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兒子出櫃了

第10章 我，窮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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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無情和程頤的冷戰結束于一個并不寧靜的晚上。

我當時跟老錢忙着開店相關的事情。她平常工作忙，沒時間。她多出錢我就要多出力，找店址找設計師啥的，基本不着家，也不怎麽管他倆。

疲憊的午夜，我拖着僵硬的身軀回家。

顧無情聽我開了門，立馬迎了上來，問我今天怎麽樣啊進展如何啊。

我不拿他當個孩子，每次都樂于跟他分享這些內容。我希望他能懂得多一點，再多一點，将來他總會用得上。

雖然很累，我還是對他詳細講了今天工作的情況經驗抱怨，只保留一了miumiu的以色侍人。

我講得很努力，顧無情卻有點心不在焉。眼神亂瞟，手一直在摳沙發縫。

我看他有點緊張，于是靠在沙發上，不動聲色問他，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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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沒說話，房內傳來了兩聲清晰的狗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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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無情的表情凝固住了。

他停下動作，別過臉不敢看我，汗也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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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試圖假裝用咳嗽聲蓋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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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狗來勁兒了，在房內與他一唱一和遙相呼應，嚎得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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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累，沒力氣跟他發脾氣，也沒去他房裏看，直接問他：“怎麽回事？”

顧無情坦白從寬老實交待：  “是程頤……今天放學的時候撿了條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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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呢？”

“他不知道怎麽辦，就來找我了。”

“你倆不是早上還互看不爽？又不生死決裂了？”

“我……那是可憐小狗，看不下去，才搭理他的。”

“那這是他撿來的，狗怎麽在咱家？”

“他媽不讓他養……”

“可我允許你養麽？”

我皺眉：“我和你說過吧？咱家養不了這些小動物。”

寵物是富人的消遣。

我沒錢。

或者說我窮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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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顧無情明知道我不許，冒着被我罵的風險，執意将狗接回來，是有一部分讨好程頤的心思在裏面的。

我太懂我兒子了，這狗就是他倆重新建立聯系的橋梁，顧無情太重感情，他不會不要這個機會。

提到他跟程頤關系恢複，他明顯是松了口氣的。

甚至面對我的暴怒，也不是那麽緊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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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很生氣啊！在他心裏我還比不上程頤這小子了麽！

憑什麽惹他就不行，惹我就可以？？？！！！

我是親媽啊！我不要面子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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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為所動：“把狗拿出去。”

顧無情低着頭：“狗太小了，現在還不太會走……扔了它，它會死掉的。”

他漂亮的小臉皺成一團，哀求道：“媽，它很小，吃不了太多，不會花很多錢的，我可以自己賺錢養它的……平常它的一切我都自己照顧，你不用操心，行不行？”

我皺眉：“你知不知道這麽小的狗，要專門買羊奶粉四個小時喂一次麽？你知道狗證疫苗要跑多少地方去辦麽？你知道打疫苗做驅蟲辦證要多少錢麽？你知道狗要每天遛專門訓麽？你知道狗生一次病多費時費錢麽？你要上學，怎麽照顧它？”

我仰頭靠在沙發上：“顧無情，你現在還不懂，對一個生命負責是一件多嚴肅的事情……”我道：“給他墊些保暖的東西，放在小區裏，會有人撿的。它能過上更好的生活。或者你自己去聯系救助站，等人接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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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喜歡這只小狗啊媽！”

他的表情很堅決。

“你的喜歡有什麽用？咱們家的條件，救助站來審查都不會同意你收養的。”

顧無情低下頭，半晌，才輕輕說道：“我可以讓程頤問錢阿姨要錢……它，它是條生命啊。”

我倏地坐起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中怒火一下子就被點起來了。

本想破口大罵，但是我實在沒力氣，只是盯了他許久，才冷冷道：“說這種話，顧無情，你沒有一點羞恥心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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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臉通紅，回房抱起一個小小的紙箱子，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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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豎起耳朵聽了聽，十幾分鐘後，老錢家的門也開了，少年腳步聲又快又急，匆匆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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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他倆在一塊，應該就挺安全的，畢竟倆十幾歲的大小夥子，又不會被賣了。

我不擔心。

我坐在沙發上，只點了盞小臺燈，等着顧無情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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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與程頤一起回來時已經兩點多了，我睡睡醒醒，才終于聽到開門聲。

紙箱子已經不見了，他們不知将狗安置在了哪裏。

顧無情開門，看見我還在沙發上等他，愣了一下，但是什麽都沒說，躲過我的眼神，回房鎖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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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無情跟程頤的冷戰到此結束。

跟我的冷戰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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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孩子總會覺得，跟父母鬧情緒是件很輕易的事？”

第二天周日，老錢休息，去跟設計師協商店內裝潢，我跟着她，滿臉悲傷傷心欲絕絕世佳人人仰馬翻。

“程頤昨天大半夜的往外頭跑，我不是也沒攔住？”老錢漫不經心回我。

她今天穿了一身大紅的v領連衣裙，手拿了一沓資料，俯身在看設計稿。我瞄了一眼，胸湧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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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活了。”

我躺在設計公司軟軟的沙發上，哀嚎着。

“我的兒子，竟然這樣對待我！我太痛苦了1551！”

老錢放下資料，順着我的秀發安撫道：“我給你推一篇脆皮鴨沙雕文看看？我最近又找到一個太太，那描寫，啧啧啧，太絕了。”

“這是沙雕文也撫平不了的傷痛。”

“那兩篇。”

我躺着，不為所動。

“還有一個太太，專寫你最愛的硬漢強制愛，車速三百六十邁，特帶勁，我最近晚上都要靠這個車纾解了。”

