻注意着他的幾個兒子,高長澤最為意氣風發,和旁人談笑風聲;高長淅還是那客套的微笑,自顧自己的吃着喝着,別人問他一句,他回一句;高長淩就不同,他對誰都愛答不理,但是皇帝已經習慣了,他這個兒子就任憑着性子活,雖然不識大體,但到底好懂;高長奇就更好懂了,皇帝順着他的目光看下去,就看到了曲鴻峰身邊的曲寧歡。
皇帝沒見過曲寧歡,但到底知道,這孩子怕就是曲鴻峰那個初戀的女兒,這曲鴻峰,自己已經給了他天大面子,但他竟然一點都不知道收斂,帶這麽個人進宮,他不怕旁人追根問底,查出這女子和他母親的身份?一個将軍,這樣的頭腦都沒有?
心裏狠狠記了曲鴻峰一筆,但到底他沒說什麽,這樣的場合也不合适。接着他又看見了禮部何尚書旁邊的女孩,相貌上确實不輸在場的其他女子。
“何愛卿,這可是令嫒?”皇帝主動開口問道。
禮部尚書何紀元連忙站了起來回答着是,何冉冉也跟着站起來行禮,皇後這時也把目光放到了何冉冉身上。
不,應該說全場的目光都放到了何冉冉身上,皇帝的主動詢問,這可是大有深意的。
“你這女兒确實是,俊俏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皇帝笑着說,衆人心裏聽的又是咯噔一下,就連何紀元自己也摸不清楚皇帝的想法。
“多謝陛下誇贊,微臣之女愧不敢當。”
“看把你吓得,今天我們也莫要把君臣之禮放在心裏,就跟普通人一樣,過個新年。”皇帝也順着何紀元把話岔開。
高長淅也擡頭看到了何冉冉,倆人四目相對,何冉冉微笑着微微行了個禮,高長淅也立刻點頭示意。
“怎麽,你們認識?”皇後輕聲發問。
“有過一面之緣,是個很有才情的女子。”高長淅笑着回答,但是心思早就不在這裏。
“你說有才情,那必定是極好的。”裴皇後也笑着點了點頭。
高長淩看着何冉冉盯着高長淅,這次總算是知道這女子的心意了,上次的時候高長淩只顧着看曲望南,倒是沒注意這個女子。
他再看看何似,悶頭不看其他人,心裏有發笑,看來上次那一頓打他是記住了。
而後又看了看明顯心不在焉的高長淅,侃侃而談的高長澤,獨自竊喜的高長奇,這大殿裏的所有人都帶着面具,演着自己。
都是局中人,誰又能笑話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