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給我五百萬
我的确喜歡你,可是我更喜歡錢。
冷清音無意中從單遠澤的律師那裏聽見了改遺囑的事,她頓覺奇怪。他們只有一個兒子,遺産毫無疑問是單郁助的,怎麽會突然想要改遺囑呢?三番五次地旁敲側擊,律師都三緘其口。
律師不肯開口,冷清音有的是辦法。憑她的地位,想要一個在單氏工作的人說一些事情實在是太容易了。
當她拿到那張修改過的遺囑時,她目眦欲裂,竟然想将百分之十的公司股份給蘇半夏!她是遠澤什麽人?難道蘇半夏勾引郁助無望,竟然看上了遠澤嗎?不對,這不可能!
連着幾天派人跟蹤單遠澤,居然發現他頻頻去一家矮小的房子,查了一下,那間屋子竟然就是蘇半夏的住處!奇怪的是,他每次都只在門口停一下,并不進去,只要一有人從裏面出來,他就立刻離開。這樣奇怪的行為更讓冷清音摸不着頭腦,直到有一天晚上,她進入單遠澤的房間,第一次開始翻查他的抽屜。
當她從抽屜的最深處拿到那份DNA鑒定報告,看到上面寫着:經鑒定,被測人蘇半夏與被測人單遠澤在醫學上有直系親屬關系,認定為父女。
父女?呵,他在外面竟然有一個私生女,而且是二十多年前就有了。他的功夫真是做得好深啊,瞞了她這麽些年。冷清音拿着報告的手顫抖得仿佛不是自己的,紙張被捏得發出特有的聲音,在漆黑的房間裏異常恐怖。她沒有哭,眼睛幹涸得流不出一滴眼淚。
單遠澤,還有,蘇若,是嗎?竟然把她當傻子一樣戲耍,那麽她就要讓他們付出最慘痛的代價!二十多年來,她還以為自己找到了真愛,原來是這樣啊,當初娶她也是為了冷家的財産吧,到手了就可以和情人甜蜜。單遠澤,你竟然把你的幸福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那麽我就讓你嘗一嘗從天堂跌下地獄的滋味!
沒等冷清音去找蘇若,沒想到蘇半夏先找上門了,開口便要五百萬。她說,只要拿了錢,就立刻離開這裏,永遠都不回來。
"你和郁助在一起就是為了錢?"冷清音只要一想到眼前的人是單遠澤和其他女人生的野種,她就沒來由地一陣惡心。
蘇半夏笑了,笑得很明媚,清脆的笑聲像是一個沒有經歷過任何傷害的女孩子發出的:"伯母,你在開玩笑嗎?誰會為了錢把自己最美好的時光孤注一擲?如果不是喜歡他,我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五年。"
"那是為了什麽?"冷清音迷糊了。
"我沒說過我不是為了錢啊。"蘇半夏聳聳肩,無辜的樣子很可愛,卻讓冷清音很想潑咖啡,"喜歡他和喜歡錢不沖突,只不過現在我覺得他沒有錢來得實在而已。反正你也不希望我和他還有牽扯,那麽花錢消災,伯母你應該還是很樂意的吧。"
"你憑什麽認為我一定會給你錢?"冷清音狠狠地盯着眼前的人,只要一想到單遠澤生出了這種貨色來坑害自己的兒子,她就火冒三丈。
"你不給也行啊,要是有時候我無聊了,沒事就打個電話給單郁助,約他出來聊個天,敘個舊,我想你一定不會樂意吧。"蘇半夏把玩着自己的指甲,無所謂的态度徹底惹火了冷清音,她拿出支票刷地寫上了五百萬,然後狠狠地扔在蘇半夏的臉上。"啪"的一聲,冷清音猛烈的動作惹來了別人的注視,人們開始對這邊指指點點。
"拿着這些錢給我滾,你簡直是賤到家了,以後別讓我再看到你!"冷清音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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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票劃過蘇半夏的臉,飄落地上,她的笑容僵硬了一下,但很快俯身撿起那張支票,朝冷清音揚了揚:"那就謝謝伯母這麽慷慨了。"
"軟骨頭!"冷清音忍住想要朝她臉上吐唾沫的沖動,她扯過自己的皮包,準備走人。蘇半夏叫住她:"等一等。"
冷清音挑起眉毛,諷刺地問了一句:"怎麽,覺得不夠?"
蘇半夏淡淡地笑,遞給冷清音一只錄音筆:"放心,說好只要這些錢,我不會臨時加價。不過你最好把這個拿給單郁助,我怕你和他說這件事他不相信,所以我錄了音。"
冷清音走後,蘇半夏一直在咖啡店坐着。身邊的客人換了一批又一批,窗外的景色由白天變成黑夜,亮起了霓虹燈,只有她一動不動地坐着,仿佛雕塑一般。直到咖啡店打烊,店員過來為難地勸她離開,她才緩過神,抱歉地笑笑,起身準備走人。
"哎,小姐,你的東西!"店員看見桌上還有一張支票,下意識地叫住了她。
她回過頭,嘴角扯起笑容,道:"對我來說是沒用的東西,你要是喜歡就拿着吧。"說完,推開門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店員狐疑地看了看手中的支票,簡直難以置信,五百萬?真的假的?
