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治傲嬌

第48章

第四十七章

季清儀此時有些坐立難安。

雖然她和連尚峰結婚快三年了，但這三年內她和這個家的小主人的關系說不上親昵熟絡，可以說她是全家和連暮安最生疏的，平常話都聊不了幾句，能夠和睦相處她很清楚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季淮的存在，像這樣在書房獨處的情況從所未有。

連暮安靠着書桌，低垂着眉眼，似乎沒注意到面前的人。

季清儀忍不住先開口，“暮安，你要和我說什麽？”

連暮安擡眼看着她，站直了，他現在比季清儀高出半個頭，平視她時莫名給了她一種很熟悉的壓迫感。

她想起來了，和很久之前第一次見到連尚峰時他的氣場很像。

“季阿姨，我想知道季淮的曾經。”連暮安說。

“季淮？”季清儀有些詫異，她還極端的以為他是來向她發洩積怨，畢竟他那時的敵意那麽深刻，沒想到他說的是關于季淮的。

“對。如果可以，我希望您能把他來這個家之前經歷過的所有事都告訴我。”

季清儀思索了一番，說：“季淮在之前的家和普通小孩沒什麽區別，到年齡了就上幼兒園，上小學，上初中。但是他的自控力比一般小孩好，就算大人不能總在身邊陪他監督他，他也能管住自己，沒怎麽讓人操心。他上小學那會兒家裏的條件不是特別好了，他爸爸不管家，我又得加班加點還債補貼家用，所以他那時候就撐起了一個家了。”

“他那時候多大？”連暮安問。

“七歲左右吧。”季清儀說，“不過他比七歲小孩聰明太多了。”

“我的天。“連暮安輕聲嘆謂，“才七歲。”

“也沒辦法啊。”季清儀也嘆息，“當時的家庭環境比較特殊，不過多虧了季淮，我才沒那麽辛苦。不然在外面累死累活的工作完再回家面對那樣……沒有季淮我一定會崩潰的。”

“那你覺得，他才七歲就得承受那麽大的擔子，他會不會崩潰？”

“嗯？“季清儀愣住，”季淮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好好的？”連暮安意義不明的笑了一聲，“季阿姨，季淮是為了小小年紀成為一個家的支柱才出生的嗎？”

“我并沒有……”

“您覺得，一個那麽大點的小孩聰明懂事到那種程度，就一點都不奇怪嗎？您有關心過他幸不幸福快不快樂過嗎？您有真正了解過他的想法嗎？”連暮安看着季清儀等眼睛問。

季清儀一時啞然，許久她才低聲說：“暮安，你沒有經歷過那個時候，我早上應付顧客，晚上回家還得承受季淮的爸爸的怨氣，真的很累很累。我知道那時候季淮也很辛苦，可現在不是好了嗎？那時候他的付出我統統都補償回來了。”

“可您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麽嗎？”連暮安輕聲問，但他沒等季清儀回答，搖頭笑了笑，“剛才我的語氣不太好，向您道歉，對不起。”

“沒有的事。”季清儀說，“不過你怎麽突然對季淮好奇了？”

“想了解喜歡的人而已。”

“嗯？”季清儀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連暮安對她一笑，“他是我最喜歡的哥哥呀。”

“啊，是這樣啊。”季清儀失笑自己的歪曲理解。

“不耽誤您的時間了。”連暮安走到書桌後面坐下，“我想看看書。”

“好。”季清儀走出書房，在門口，她頓了頓，“暮安，你長大了很多呢。”

連暮安聳了聳肩，沒說話。

我只是不想再做那個只知道從他身上索取的小孩罷了。

“暮安哥哥你找我幹什麽？”季蘇蹦蹦跳跳地來到書房，她手腕上的電話手表一閃一閃的，這是連暮安給她發的訊息，她第一時間就趕到了他的面前。

暮安哥哥的召喚可是千年一遇的！

“問你點事，帶上門。”連暮安說。

季蘇乖乖聽話，又蹦着到書桌前。她這些年像公主一樣被所有人寵在掌心，性格越發活潑，但乖巧也沒有改變，很招人喜歡。

“季淮呢？”連暮安問。

“哥哥在幫趙姨清理庭院。”

