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郵輪

第20章

吳明輕咳了一聲，避過杜寒的眼神，輕聲道：“還是快點去餐廳吧。”

“你盯着我看幹什麽？”杜寒追問着向前走了一步，兩個人之間幾乎是貼在了一起。

明明吳明身高比杜寒要高上一些，但是氣勢卻矮了一截。

他看向一邊，低聲道：“不是你想的那樣。”

杜寒：“那是哪樣？”

他正準備繼續追問，卻瞟見走廊拐彎處走出來一名游客。

那人一見吳明和杜寒這個架勢，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臉上一副受驚的樣子。

杜寒立即往後退了一步拉開距離，兩人都偏着頭沉默着，只聽見走廊上那游客的腳步聲。

誰知那人走過杜寒和吳明身邊的時候，用着不大不小的聲音說：“就算是情侶親熱也要分地方吧。”

杜寒轉身想要反駁，卻被吳明一下抓住了手腕。

“放開！”

吳明看着他，緊了緊自己握着的手腕，溫聲說：“別生氣了，先去吃東西好不好？”

杜寒怒道：“你別這麽盯着我看。”

吳明松開手，捂着自己眼睛說：“那我不看了。”

杜寒轉身就走，吳明聽見腳步聲才将手張開一點，見着杜寒的背影，他快走了幾步跟上，低聲道：“你怎麽走的時候不叫我。”

杜寒沒說話，直到坐在椅子上也沒給吳明一個正眼。

他覺得自己這樣是在被吳明牽着鼻子走，但是卻沒有辦法擺脫。他相信就算自己不跟着吳明出來吃東西，他也有別的辦法讓自己從房間出來。

杜寒看着菜單發呆，心裏想着今天吳明叫自己出來又是為了什麽。

他手指在光滑的塑料紙上滑了滑，突然想到，那個來自己偵探所的唐夫人會不會是吳明安排的？

那張照片是引自己上船的幌子還是真的？

不，那張照片沒有問題，自己在船上的确是看見了那個背影。

“你盯着看什麽呢？”吳明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見杜寒回過神來，才将他手上拿着的菜單抽了出來。

杜寒心不在焉地說：“你點吧，我随便吃點就好了。”

吳明對着服務生将菜點好，轉過頭就發現杜寒托着下巴盯着自己，眼睛眨也不眨。

“怎麽了？”吳明問。

杜寒盯着他不說話。

兩個人對視一會，吳明突然猛地站起來，杜寒沒有反應過來，就看見這人的臉離自己只有一絲距離，似乎說句話嘴唇就能碰在一起。

吳明看見杜寒的瞳孔裏只有自己的影子，心頭一熱，不自覺低聲道： “你這麽看着我，是在暗示我吻你嗎？”

擡手握住杜寒的拳頭，吳明往後退開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笑着說：“別這麽兇，我就是開個玩笑而已。”

杜寒冷聲道：“是不是玩笑你自己心裏清楚。”

吳明臉上的笑褪去，他扶着額頭看着杜寒，低聲道；“自然是……個玩笑。”

被吳明那麽一鬧，杜寒也沒了什麽吃飯的心思，但是架不住腹中空空，再不高興也将炒飯吃了大半。

他放下勺子，看着對面盤子裏的食物幾乎沒有動過，擡頭瞥了吳明一眼，便也繼續吃自己的。

等杜寒完全吃完發現吳明盤子裏的東西還是那樣，他忍不住道：“你叫我出來吃東西，說是你肚子餓了，怎麽現在又不吃了。”

吳明懶懶說：“有情飲水飽。”

“胡言亂語。”杜寒冷哼一聲，這下他是肯定了吳明叫自己出來是另有原因。

抽紙擦了擦嘴，杜寒往椅子背上一靠，問：“叫我出來到底是幹什麽？今天累了，什麽演出表演我都不想看，也不想喝酒。”

他今天煙抽多了，正感覺喉嚨一陣一陣的發幹，估摸着要是晚上再喝酒的話，明天怕是連話都說不出來。

吳明失笑，說：“我真的是叫你出來吃飯的。”

他見杜寒一臉不信，頓了頓又道：“昨天和今天兩天都沒和你一起吃飯，所以叫你出來吃飯，順便看看你。”

杜寒擡頭望天：“騙小孩子呢。”

吃完飯杜寒想去甲板上透透氣，他提出來的時候，吳明一臉：你看這是你自己說要去的。

兩個人走在甲板上，旁邊就是露天的游泳池。

“要去游泳嗎？”吳明問。

杜寒搖頭，他沒有帶泳褲來，而且他總是覺得公共游泳池的水不幹淨。

“算了吧，這水也不知道幹不幹淨。”

吳明看他一眼，問：“難道你家裏有私人游泳池？”

“沒有，我家連浴缸都沒有，只有淋浴。”杜寒道。

吳明：“你還有潔癖。”

杜寒覺得莫名其妙，反駁道：“這是什麽有潔癖，我只是……”

