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失憶的帽子君

第8章 山羊第七

敵人名叫白蘭·密魯菲奧雷，只知道其人擁有能跨越平行世界的實力，且在尋找這個世界裏的那本‘書’。其背後的家族勢力、真實目的，以及如何應對，都因掌握的情報過少而一概不清楚。

“我們需要你的力量，中原先生。”沢田綱吉認真地說。

中原中也沒多加猶豫便答應了合作。

他與太宰治不同，他在這個世界上有許多牽絆。港口黑手黨是他真正意義上的歸處，有許多值得信賴的同伴與部下，中原中也絕不會容許一切欲圖破壞這一切的敵人。

沢田綱吉與随行的庫洛姆·髑髅離開後，中原中也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靠在柔軟的坐墊上出神地望着某處，蔚藍的眼瞳裏流轉着如墨般深色的波瀾，冰冷而漠然。

他又何嘗沒聽出沢田綱吉真正的用意？

在前任首領太宰治自殺以後，中原中也沒有如港黑所有人預料那樣成為新任首領，除了因為他是港口黑手黨的一把利劍只合适上前線戰鬥以外，還有一個深藏在心底裏從未出口的原因。

——他活不久了。

他的異能力「污濁了的憂傷之中」基礎形态是重力操控，可改變施加在觸碰到的物體的重力與方向。而「污濁」的真正形态則會把體內那非人類的力量爆發出來，将周圍一切的重力因子壓縮成能吞噬一切質量的黑洞，一旦開啓便無法自主控制并關閉，他将會失去理智暴走，直到那具作為安全裝置的載體崩潰。

而他的人格，名為中原中也這名人類的人格，也将會煙消雲散。

只有太宰治的「人間失格」是解除污濁狀态的唯一方法，可是現在這個人不在了。

“……哈。”突然地，中原中也發出了輕笑聲。他将手背蓋上自己的眼部，遮擋了天花板上那有些刺目的燈光。“你很狡猾啊，太宰……”

就連死後也仍不願放過他，真不愧是當了四年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心黑得一般人無法與之相比。

可是……那又如何呢？

“摯愛的人死去之時，我不得不殺死自己，除此之外……別無所求。”①

既然太宰治生前想守護好于他而言唯一的世界，那麽中原中也就會盡自己一切所能去達成他的心願，哪怕要奉獻出自己的生命。

……

敵人的襲擊來得迅速且悄無聲息，白蘭·密魯菲奧雷帶領着他的屬下六吊花跨越平行世界之間的壁壘，幾乎一來到這個世界的同一時刻就被沢田綱吉覺察到了，他迅速給中原中也發了個密信，之後就失去了蹤跡。

中原中也望着那條加密的短信沉默了許久，最後，他向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尾崎紅葉請了一個長期的假。

那個女首領似乎是察覺出了什麽，皺着眉頭問他，什麽時候能回來？

中原中也沒有回答。

因為就連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次還能不能活着回來。

這件事只有他一人知道便好，沒必要把港口黑手黨牽扯進來。

尾崎紅葉厲聲道：“如果你不給妾身一個理由的話，妾身是不會批假的。”

“……抱歉，紅葉大姐……不，首領。”中原中也單膝跪地，低着頭将帽子扣在胸前。面對着這個曾培育了他很多年的女人，他仍然保有幾分尊敬，不像對前首領一樣只有浮于表面的尊敬實則內心恨不得把對方暴打了千萬遍。

“事實上，不論您是否會同意批假，我都一樣要離開一段時間，請您原諒。”中原中也沉聲道。

他心意已決，哪怕會因此被打上叛逃的标簽也在所不辭。

仿佛是看出了這個自己曾經帶了幾年的孩子眼底裏的堅持，尾崎紅葉輕輕一嘆，沒有再強迫下去。只是……

“妾身有一個要求。”

妝容精致的和風女人靜靜地看着中原中也平靜的面容。

“不論你要多長時間才能回來也沒關系，中也君，但是一定要……”

一定要活着回來。

腦海裏回想起了前日尾崎紅葉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中原中也望着眼前的這個強大敵人與其身邊的六吊花手下，微微露出了個苦笑。

抱歉了……大姐，看來他恐怕不能回去了。

希望大姐不要怪罪于他啊。

“啊呀，現在的黑手黨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嗎？居然只派了一個小矮子來應對我。”白蘭眯起了紫色的瞳眸，聲音如同棉花糖一樣甜膩，他的臉上還有一顆王冠形狀的圖案。

“只要把‘書’所在位置告訴我，我可以考慮饒你們不死哦。”

中原中也不為所動。也許是因為長期與太宰治相處的緣故，他敢自信地說這個世界上沒有比他更了解太宰治的人，也因而能輕易看出眼前那個與太宰治有幾分相似的名叫白蘭的敵人，不過是滿嘴謊言的男人罷了。

拿到‘書’以後，白蘭只怕會感興趣地研究上一段時間，然後親自編劇操刀劇情，為這個世界出演一場華麗的末日葬禮。

他才不要這樣。

“對付你們，我一個人就足夠了。”

中原中也高傲地擡起下巴，臉上露出了桀骜不馴的嚣張笑容，周身氣質猛地一變，令白蘭霎時瞪大了眼睛。

這個力量……

“汝、容許吾陰郁之污濁，勿複吾之覺醒。”

随着仿佛開關般的話語結束，暗紅的花紋迅速爬上他的臉、雙臂與全身，徹底解放了自己內心裏的巨大怪物。

作為人類時的理智逐漸被吞噬，荒霸吐沖破了身體的桎梏，遠在十裏之外也能感受到那接近神明的力量恐怖的威壓。沒有了太宰治人間失格的壓制，中原中也将會使用暴走的力量戰鬥致七竅流血，迎接死亡。

夕陽落幕，瞳孔深處那簇燃燒了十五年的生命之火，最終緩慢地湮滅于無形之中。

死亡之時我不會仰面朝天！

這小下巴将會變得小之又小！

因為，我會為了我所沒覺察到的，

受到懲罰，我想死亡即将來臨。

啊，那時我不仰面朝天！

至少那時，我，什麽也感知不到！

思惑喲，你這古老黑暗的氣體喲，

定自我體內離去！

我那單調與沉靜的低喃，

停止吧，我不希求清楚的言語。

交際喲，你對陰晦污濁的寬容喲，

勿更替我的醒悟！

我忍受那孤寂，

我的手臂似已無用。

你，帶着疑惑睜開眼喲

就那樣睜着，一時未有轉動喲，

啊，那過于信賴自身以外的事物的心喲，

思惑喲，你這古老黑暗的空氣喲，

自我體內離去吧！離去吧！

除了我那貧瘠的夢，我全無興致

——中原中也《羊之歌》

作者有話要說：  ①：引用自中原中也先生詩作《春日狂想》第一部 分

原句為以下：

摯愛的人死去之時，

我不得不殺死自己。

摯愛的人死去之時，

除此之外，別無所求。

然而如此，罪業（？）深重，

茍且生活，一無所有，

便要懷有，奉獻之心。

便要懷有，奉獻之心。

因為愛人，已經死去，

真真确确，已經死去，

恐已晚矣，無法挽救，

至少為他，至少為他，

必須懷有，奉獻之心。

必須懷有，奉獻之心。

——

本章結尾的那首詩我覺得還是挺貼切chuya當時的心境的ww于是這一單元就結束啦，下一單元會開啓新篇章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