連暮安皺眉，“他去幹那個幹嘛？旁邊不是一大堆保镖嗎？”

“哥哥說閑着也是閑着嘛。”季蘇說。

連暮安撇了撇嘴，閑着也不知道來找我。

又對季蘇說：“我找你是有問題想問你。”

季蘇眼睛亮了起來，她感到無比的榮幸，“快問快問。”

“在你之前的家，季淮是什麽樣的？”連暮安問。

“之前的家？”季蘇鼓起了腮幫子眼珠子轉悠着，“哥哥和現在一樣啊，特別厲害特別溫柔，羅爸爸不喜歡我，哥哥就會保護我，給我買巧克力，逗我開心。哥哥什麽都會的，他是天底下最最最最好的哥哥了！”

“那他有沒有在你面前說過他很難過，很累這樣的話？”

季蘇想了想，搖頭，“沒說過呀，哥哥怎麽會累？”

連暮安撐着臉頰看着她，目光幽靜。

“怎麽了，暮安哥哥？”季蘇不大懂他眼神中的含義。

連暮安嘆了口氣，“算了，本身他就想給你他無所不能的感覺。”

“哈？”季蘇歪着頭，還是一知半解。

連暮安擺了擺手，“問完了，你走吧。”

“就沒完了？”季蘇還不盡興，“我知道的可多了呢，再多問問嘛暮安哥哥。”

連暮安剛想說她啰嗦，突然想到了什麽，手指輕扣桌面，“季淮有沒有跟你說過他……喜歡什麽人嗎？”

季蘇眨了眨眼睛，指着自己道：“我呀。”

”……“連暮安給她一個白眼，“你不算。”

“我怎麽不算？”季蘇委屈了起來，“哥哥說最喜歡我了，他親口說的。”

……好吧，明知道他們是純得得不能再純的兄妹親情，連暮安還是酸得牙根癢癢。

應付完季蘇，連暮安把下巴墊在手臂上，目光沒有焦點的看着前方，腦子裏全是關于季淮的事。

他要是知道在她們的心裏他是這樣的，得多難受？

……不對，他其實早就知道了。

他知道了，并且還做出不在意的樣子，很勉強很勉強的，讓所有人放心。

他以為不會再有人會理解他了。

連暮安兀的站起來，他快步走出書房，回到房間抱着枕頭噔噔噔下樓。

“你拿着枕頭幹嘛呀？”連尚峰見他的舉止問。

“你管不着。”連暮安沒好氣道。

“！！！”連尚峰一口氣上來了，他轉頭對季清儀說：“你看看他，哪有你說的成熟的樣子？”

連暮安徑直來到季淮的房門前，擡手按下把手。

打不開。裏面鎖起來了。

連暮安駕輕就熟拿來了鑰匙，順利打開了了門。

“季淮，我今晚……”他進一門，剛要自作主張的一番說辭在看到季淮就梗住了話。

季淮背對着他坐在書桌前，彎着腰，一手扶着額，整個人籠罩在悲寂和無助中。

可剛才他還有閑情逸致去整理庭院。

“季淮。”連暮安叫了他一聲。

季淮沒有回頭，聲音帶着顫抖，“你……來幹嘛？”

連暮安走到他身後，伸手扶着他的肩膀想把他轉過來，“季淮，是不是不舒服？”

”別碰我！”季淮十分抗拒地縮了起來，“讓我一個人呆着……”

“頭疼是嗎？”連暮安沒有在意他的拒絕，來到他身邊，彎下腰輕輕捧起他的臉，“哪裏疼？我幫你按按。“

“不用。”季淮面露掙紮，他拿開連暮安的手站起來踉跄走到一邊，想遠離他，“暮安，算我求你，讓我一個人呆會兒，求你了……”

連暮安眼眶發紅，他跟着季淮，從身後緊緊抱着他的腰，将他鎖在自己的懷裏，“就不讓你一個人。”