周圍的燈光突然一下暗下來，只剩下黑夜中的星星照明。

杜寒心中一頓。

來了。

吳明皺眉看了眼周圍，他伸手握住杜寒的手腕，認真道：“待會不要亂跑。”

“放心，我肯定不亂跑。”

杜寒回答地漫不經心，心裏想着我倒是要看看你今天又準備做些什麽？

吳明将杜寒往自己身後攔了攔，低聲道：“應該只是電路跳閘了。”

是嗎？杜寒心想，那你抓我的手抓這麽緊幹什麽？

這時候聽見一陣電流的聲音，周圍的燈又恢複了明亮，杜寒感覺到抓着自己的手松開了一下，但是又馬上抓緊了。

一聲槍響撕裂了夜空，這一瞬間就算是郵輪上的燈火通明也不能将人內心的恐慌全部照亮。

吳明抓着杜寒的手一直用力，像是要陷進他的肉裏一樣。

杜寒一時間也忘了喊疼，他被那一聲槍響驚住了。

這時候又是一聲槍響。

就算是想到吳明将自己帶出來是有所圖謀，但是也沒想到這人會如此大膽，在船上就叫人開槍。

他盯着吳明的後背只覺得身上發寒，正準備說話的時候就聽見玻璃破碎的聲音。

一個人被推了出來，撞碎了玻璃，直直掉在了游泳池裏，鮮血頓時将池水染紅。

尖叫聲席卷了耳膜，杜寒看着那掉進游泳池的人沒有任何掙紮，直直落到了底部。

第一次看見有人死在自己面前，他還沒來得及發出叫喊，就被人拉入了懷抱。

吳明将他的頭按在自己胸膛，手臂抱緊他的腰身，低聲說道：“不要看，別害怕，我在這裏。”

杜寒的身體有些顫抖，吳明襯衣上的扣子膈得他臉發疼。

他睜着眼睛眨了眨，突然反應過來，猛地用力推開吳明，朝着池子走了好幾步，當他才看清那具屍體的臉的時候，吳明從後面捂住了他的眼睛。

“不要看了。”

杜寒抓住他的手，卻發現這人也在顫抖，蒙在自己眼睛上的手格外用力，怎麽掰也掰不開。

他問：“是唐榮死了，對嗎？”

似乎是過了很久，杜寒才聽見吳明恩了一聲。

他聽見杜寒笑了一聲，說道：“這就是邀請我出來的原因？”

船上又死了一名游客，還是衆目睽睽之下掉進了泳池，加上之前的那兩聲槍響，現在整艘郵輪上是人心惶惶。

雖然有船上的工作人員在安撫游客的情緒，但不少的人受到驚吓之後已經處在了情緒崩潰的邊緣。

唐榮的屍體已經被擡走了，在他心口處有一個槍傷創口，導致了他的死亡。

杜寒站在一邊的角落裏，耳邊都是吵鬧聲和哭泣聲。他突然覺得有點荒謬，一個可能不存在的女人叫自己調查他的丈夫出軌，而自己在調查的過程中，調查突然被人用槍打死了。

他擡起手，借着燈光打量一張牌，因為泡過水的緣故，牌面還是濕的，上面畫着一個叼煙拿槍的男人，下面寫着兩個字。

獵人。

這是別在唐榮衣服上的一張獵人牌，是杜寒推開吳明之後直接跳下泳池拿到的，順帶将唐榮的屍體撈了起來。

他跳下去的時候心裏滿是質疑，他不相信唐榮死了，但是當他觸碰到屍體的那一瞬間，心裏的質疑全部換成了沉重的石頭，壓在他心裏叫他喘不過氣來。

究竟是什麽人要殺他？

那個背影女人又在裏面充當了什麽角色？

将那張牌放回口袋裏，吳明領着船員過來問話，杜寒身上全部濕透，裹着大毛巾回答問題。因着冷，他說話的時候牙齒發顫，回答問題有點颠三倒四，與平時冷靜的樣子有些不同，而吳明一直握着他的手，示意他慢慢說。

他後來被吳明送回了房間，但是吳明沒有要走的意思，杜寒心裏一團亂麻懶得理他，徑直走進了浴室，等到他将自己皮膚都洗紅出來的時候，房間裏已經沒有人在了。

今天晚上的事情是不是也在這個男人的意料之中？邀請自己同他出去，在走到甲板的時候指揮人對唐榮進行槍擊，而他在自己身邊，則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

但是他為什麽要殺唐榮？吳明同那個背影女人又有沒有聯系？

杜寒将那張牌放在桌上，閉眼開始回想自己從上船開始跟蹤唐榮時候的場景。

唐榮的生活太過規律，沒有什麽特殊之處，唯一有點特別的是他去看了柏蘭茜的表演，但是自己仔細看過柏蘭茜的背影，同那個照片上的女人明顯不一樣，所以不是同一個人。

真的是單純喜歡柏蘭茜而已嗎？

杜寒抽了張白紙，在上面寫下張妍方正恒唐榮的名字，旁邊對應着他們屍體邊上發現的卡牌，當他最後一筆落下，門外響起了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