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愛的選擇題
我并不想退讓，結果到頭來卻發現，我連退讓的資格都沒有，因為你不愛我。
林素暖的位置一連空了幾天，桌上已經積了薄薄的一層灰。原本只是流傳在幾個人之間的小道消息，迅速像瘟疫一樣蔓延開來--單郁助和林素暖分手了。
一對金童玉女莫名其妙地散了，難免有人惋惜，有人高興，有人幸災樂禍。
炎熱的午後，單郁助趴在課桌上睡覺，仿佛學校裏的風言風語跟他沒有任何關系。
蘇半夏終究是沉不住氣，拿筆戳了戳正在睡覺的人，問道："他們說的都是真的嗎？你和林素暖分手了，為什麽？"
"不合适，不喜歡，沒感覺，這些理由夠嗎？"單郁助把頭埋在臂彎裏，悶聲反問道。
蘇半夏被噎得說不出話，于是不再追問，畢竟，這和她沒有關系。只是不知為何，心中默默有些竊喜，是因為高興林素暖被甩，還是因為單郁助又變回一個人了呢？
這樣想着，她下意識地去推眼鏡，卻猛然記起，那副眼鏡已經被洛卡卡沒收了。
十點整，從單郁助家出來，經過唯一的一條小巷時，蘇半夏被三個人堵住了。狹小的小巷因為多了人，空氣似乎都稀薄起來。
林素暖穿着潔白的公主裙，精致的臉上挂着天使一般的微笑，似乎要把小巷的黑暗統統照亮。蘇半夏不得不承認，林素暖是個美人，和單郁助郎才女貌，天生一對。
單郁助站在落地窗前，望着漆黑的夜幕發呆，她到底喜不喜歡蘇城一呢？
"少爺，這是蘇小姐落下的。"管家把一本書遞給單郁助。
"放桌上吧。"
彼時的蘇半夏已經被林素暖折磨得筋疲力盡了，嘴角滲出絲絲血跡，她倔強地用手擦掉，從頭至尾，沒有呻吟過一聲。
林素暖手裏把玩着寒意逼人的小刀，用刀刃輕輕滑過蘇半夏的手背，稍一用力，便有了一道傷口。
"就是這雙手，和蘇城一配合得完美無瑕。"柔弱的聲音頓了一下，瞬間變得聲嘶力竭，"可是你為什麽還要去招惹郁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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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什麽都沒有。"蘇半夏的聲音很虛弱，卻還是倔強地否認。
"這張嘴說出的話可真漂亮，以前還不知道，摘掉眼鏡的你原來長得也不錯。"林素暖呵氣如蘭，手裏的刀慢慢游過她的臉，滑上她的額頭，"你說，在這裏刻幾刀怎麽樣？"刀撩起蘇半夏的發絲，那只"紫蝴蝶"便硬生生地暴露在林素暖眼前。
林素暖驚慌地後退幾步，手一松，刀掉落在地："小晗……"
"姐姐，原來你還記得我。"蘇半夏不無諷刺地說道。
林素暖忽然想笑，單郁助最終愛上林素晗是不是命中注定的？
"你還活着。"她以為，她們早就已經死了，被凍死或者被餓死。
"失望了嗎？你們以為我和媽媽離開了那個所謂的家就活不下去了嗎？"她的重生，在那個被抛棄的冬天。也就是從那一刻起，蘇半夏的身體裏除了仇恨，再也沒有與快樂有關的東西。
"你應該離我遠一點，離郁助遠一點！"林素暖失控地怒吼。
"林素暖，請你清醒一點，我從來沒有威脅到你和單郁助。"蘇半夏不示弱地反駁，當眼角餘光瞥見一個身影時，她忽然拔高了聲調，"你和他的事不要扯到我身上，我不喜歡他，也沒興趣喜歡他！我喜歡的人是蘇城一！"
林素暖一怔，繼而露出兇狠的表情："不管你喜歡的是誰，我都不會再讓你接近郁助。"
刀子剛剛嵌進蘇半夏的臉，還來不及用力，巷口便傳出比刀子更加冰冷的聲音："我說過，讓你不要再去招惹她。"
林素暖連忙縮回手，呆呆地望着單郁助，說不出一個字。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她不想有任何的不美好，只是，他在意嗎？
"放開她。"聲音不大卻充滿了威懾力。那三個流氓見勢不妙，連忙松了手，逃出小巷。
蘇半夏晃晃悠悠地站起來，單郁助伸手去扶她，卻被她狠狠地揮開。他尴尬地放下手，看着她艱難地扶住牆，大口大口地喘息。
他望着蘇半夏，而林素暖望着他。林素暖站在單郁助後面，眼神抑郁卻掩不住洶湧的情感。從小到大，她想要的從來沒有得不到的。現在，她捧上自己的真心，卻被眼前這個人肆意踐踏，可關鍵是，她還是死心塌地地喜歡他。
愛是卑微的，誰愛誰多一點，誰就會低一些。而蘇半夏毅然切斷了自己的退路，她喜歡單郁助，卻當着他的面說她喜歡蘇城一。沒錯，她是故意的，當她看見巷口出現單郁助的身影時，就這樣做了，她想讓他死心。
