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相愛無緣
我對你的愛就像飛蛾撲火，奮不顧身。
他們站在大廈前面，藍得幹淨清澈的天空是大廈的背景，在城市裏，很少見到這樣漂亮的天空。人來人往，路過的人都刻意或者不刻意地将視線移到他們的身上，俊男靓女，原本就奪人眼球。
蘇半夏的神色淡淡，她直視黎亞修，問道："從我偷聽到你們的談話開始，我就是你的棋子。你利用我來打贏這場仗，還要問我有什麽資格生氣？"
"是你先選擇背叛我，"黎亞修一字一頓，字字悲痛，"蘇半夏，我是你的未婚夫，但是你卻把那麽重要的事情告訴單郁助，你不覺得應該先向我道歉嗎？"
蘇半夏一愣，黎亞修悲恸的表情讓她的心重重地抽搐了一下。是的，她忽略了一個重要的事實，她背叛了作為她未婚夫的黎亞修。
"還是說你從來都不記得考慮我的感受？"黎亞修繼續低聲呓語，"你曾經問我，還想在你身上得到什麽，當時我回答，沒有了，以後都沒有了。可是我撒謊了，其實我一直都想在你身上得到一樣東西，"他停頓了一下，輕聲笑起來，好看的丹鳳眼眯成了一條線，那樣的笑容像極了蘇城一，"我一直想得到你的感情，就算只有一點點，我也心滿意足。"
"我曾經想要利用你去傷害單郁助，但是也只有那麽一次。之後我對你做的所有事，都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想跟你在一起。"黎亞修輕輕将蘇半夏攬在懷中，下巴抵住她的頭頂，他的聲音從頭頂傳到蘇半夏的心髒，"蘇半夏，愛我好不好，哪怕一天。"
蘇半夏垂在兩側的雙手逐漸攀上了黎亞修的肩，這個被商界譽為"撒旦之子"的男人，用那麽卑微的語氣求她愛他，讓她想起了蘇城一。那個在她身上花了五年心血，浪費了五年感情的完美男人，最後沒有得到任何的回報。
感情，不是物品，不能夠等價交換。而且可笑的是，愛情，永遠都是不等價的，往往你愛得死去活來的那個人，卻一心只期盼不可能回頭的人的青睐。
"黎亞修，對不起。"
他對她那麽無微不至的照顧，任何一個女人都會心動，但是她感動卻不心動。
黎亞修終是無奈地笑了："蘇半夏，這三個字是世界上最殘忍的話。"
"黎亞修，我愛不起你。愛上了單郁助的這顆心，愛不了任何人了。"蘇半夏搖頭，眸光暗沉，聲音猶如吹在臉上的風，涼涼的。
"我給你時間。"
皮鞋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蘇半夏從黎亞修的懷裏擡頭，便見單郁助深邃如大海的眼眸。他将視線牢牢鎖在黎亞修的身上，黎亞修也毫不畏懼地直視他。
來往的人都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殺氣，仿佛在他們的身上看見了熊熊的火焰。
"你利用半夏。"單郁助冷冷開口，他相信她不會害他，所以這是唯一的可能。
"這不應該是你關心的問題，單董事長。"黎亞修邪魅一笑，把剛才的溫柔收拾幹淨，又恢複成了那個讓人聞風喪膽的黎亞修，"不過，單董事長，你是不是該先恭喜我贏得這場招标的勝利呢？"
單郁助面色不改，他優雅地伸出手，嘴角帶着禮貌性的微笑："黎總，恭喜你。"
"承讓了，單董事長。"黎亞修握了一下他的手，然後攬過蘇半夏，對單郁助道，"我要和半夏去吃點心，失陪了。"
蘇半夏的身體僵硬，有些不自然，在單郁助面前，她還是不習慣和黎亞修那麽靠近。正想着怎麽擺脫他的鉗制，黎亞修的手忽然被揮開，淩亂的腳步聲後，蘇半夏回過頭，見單郁助死死地揪住黎亞修的衣領，聲音冷得就像寒冰："黎亞修，讨厭我就堂堂正正地對付我！別再利用半夏，那樣只會讓我瞧不起你！"
黎亞修笑得燦爛，他一根根掰開單郁助的手指，整整衣領，與單郁助平視，眼眸裏充滿了戲谑："單郁助，她是我的未婚妻，你未免過于操心了，"轉而詭異一笑，"哦，我忘記你是半夏的弟弟了。的确，你關心她是應該的，我該打，怎麽會忘了這麽重要的事呢。"
一席話，說得蘇半夏和單郁助的臉紅一陣白一陣，單郁助更是拳頭緊握，只要一刻，就能揮出去。"黎亞修，你在挑釁我。"單郁助咬牙切齒，陰冷的聲音從齒縫發出，讓人不寒而栗。
黎亞修似乎很高興能夠看見單郁助如此震怒的反應，細長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遮住了暗綠的眼眸。
"單總擡舉我了，"黎亞修笑道，"我哪是您的對手。"
"黎亞修，你閉嘴。"一直在旁邊低着頭的蘇半夏出聲，聲音很低沉，帶着濃濃的威脅意味。