我哭得梨花帶雨：“書名給我說我一下，我搜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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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我真的好愛強制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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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老錢知道的時候，她還嫌我變态，她就喜歡那種先渣攻賤受後追妻火葬場的。可我給她推了幾本之後。

她！徹底地改變了！

記得她看完第一本時，表情複雜地問我：“你居然喜歡這個調調。”

我十分害羞：“我，深藏不露。”

她點頭，若有所思，卻說：“害，你可太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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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有什麽不對！

脆皮鴨世界的大門，當然永遠為直女敞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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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為了緩和我們母子關系，老錢叫我們一起出去吃飯。海底撈。

我好喜歡吃火鍋哦！

我說：“你打電話給程頤，咱們三個吃！不叫顧無情兒！餓死他！”

于是老錢打電話給程頤，專門叮囑道：“不要叫顧無情，他媽要餓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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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槽你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你怎麽可以不讓我兒子吃飯！你好吝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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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無情當然來了。

滿臉不情願，被程頤拉着手腕拖來的。

我一看，嚯，小東西，還跟我擺臉色！

嘛的兒！我也不要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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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頤在吃飯過程中，先跟我道了歉：“阿姨對不起，都怪我，是我讓顧無情把狗帶回家的，你不要生他氣了。”

讓他說這麽多話真是不容易，我笑了笑：“小頤，跟你沒關系的。顧無情也不是沒長腦子，他要自己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不是。我跟他說，如果他帶回去，我可以問我媽要錢，我倆一起養。我想的太簡單了，是我的錯。”

我想了想，說道：“小頤，不是阿姨說你，你媽賺錢也不容易，你不要這麽，就，怎麽說，不要把這個錢用得很輕易。”

他低頭，很乖：“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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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沒說話，顧無情先在旁邊發火了。

他說：“又是‘錢，錢，錢’，為什麽你總把‘錢，錢，錢’挂在嘴邊？媽，你這樣真的很煩。”

“……”

我沒答話。

因為如果可以，我更想抽他大耳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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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家明明已經不像原來那樣了，已經比原來好了很多了，為什麽不能過一些好日子呢？”

顧無情說：“我上次看見你存折餘額了，媽，我們已經有一點積蓄了，為什麽連個狗都養不了呢？”

我問：“你覺得，賺錢很容易嗎？”

“我一直在賺錢啊！做兼職做代練，幫同學寫作業，賺的錢我一點都沒給我自己留！我都悄悄放你包裏了！”他聲音有點大，引得旁邊的桌子都在打量我們：“我很後悔，我要是自己留着，都夠養這個小狗了！”

“你賺的錢？夠你一日三餐？夠你教輔資料？夠房租？”

他低頭，又不答話了。

“我存折那些錢，你覺得我攢的很容易麽？”我說：“超市毛利潤一個月五千多，咱們全家吃喝拉撒都包在裏面，還要還房租跟超市的貸款。你要上學，怕不夠，每晚你睡了後我就要做手工去賣。原先周末我教幾個孩子拉大提琴，是挺賺錢，可我幾乎一整周都沒法見你，沒時間陪你，我就又不去了。”

我說，顧無情，你這樣說，我很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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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很寒心。媽。”顧無情說。

“我之前從來沒有責怪過你，沒有怪你，讓我生在這樣一個家庭中。”

他說：“盡管我家的情況比我所有的同學都要差。我只有幾件衣服來回穿，沒有昂貴的球鞋球衣，一支筆要用到筆杆子裂開才會換，年年都是舊書包舊筆袋，不能去報額外的興趣班，不敢跟他們出去聚餐，還要每年每年當着大家的面去申請助學補助學費減免。我也……沒爸爸。”

他的語速很快，好像這樣，這些話就不會紮到我的心裏：“同學們會用異樣的眼光看我，也有人笑我，說我寒酸，但是我一直覺得沒關系的。”

他的眼圈紅了，眼眶裏水汪汪的，像個可憐的小白狗：“我不想告訴你，你很心軟，我怕你難過。我知道你已經很努力地付出了很多，因為我覺得你……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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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現在，我很失望。媽，你應該叫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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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他.媽也想哭啊！

我說：“顧無情，你知不知道，這存折上的錢，是我如何一分一分攢出來的？還有你爸給你的，全存在裏面了。不但有我的心血，也有我的尊嚴。你以為這些錢，我存着不花是為了我自己麽？”

“你以後要上大學上研究生，要工作也可能要創業，要娶妻生子，沒錢，你哪來的資本跟別人競争。”

我的眼圈紅了：“你可以不考慮自己的未來，我不行。顧無情，我自認在吃喝上面沒有虧待過你，可其他的，由不得你揮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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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頓飯不歡而散。

程頤出去追顧無情，老錢留下來勸我：“你這是何必，說什麽狠話呢？”

“不養兒不知父母恩，他什麽都不懂，大道理還一套一套的。”我說：“要是十五年前，我比他還能瞎幾把扯，有個屁用。社會又不會聽他聖母地站在道德制高點發出強烈譴責，社會只會用一個又一個的巴掌，告訴他，趴下來好好當孫子。”

“他會懂的，但是不是現在。”老錢說：“老李，你太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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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無情當晚住在程頤家。

程頤家的床又大又軟，盡管我打電話給老錢一再囑咐讓顧無情睡沙發，但是老錢心軟，讓他倆都睡床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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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錢漫不經心：“別擔心，兩床被子呢！”

我很暴躁：“同一張床，兩床被子有個錘子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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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顧無情還是睡程頤家。

我十分抑郁。

老錢卻說：“沒關系，我看他在我家挺歡實的。”

我十分抑郁。

老錢說：“你這是更年期了吧？給你找個男人洩洩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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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