"滾。"單郁助強壓住胸口的怒氣，他看都不看林素暖一眼，只是簡簡單單地吐出一個字。
悲怆的笑聲在小巷回蕩，林素暖的指尖發白，眼淚從那雙漂亮的眼中掉落："單郁助，你也嘗一下自己喜歡的人喜歡着別人的感覺吧！我得不到幸福，你也別想得到！"
林素暖的離開，帶走了小巷中唯一一點亮色，兩個人的空間依舊擁擠。"半夏，我喜歡你。"單郁助站在她面前，颀長的身形像陰影一樣籠罩着蘇半夏，讓她透不過氣。
蘇半夏靠着牆，身上的疼痛讓她更加清醒。這個男人對于感情不過是抱着玩玩的态度，她決不能喜歡上他，因為她不想變得如林素暖一樣悲慘。
"因為喜歡我才和林素暖分手的嗎？"蘇半夏低聲呢喃。
"不，我沒有喜歡過林素暖，和她交往是因為……"單郁助急着辯解，卻不知道該怎樣從頭說起。那句話在蘇半夏聽來卻是如此諷刺。
"原來，不喜歡的人也可以交往啊。"
"半夏，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我不是那種人。"單郁助知道她誤會了，大段的解釋到了喉嚨口，卻沒有辦法統統倒出來。
"真是抱歉，我不喜歡你。"蘇半夏粲然一笑，無所謂的樣子徹徹底底給了單郁助一刀，"我喜歡蘇城一。"
"我知道了。"單郁助低下頭，睫毛随之蓋下，在俊美的臉上落下一片陰影，"我送你回家。"
于是，在一些破瓦平房中，蘇半夏一瘸一拐地走在前面，單郁助一聲不吭地跟在後面。到了家門口，蘇半夏什麽都不說就關上了門，好像一直跟在她身後的是空氣一樣。
單郁助呆呆地站在門外，嘴角扯出一絲苦笑。這就是林素暖所說的魔咒吧，他嘗到了，又苦又澀，好像心髒泡在酸梅汁裏。
愛不是誰愛誰多一點，誰付出多一點，誰就能多得到一點，如單郁助，如林素暖。
單郁助并不知道，門後的蘇半夏哭得有多慘。她緊緊抱住自己的膝蓋，牙齒咬住嘴唇，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她喜歡單郁助，喜歡他亞麻的發色，喜歡他高挺的鼻，喜歡他邪邪的笑容，喜歡他慵懶的睡姿，更喜歡淪陷在他幽深的眼眸裏。可是他的心太大，可以讓人來去自如，她沒有勇氣交付真心。
她不是為愛瘋狂的人，她不是林素暖，所以她拒絕接受單郁助。蘇半夏明白自己在害怕什麽，她害怕失去，害怕受傷，小時候清晰的記憶讓她害怕，而林素暖的下場也讓她心寒。如果明知道得到後還要失去，那麽她寧願從來沒有擁有過。
沒有期望就沒有失望，這是一句真理。
蘇半夏辭了家教的工作，這一次，單郁助不再多說。摘掉眼鏡的蘇半夏開始變得漂亮起來，有人說，林素暖是活潑美麗的公主，而蘇半夏是高貴冷豔的王後。人們已經忘記剛入學時那個帶着黑框眼鏡、沉默得沒有存在感的女孩兒，卻記住了此時這個不打扮也能擁有獨到氣質的女孩兒。
可蘇半夏還是蘇半夏，不會變成林素晗。
學校另一件爆炸性新聞便是關于洛卡卡的，她向蘇城一告白，結果自然可想而知。參加過舞會的人都知道，紀初浩和洛卡卡才是一對，這複雜的三角關系讓人摸不着頭腦。
紀初浩找蘇城一是在洛卡卡連續五天沒來上學以後。在學校頂樓，風揚起他銀灰色的頭發，有一種決絕。
"初浩，幾天不見，變帥了呢。"蘇城一微笑。
"和洛卡卡交往。"紀初浩的聲音不大，卻充滿威脅。
"你這是在向我展示愛的偉大嗎？"蘇城一收起眼裏蔚藍的光，笑容瞬間變得沒有溫度，"呵，你什麽時候變成情聖了？"
"蘇城一，洛卡卡是我喜歡的人，我決不允許她受到傷害！"紀初浩眼角的淚痣閃爍着悲切的光芒，"算我求你。"
"你求我？"蘇城一輕聲呢喃着這三個字。突然，他猛地給了紀初浩一拳，措手不及的紀初浩被打翻在地。蘇城一收緊瞳孔，俊美的臉上布滿戾氣，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危險："紀初浩，停止你的愚蠢行為！不要以為愛是可以退讓的，我不喜歡洛卡卡，和她交往只會給她帶來傷害，難道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我管不了那麽多！我只知道現在的她很難受，很想和你在一起。愛當然是不可以退讓的，但是想退讓也要有退讓的資格。"紀初浩擦掉嘴角的血跡，"也許，她跟你在一起之後，就會發覺其實她沒有那麽喜歡你。你是她的一個夢想，就當給她圓夢吧。"
蘇城一獨自站在樓頂，回憶着剛才紀初浩所說的話，心底突然湧現一絲悲哀。他們三個人之間，他的确連退讓的資格都沒有，因為蘇半夏不愛他。可笑的是，他卻越陷越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