黎亞修揚起的嘴角在那一剎那僵硬了一下，繼而笑得更加燦爛："半夏讓我閉嘴，我肯定乖乖聽話。"如咧開的笑容一樣，他的心也裂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從中流出烏溜溜的鮮血。又是為了單郁助，她想要保護的永遠都只是單郁助！
蘇半夏轉身大步離開，她一秒鐘都不想再待下去了。分不清哪一個黎亞修才是真實的，是剛才那個溫柔得如同蘇城一的男子，還是現在這個冷酷得仿佛修羅的男子？她不知道。也許也沒必要知道，主動去了解一個人從來不是她的性格，何況這個人還是毀了她生活的男人。
她感動于黎亞修對她的付出，但并不代表她一定要愛上他。
黎亞修見蘇半夏離開，嘴邊的笑容終是無力地坍塌，他望向蘇半夏的背影，眼神的悲傷猶如莫奈筆下的油畫，濃郁而熾烈。他為她奉獻上整個心髒，為她放下所有的自尊，原來是徒勞無功的。她的心仿佛是千年寒冰，除了單郁助，沒有人能暖化她。這難道就是愛情的魔咒嗎？
入夜，漫天的繁星猶如鑲在幕布上的水鑽，閃着耀眼的光芒。萬籁俱寂，冬天的夜晚安靜得猶如末日前夕，沒有一點聲音。單宅三樓，燈火通明，暗綠的窗簾被推到一邊，颀長的人影倒映在幹淨的玻璃上，單郁助穿着睡袍，身形微微有點消瘦。
關掉了房間裏的暖氣，徹骨的寒冷讓他稍稍忘記了一點心上的疼痛。他端着紅酒杯，眼神游離，細碎的劉海垂下，遮住了眼睑，卻擋不住那深邃猶如大海的眼眸。
英氣的眉毛緊緊糾結，俊美的臉此時此刻卸下了白天的僞裝，變得柔和而又悲傷。仰頭一口氣喝下杯中的紅酒，濃烈的酒順着食管一路滑到胃部，原本就不是很好的胃一下子痙攣起來，單郁助依然站得筆直，臉上細密的冷汗卻出賣了他，只有身體上的疼痛才能讓他那顆心髒稍稍好受一點。
林素暖進來的時候，單郁助還站在窗前，從窗外吹進來的風侵蝕着他單薄的身軀。房間裏冷得恐怖。林素暖心疼地驚呼一聲，連忙從衣櫃裏找出一件風衣給他披上，替他關上了窗戶，責怪道："郁助，你這樣會生病的。"
單郁助沒有看她，依舊保持着那一個姿勢，對林素暖的動作和話語沒有反應。
"胃疼嗎？"看見他難看的臉色，手裏空蕩的酒杯，她立刻就明白了是怎麽回事，"我給你拿藥。"翻箱倒櫃之後，林素暖拿着藥，又倒了杯水遞給他。
單郁助的眼睛一直望向窗外，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林素暖的手就那樣呆呆地伸着，尴尬無比。她的心頭突然湧上一股難受，一下子抱住單郁助，将臉靠在他的胸膛上。
"郁助，不要這樣……"林素暖的聲音沙啞。
那顆愛着蘇半夏的心有多痛她知道，可是她愛着他的心有多痛，他又知道嗎？
單郁助回過神兒，低頭看了看懷中嬌小的人，默默地接過藥，聽話地吃下去。他看着她，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清冷："暖暖，在我身邊，真的有那麽好嗎？"
林素暖的身子一震，仿佛只是僵硬了一秒鐘，她笑容燦爛："是，在你身邊，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我很感謝上天給了我一個你需要的腎，正是因為這樣，我才能夠留在你的身邊。郁助，就算我知道你不愛我，可我還是很貪心地想要留在你的身邊，就像飛蛾撲火，奮不顧身。"
單郁助的心微微一顫，仿佛被什麽東西揪住了，難受得緊。嘴角牽扯一抹無奈的微笑，帶着蒼涼和決絕。飛蛾撲火，奮不顧身，如他對蘇半夏。
"暖暖，對不起。"簡略的陳述句，平靜得不帶一點感情。
這一句話在林素暖的心裏掀起了驚天駭浪。這些年，除了例行公事一樣的關心，他從來都不曾問過她其他。這一刻，她感動得不知所措。
"沒關系，沒關系……"她淚如雨下。
單郁助微微嘆一口氣，這幾年，她一直盡力扮演着他未婚妻的角色，容忍着他的漠不關心，小心翼翼地維系着他們的關系，等待着一份永遠不可能的愛情，直到身心疲憊。多麽可笑的命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上帝将他們生生地錯開，讓他們遙遙相望，卻永遠觸不到對方。
寬闊的手掌覆上林素暖的臉，然後輕輕吻上林素暖的唇。那雙深似大海的眼眸裏，絕望如世界末日，蘇半夏，我們終究是不能在一起的對不對？那麽這一刻，我放手好不好……接受我從來沒有愛過的一個人的情誼，是不是會比愛你更加簡單一點？那麽，就徹底放開吧，把那份不被世俗接受的感情藏在心底的最深處，用時間的灰塵将它掩埋，至死不再打開。
單郁助順手拉過窗簾，身影重疊。外面漆黑一片，裏面春意漸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