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俞如冰埋在唐寒秋的頸窩裏, 在她的溫柔如春雨般的無聲安撫下, 乖乖地哭了一場, 哭聲由強漸弱, 唯一不變的是融在那聲音裏的悲戚。
她自認不是一個脆弱的人。
如果她脆弱,當初就不會抛開面子手撕胖姨一家。
她絕不是一個脆弱的人。
如果她脆弱,現在也不會站在這裏埋在唐寒秋的懷裏哭,早和老俞在天上團聚了。
她要強且倔強, 所以她活着, 活到了現在。
她十幾年來幾乎沒哭過, 一來是因為自己已經成年, 學會了隐藏自己的傷口;二來是因為不敢哭,害怕哭完了沒有記憶裏熟悉的棒棒糖。
直到來到這個世界,遇見原主身體健康的父母。
她心上那一道傷口倏然就被揭開了, 不管她藏了多少年,那傷口仍舊是血淋淋的, 被輕輕地戳一下都疼得不行, 疼得想哭,想被人拿糖哄一哄。
從前那個人是老俞, 現在......
是唐寒秋。
俞如冰微微睜開水霧迷蒙的眼, 紅潤的鼻尖一聳一聳的。
她看見唐寒秋模糊的長發, 彎曲得就像波浪一樣。她聞到了唐寒秋身上的香水味,說不上來是什麽牌子,但是很香,如春天裏的風, 裹挾着一股溫柔的味道。
就像現在的唐寒秋。
一樣的溫柔。
背上的安撫一下又一下,輕輕的,柔柔的,一直陪着她,直到她痛快地将情緒發洩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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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抱着唐寒秋,她想:她好溫柔。
她不禁好奇起來:她為什麽會大老遠地來到這裏?她真的只是為了見自己一面嗎?
她緩了緩心潮,慢慢地開了口:“你嗝......”
這他娘的哭嗝!
唐寒秋非常明顯地頓了一下。
俞如冰非常羞澀地道:“哭、哭嗝,還嗝,還挺不好意思的嗝......”
唐寒秋:“......”
唐寒秋沒忍住,低聲笑了一下,噴灑出來的熱氣掃在俞如冰的白皙的耳朵上,癢得她下意識扭了一下身子。
俞如冰:“別嗝、別笑,給我點嗝,給我點面子!”
唐寒秋是沒再笑出聲,但是那嫣然紅豔的唇口笑意顯而易見地深了不少。
俞如冰見狀,自暴自棄地挂在她肩上,一副任人宰割的鹹魚模樣:“嗨,你想笑就嗝......就笑吧。”
唐寒秋不客氣地輕笑了幾聲,俞如冰仍在抱着她,主要是因為她太好抱了,又香又軟又舒服。
香是身上香,軟是懷裏軟,抱起來絕佳舒服!
俞如冰的手放在唐寒秋的背上,無意識地撫了撫,然後就忍不住加快速度,搓了起來。
主要是唐寒秋的黑色v領襯衣真的太好搓了,這材質摸在手裏就像水一樣的,柔柔的軟軟的特別舒服。
她的兩只手開始不安分地到處瞎搓起來。
這金錢的質感,是真特麽的好啊!
搓着搓着,她又打量起唐寒秋的腰來。
那是真的細,标準的S型身材,一只手抱完簡直不是問題。
什麽叫“纖纖細腰,不足盈盈一握”,這就是!
忽然,她的身子下意識繃直了,不自主地往唐寒秋懷裏一撞。
唐寒秋不動如山,兩手掐在她腰上,仿佛捏着她的命門,皮笑肉不笑地問道:“你在亂摸什麽,是不是想挨打?”
俞如冰立馬裝無辜,嘤嘤嘤地賣慘:“嘤嘤嘤,唐總不要這麽兇嘛,人家還在哭唧唧呢。”
她甚至都不打哭嗝了,肯定是因為唐寒秋衣服摸着太舒服了,舒服得她的哭嗝都沒了。
金錢果然包治百病!
唐寒秋哦了一聲,說道:“那我打你一頓,你再繼續哭,好像也沒什麽問題?”
反正都是哭?
求生欲迫使俞如冰迅速脫身出來,肅然道:“那倒也不必。”
變了,我們小唐變了,她都會怼人了!
唐寒秋哼笑一聲,沒多追究她,轉頭将韓薇喊了進來,待韓薇走近後,又輕飄飄地吐出兩個字:“給她。”
俞如冰便看見韓總助就像變戲法一樣從挽在手上的唐寒秋的白色風衣下拿出了一袋糖果,沉默地放進自己手裏。
粉色的紗袋,不大不小,有一個手掌心那麽寬,裏頭放着各種各樣的糖果,間或夾着幾根棒棒糖。
這還是唐寒秋來訓練營之前,特地讓韓薇繞道去買的。
唐寒秋沒買太多,主要是考慮到俞如冰來之前就已經在自己那坑了一大袋糖果,她覺得她應該是沒吃完的,所以只買了一小袋當做一個普通的見面禮物。
但這可把俞如冰感動得不行。
千裏送糖果,禮輕情意巨特麽的重!
革命戰友有錢真的太爽了!
她一臉動容地看着唐寒秋:“小唐,送糖之恩,我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了。”
就算現在唐寒秋提出要把她睡了,她都可以立馬獻上自己,她可以她沒問題!
