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孩子是誰的
蘇若，我愛了你那麽多年，到最後，你卻連一個真相都不肯給我。
大學四年有了相互的陪伴，時間便變得仿佛不夠用。一轉眼，就是畢業了，學校裏彌漫着分離的氣氛，那麽壓抑。正值秋天，滿目的荒涼與頹廢，道路上的落葉好像掃不盡似的，堆了一層，是耀眼的紅色。每個人忙着寫畢業論文，合照留影，情侶哭訴着分別的苦，卻不得不放開相互牽着的手。
蘇半夏是一片落葉，飄到哪兒算哪兒，只要這裏有工作讓她養活蘇若，她是很樂意留下來的，何況這裏還有她的朋友，她的，單郁助。
蘇若坐在門口擇菜，陽光照在她蒼白透明的臉上，有種不可思議的病态美。她原本就是很美的人，帶着些許的柔弱，很容易激起男人的保護欲。
聽見腳步聲，蘇若連頭都不擡，問道："今天這麽快就放學了？"手還是利索地工作着。
沒有聽見回答，蘇若奇怪地擡起頭，呼吸在一剎那停止了。将近十年沒有見了，他還是那麽英俊，那麽挺拔，只是臉上多了些滄桑，卻又平添了幾分沉穩，已經不是那個只會吃喝玩樂的林喻本了。光影流轉，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他娶自己的時候，一臉幸福的笑容。曾經年輕的面龐此時也多了幾道皺紋，原來，都老了。
"你來幹什麽？"沒有氣憤地指責，也沒有聲嘶力竭地質問，有的只是淡淡的語氣。九年了，什麽怨氣都磨光了，何況沒有愛，哪來的恨？她又有什麽資格去指責他始亂終棄，一開始就是自己先騙了他。
"小若……"林喻本有些顫抖，眼前這個女人是他愛了二十年的人啊。當初她被掃地出門，他沒有出言勸阻，這件事讓他後悔了九年，也折磨了他九年。現在朝思暮想的人兒就在眼前，卻只能叫出一個名字。
"你不應該來的。"蘇若拿起菜籃起身進屋，林喻本連忙跟了上去。
"你和小晗就住這兒？"一進屋，林喻本便打量了一下周圍，有些心疼地問道。這屋子很小，而且很陰暗，通風也不好，她們就在這兒住了九年嗎？
"這屋子挺好。"蘇若淡淡地反駁，她端出一杯茶，放在已經掉了漆的桌上，道，"坐吧。"她本就不是追求物質生活的人，蘇半夏也不是，只要有個栖身之所她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林喻本受寵若驚地坐下，原本以為她是恨他的，會拿掃帚把他趕出去，可是她沒有。
"你們這些年過得好嗎？"林喻本嗫嚅了半晌，終于問出了口。其實不用想也知道，她們過得很苦，只是他想讓蘇若親口回答他，或許只是為了不讓氣氛那麽尴尬。
"你覺得呢？"蘇若笑着反問。
林喻本尴尬地笑笑，的确是一個很白癡的問題。自從三年前知道蘇若和蘇半夏在這裏，他不知道在她們門口徘徊了多少次，也不知有多少次鼓起勇氣卻在剛要踏進門檻時退縮了。
他想見蘇若，可是又害怕看見她。說到底，他對蘇若多多少少是愧疚的，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把她推開了，同時也割斷了他們的夫妻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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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小晗和暖暖是一個學校的。"林喻本随便找了個話題，他承認，就算蘇若不歡迎他，他也想多待一會兒。他愛她，這是不容置疑的事實！
"嗯。"蘇若不冷不淡地回應着。
"小晗還好吧？"
"她很好。"
"我想見見她，這麽多年沒有見，都不知道她長成什麽樣了。"林喻本微微勾起嘴角，臉上浮現出一個父親的慈愛表情。
"她還沒有放學，你想見她應該要等一段時間。"蘇若的語氣還是那麽溫柔，可是卻聽不出悲喜。她沒有反駁林喻本，也沒有必要去反駁。
"你知道小晗有男朋友的事嗎？"
蘇若擡眼看了看他，眸子裏盡是如水的溫柔，怎麽會突然問到這件事？雖然心裏詫異，但她還是點了點頭，答道："知道一點，但是她沒有和我提過，我也就沒有問。"
"那你知不知道她的男朋友是誰？"
"不知道。"蘇若搖搖頭。
"是暖暖以前的男朋友，單郁助。"
蘇若心下一驚，脫口而出："半夏搶了暖暖的男朋友？"原本蒼白的臉色更加透明，幾乎沒有了血色。
林喻本皺眉道："我不知道她們之間是怎麽一回事，不過可以确定的是單郁助為了小晗和暖暖分手了。"
蘇若的胸口明顯起伏了一下，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她是個大人了，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我不會去幹涉。"
"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林喻本連忙擺手，"我沒有讓你去幹涉他們倆的事，我只是随口問問而已。"繼而又笑道，"年輕人的事，哪輪得到我們這些追不上時代的人插手啊。"
蘇若放下心來，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一時間，沒了話題，氣氛陷入難堪的僵持。兩個人各坐在桌子的一邊，蘇若将雙手搭在腿上，很禮貌的坐姿。而林喻本則是拘謹地坐着，身體繃直，不敢有絲毫的動作。
屋子裏靜得只有牆上破舊的時鐘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節奏不慌不忙，聽得林喻本急躁起來。
他開始坐立不安，幾次轉過頭對着蘇若張口欲言，又生生把話咽了下去，他不知道該怎麽和她說。
"你有話要說？"蘇若注意到了林喻本的煩躁，開口問道。
"小若，我……"林喻本頓了一下，用一種試探性的語氣問道，"你和我回去好不好？"
蘇若有點愣，仿佛林喻本說的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她怔了一會兒，輕聲道："別開玩笑了。"
"沒有，我沒有開玩笑！"林喻本急了，整個身子都趴在了桌子上，也不管上面是不是油跡斑斑，"你和我回去，媽那邊我會去擺平的。"
蘇若嘆了一口氣，沒有看着林喻本："算了吧，我和你已經分開這麽多年了，很多事都不一樣了。"
林喻本沉默了半天，忽然說道："你其實還愛着那個人吧。"
蘇若猛地擡起頭，眼睛裏那片平靜的溫柔倏忽不見了，洶湧起一股特殊的東西，聲音也急切起來："不，我不愛他！我根本不可能還愛着他！"
"蘇若，你還想騙自己騙到什麽時候？"林喻本怒道，"嫁給我的那麽些年，你的心根本不在我身上。告訴我，小晗到底是誰的孩子，是我的還是他的？"
到底是我的還是他的？這個問題折磨了林喻本二十幾年，現在他終于問出了口。
蘇若冷哼一聲，溫柔的臉上盡是嘲諷："半夏是我自己的孩子，和你們一點關系都沒有！"
"小若……"見蘇若動了怒，林喻本的語氣緩和下來，"對不起，我只是想弄清楚。"
"是你的不是你的有什麽區別？"更冷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帶着特有的年輕的氣勢，蘇半夏陰着臉，站在門口。
陽光下，蘇半夏的身上閃着光，讓林喻本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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