季淮渾身一顫，他痛苦的躬起來，眼淚不受控地往下掉。

連暮安能感受到手背上的滴落的溫熱，他貼合着季淮的背，将臉貼着季淮的脖子，“季淮，很難受是嗎？吃藥了嗎？我在你身邊呀，季淮，我永遠都在你身邊，絕對，絕對不會離開你。”

季淮搖頭，聲音嘶啞，“不會的，你遲早也會走，所有人都會走，我什麽都得不到，我只會失去……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麽？我真的……不明白……”

“你沒有錯！”

“我有！”季淮哭喊着，“全都是我的錯！要是我沒有答應他和他走，他就不會死！我要是再努力點，再懂事點，讓他們看到那個家的希望，他們就不會總是吵架了！就不會離婚了！我做得不夠好！我有錯！”

連暮安的心被他痛苦的悲泣揪得滴出了血，“別這麽說，季淮，那些事都不是你能決定的。你爸爸的死是意外，你不能掌控生死，這不能怪你，他希望你能幸福。他們離婚也不怪你，季阿姨說她和你爸爸每天都會吵架，這就說明了他們在一起已經不開心了，不開心就分開，這不是最好的結果嗎？”

”可是，可是……”季淮緊緊抓着連暮安的手臂。

“沒有人怪你，沒有人覺得是你的錯，所以你也不要自責，好嗎？”連暮安從來沒有用那麽輕柔的聲音說話過，他吻了吻季淮的後頸，像是把自己的一部分靈魂注進了季淮的身體。

季淮的情緒漸漸平複下來，至少他不再顫抖了。

“吃藥好不好？藥在哪？”連暮安緩緩松開手臂，他想把季淮轉過來面對他。

可季淮以為他要放開，死死抓住他的手臂，“別走。”

他忘了控制自己的手勁兒，抓得連暮安有些疼，但他沒有掙脫，親昵地蹭着季淮，讓他安心，“我不走，我說過的，不會離開你。先吃藥，好不好？”

季淮緩緩呼出一口氣，“藥在床頭櫃裏。”

連暮安讓季淮坐在床上，他蹲着伏在他的大腿上仰頭看着他。

藥片多得幾乎完全蓋住了季淮的手掌。

連暮安急促地呼吸了幾下，“每天……都要吃那麽多藥嗎？”

季淮幾粒幾粒就着水吞，“以前沒那麽多，上次去就加量了。”他吸了吸鼻子，“很苦的，但是吃才會好。”

連暮安看着他，擡起手，覆蓋上季淮的半邊臉，“那你要快點好起來呀。”

他的手心很溫暖，季淮忍不住靠着蹭了蹭。

吃完藥後，季淮覺得有些困了，連暮安讓他先躺下來，讓把自己的枕頭放好，也躺了上去。

季淮的床是單人床，不像連暮安的那樣兩人躺都能打滾，平躺的話有些窄。于是連暮安就側着身子面對着季淮，雙手握着季淮的手。

季淮閉上眼睛，聲音有些疲憊，“剛才實在太難看了……”

“不許這麽說。”連暮安壓低了聲音，“我知道你很難受。“

季淮輕聲嘆息。

“我能理解你，季淮，因為我們都一樣，我們都曾是一個不幸的家庭的受害者，我們都有過黑暗的過去，但是我們來到了彼此的身邊。季淮，因為你，我才沒有迷失，現在你看不清方向了，就換我來牽着你。”

季淮睜開眼，他轉頭看着連暮安。

這小孩真的長大了，稚氣褪去，眼中的堅毅煜煜生輝，而他就在這光芒的中心。

“你真的是暮安嗎？”季淮笑了笑，“他可不會坦率的說這種肉麻兮兮的話。”

“學你的。”連暮安露出了自己的尖牙。

季淮也側過了身子，和連暮安面對面，他閉上眼蹭了蹭連暮安的額頭，“謝謝你，暮安。”

“就這樣？”連暮安小聲嘟囔。

季淮沒再說話，藥效發揮了作用，他很快睡着了。

連暮安盯着他的臉看，小心往前湊，伸手抱着季淮，然後吻了吻他的眉心，這才安心地閉上了眼。

作者有話要說：

長大了的暮安情商覺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