唐寒秋理所當然地看着她:“你一直都是我的人,用不着你許。”
俞如冰眨了眨眼。
唐寒秋:“白紙黑字,你頭都是我的,身子還想跑哪裏去?”
俞如冰後頸一涼:“這話題怪恐怖片的。”
她摸了摸自己的後頸,努力驅散那股恐怖片的味道,又掂了掂手裏的糖,問道:“你們大老遠來一趟就是為了見我的?”
唐寒秋說:“是。”
俞如冰羞澀道:“嗨,那多不好意思!”
大老遠的,怪感人的。
唐寒秋沒搭理她,扭頭接過韓薇手裏的風衣,道:“韓總助,我還有些事要跟她說,就勞你替我去處理節目組導演那邊的事了。”
“辛苦你了。”
韓薇毫無二話,點了點頭,轉身就走。
她先前在唐氏也過手了不少項目,親自和對方的頭見面和談都是家常便飯,得心應手的事。而且她現在是華曜的副總裁,以她這個身份去見節目組導演完全沒問題。
韓薇一走,俞如冰就開口追問道:“你真的大老遠跑一趟就是為了見我?”
唐寒秋平淡地觑了她一眼,轉頭看向外面飄揚的落葉,聲音平靜如水:“是。”
俞如冰靜靜地凝望着她,等着她繼續說下去。
唐寒秋眸光微動,閃着真摯的光芒:“為了評級的事情,怕你誤會,來給你個交代。”
“無端壓級的事情,不會再發生第二次,我向你保證。”
俞如冰唇口微張,懵了一下,而後,慢慢地、緩緩地笑了起來。她說:“你好可愛。”
是的,可愛。
大老遠的跑來,居然只是為了給她一個交代,不讓她誤會。
俞如冰看着唐寒秋的臉,這張臉華美無雙,有雅有豔有精致,獨獨沒有可愛。
所有看見她的人都會誇她美誇她好看,就是不會誇她可愛。因為她絕大多數時候就像是個坐擁遼闊無邊疆土的女王,殺伐果斷,氣勢凜然,高傲得不可玷污,跟可愛沾不上半點關系。
但俞如冰今天卻看出了一點可愛的感覺。
她本可以通過別人的口舌,抑或是手機電話來給她一個交代,但她卻選擇地站在她面前,親口給她一個交代一個保證。
一個日理萬機的總裁,一個衆星捧月的千金小姐,居然能為一個人做到這般地步,就如一個赤子那般純淨真誠,令人心潮溫軟。
這怎麽會不可愛呢?
她比她見過的所有人都要可愛。
唐寒秋是第一次聽到外人誇自己可愛,面上不由一怔,兩團淡紅悄然攀上她雪白的雙頰,催生出一股奇異的羞澀感。
一個和自己格格不入的詞,突然被人貼在自己的身上,居然莫名其妙地讓她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俞如冰眼尖,一眼就看見她微微泛紅的臉龐,訝然了一瞬後,笑意蔓延到了眼底。
沒想到女王唐寒秋的害羞點居然是被人誇“可愛”?
完了,她覺得面前這位女王更他娘的可愛了!
她湊近面色微紅的女王大人,眼睛亮亮的,大着膽子道:“真的好可愛哦。”
唐寒秋擡起手掩着唇,但更像是掩着羞意,目光飄忽不定,沉聲道:“不要胡說。”
“我只是覺得你一個人在這個世界太過可憐,而我們又是一條戰線上的人,所以才會想對你好點。”
所以才會想成為她在這個世界的依靠。
大家都是成年人,很多話不需明說就能意會。
俞如冰自然很快就明白了唐寒秋的一片心意,了然的哦了一聲,得寸進尺地抱住她,将頭擱在她肩膀上,笑眯眯地順着她的話道:“是啊,我超可憐的,孤零零地來到這裏,舉目無親的,好慘哦。”
唐寒秋:“......”
你臉上的笑可不是這麽說的。
俞如冰進而開始厚顏無恥地惡意賣萌:“人家家超級可憐的啦,小唐唐一定要對人家家很好,不要辜負人家哦,否則人家家會哭唧唧的啦~”
她這非常、十分以及相當用力的惡意賣萌,讓唐寒秋成功地起了一陣惡寒,默默地舉起了自己的硬邦邦的拳頭:“我這一拳下去,你應該能哭很久?”
她還是哭起來不會講話的時候更讨人喜歡點。
俞如冰連忙包住她的拳頭,一秒正經:“這倒也不必,法治社會,請您冷靜。”
您這一拳下去,我何止能哭很久,我還能躺很久的醫院。
唐寒秋冷傲地看了她一眼,放松了拳頭。
突然,腦海裏流淌過一陣“滋滋——”作響的電流聲,隐隐約約聽到“系統”“接入”“正在”的詞彙。
俞如冰瞳孔一震,五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穿過唐寒秋的指縫,與她十指緊扣着,又揚手将她的頭朝自己的肩膀上一按,盡力讓二人貼合的更緊了一些。
俞如冰激動道:“快聽,我又要當爹了!”
唐寒秋:“???”
你當什麽爹???
不遠處,阿特正拿着一杯咖啡走來,邊走邊喝,準備去見突然來訪的親哥裘雲立,好巧不巧地就看到了兩人十指緊扣,緊緊相擁的這一幕。
就像是一對久未相見的愛人。
阿特登時噴出一口咖啡,震驚得頭都要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