蘇半夏毫無目的地在街道上亂走,寒冷從她的衣服中侵入,滲透到她的皮膚,然後再一路游走直到心髒,在那邊安家落戶,冰凍整個心髒。她裹緊了衣服,卻擋不住刺骨的寒冷。她越裹越緊,直到整個人都縮成了一團,可還是覺得冷,冷得想一死了之,冷得讓她開始想念單郁助的懷抱,單郁助的溫暖。
可是單郁助已經不屬于她了,她親手把他推開,重重地給了他一刀,再也不可能享受到他的溫暖。蘇半夏漸漸地蹲下來,抱住膝蓋,頭深深地埋在臂彎裏。以後她就只是一個人了,寒冷是一個人的,溫暖也是一個人的;悲傷是一個人的,快樂也是一個人的。只有一個人的寒冷更加寒冷,而一個人的快樂卻不再是快樂。
蘇半夏死死咬住自己的胳膊,但還是忍不住發出痛徹心扉的嗚咽。一段感情的結束,至少還有一些快樂的回憶,可是為什麽她的回憶要那麽不堪?為什麽要對她那麽殘忍?
蘇半夏顫抖着撫上額頭的胎記,她第一次痛恨這個與生俱來的胎記!她随手抓起路邊的石子,狠狠地朝自己砸去。一下又一下,仿佛這樣她就能去掉這個胎記,她的人生就可以重新來過。可是就算去掉又能怎麽樣?就算去掉,能改變單郁助是她弟弟的事實嗎?能改變她和單郁助的結局嗎?
天很陰沉,沒有一顆星星,還有零星的雨點飄下,讓蘇半夏的心情濕得一塌糊塗。
一路晃蕩着回到家,門前一個黑影,讓原本有點昏昏沉沉的蘇半夏打了一個激靈。
昏黃的路燈将他的影子拉得好長,消瘦的身材平添了一點蕭瑟的味道,他雙手插袋,單薄的衣服根本擋不住侵襲的寒冷,修長的雙腿如灌鉛似的停在她的家門口。帶着消沉氣息的燈光打在他的臉上,讓蘇半夏有點時光錯亂的感覺,好像回到了過去。她有些害怕,不敢走過去。
是的,那是單郁助。
這麽晚了,他為什麽還在這兒?為什麽還要出現在她面前?為什麽還要來攪亂她想要平靜的心?蘇半夏有些無力。
仿佛是感覺到了蘇半夏的存在,單郁助緩緩地回過頭,在看見蘇半夏的那一刻,眼裏的光忽然被點亮,綻放出異樣的光彩。他提腿跑過來,因為長時間的站立,腿已經有點僵硬,邁步的同時一個踉跄,差點摔倒。蘇半夏忍住去扶他的沖動,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裏。
"半夏,你告訴我,那些話都不是你說的,你是被威脅的!告訴我!"他的眼睛血紅,握住蘇半夏肩膀的手指深深掐進她的肉裏,蘇半夏忍住沒有叫疼,那是她該受的。
蘇半夏任他搖晃着,身體就像是一個木偶,沒有生命力。她真的沒有力氣去應對單郁助,放過她好不好?
"為什麽不說話?為什麽不否認?說話!我叫你說話!"單郁助歇斯底裏地吼,然後突然安靜了。昏黃的路燈下,蘇半夏額頭上蜿蜒的血跡那麽明顯,已經凝固的血液頹廢地粘在她白皙的臉上,襯得那張臉愈加蒼白,鮮血愈加妖豔。
"你怎麽了?怎麽會受傷?誰欺負你了?"單郁助小心翼翼地挑開她的劉海,觸目驚心的傷口生生暴露在他眼前,他的心一陣揪痛,收縮的心髒讓他承受不了活着的痛苦。
蘇半夏還是沒有說話,就那麽直直地看着單郁助,這一刻,她只想把他當作一個男人來看,一個她愛的人,一個愛她的人。有這一點時間就好,有這麽一次就好,讓她再享受他的溫暖吧,以後他的環抱就不屬于她了,以後他會牽着別人的手走進婚姻殿堂,對着其他人說"我愛你"。所以,讓她再自私一回,讓她再好好看看這個人,把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唇、他的下巴,把他的臉刻進腦子裏,讓她永遠記得。
修長的手指輕輕觸碰還未痊愈的傷口,那種觸感,她知道,再也沒有第二個人可以給她,再也沒有。
"怎麽回事?"單郁助柔聲問,語氣寵溺得像在哄一個小孩兒,仿佛他們之間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
"你不是說過嗎,紫蝴蝶是美麗的生靈,可是在我心裏,它醜陋不堪。我讨厭這個被你說好看的胎記,我也讨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