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規則？潛規則！

第12章

（12）

他到林楓家裏的時候，已經快中午了，林楓給他開的門，看是岳喬一下子就把人抱住了。

再一次被林楓抱住，岳喬渾身僵硬，想要把人推開，又貪戀林楓柔軟又溫熱的身體，他僵硬在原地很久，之後才輕輕推了推林楓，林楓這才戀戀不舍把人松開。

兩個人進屋，岳喬發現只過了三天而已，林楓憔悴了不少，眼眶紅紅的，委委屈屈抱着膝蓋坐在沙發上，“那你為什麽生氣啊？”最後林楓小心翼翼的問。

“……”岳喬不知道林楓是裝的還是真傻。

他一時間腦子裏一片混亂，很多疑問都在嘴邊，卻不知道具體問哪個，最後他把最直接的問題問了出來：“你和我談戀愛，為什麽不上床？”岳喬剛完才意識到自己問了什麽，耳朵都紅了，不敢看林楓，看着自己指尖。他人比較羞澀，從來沒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會問男朋友這種問題。

“我們是在談戀愛啊，為什麽要上床？”林楓睜大眼睛，不解的回答。

“？？？？？”岳喬被林楓回答說蒙了，兩個人一時間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着。

“……為什麽不上床？”半天岳喬才幹巴巴的擠出一句話來。

“工作的時候才上床啊！”林楓理直氣壯的回答。

“……什麽工作？？”岳喬還是跟不上林楓的思路。

“就是去工作啊，不拍戲的時候公司安排的工作，跟那些人上床。”林楓說，他說完又小聲補充了一句，“我一點都不喜歡，好疼。”

岳喬感覺腦子一片空白，他好像接近了一個巨大的秘密，這個秘密讓他害怕，他不确定要不要繼續聽下去了，只覺得渾身都在顫抖，而林楓替他去潛規則這事似乎已經變得不那麽重要了。

“你是說你不拍戲的時候，公司會安排你去和那些人……上床？”岳喬感覺自己的話都是飄的，每個字說出來都要耗盡全身力氣。

“是啊。”林楓沒意識到岳喬心态變化，利落點頭，“以前戲不多的時候，總是會有這種工作，還好後來拍戲拍的多就少了不少。”他用手捂胸口。

“你覺得……這是工作？”岳喬繼續問，他感覺自己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了。

“那當然了，公司安排的呀。”林楓莫名其妙，“你問這些幹什麽啊？”

“那……你覺得戀人之間應該幹什麽？”岳喬已經站不穩了，臉色蒼白的癱坐在林楓家的沙發上繼續問。

“就接吻？”林楓不明所以，“戲裏演那樣嘛，如果和女人談戀愛，可能還有一些別的？”林楓不太确定的又加了一句。

岳喬現在沒有疑惑了，包括為什麽林楓不肯和自己上床，為什麽林楓的公司對他控制的這麽嚴格，為什麽林楓這麽大年紀了心智還不是特別成熟，所有的疑問都有了答案，可背後的真相實在太過觸目驚心，讓他不敢相信。

岳喬以前覺得娛樂圈是挺烏煙瘴氣的，但是頂多也就藝人和投資方潛規則一下你情我願的事而已，這世道總歸是清白的，但是現在聽了林楓這事岳喬有點動搖了。

岳喬又問了林楓幾個問題，把事情理順了，林楓從小是被公司養大的，接受的教育也基本都是公司安排的，公司把他當一個聽話好用的賺錢機器，為了更好的控制他，管理一向嚴格，他幾乎沒接觸過同齡人，沒交過好朋友，沒體驗過正常的校園生活，沒談過戀愛，甚至沒去大排檔吃過烤串喝過啤酒，他一直在公司的安排下長到成年，然後公司送他去和別人上床，給整個公司換取利益，給他灌輸這只是工作的觀念，扭曲他本來就不健全的三觀，他不覺得潛規是應該受到道德譴責的，不覺得皮肉交易是有問題的，甚至不能把勃`起射｀精欲｀望和愛聯系在一起。從小到大公司鎮壓他所有的反抗，讓反抗的觀念從他的腦海裏消失，把他徹底變成一個任人擺布的漂亮娃娃。

而林楓也的确長成了一個漂亮娃娃，他像在貧瘠的土地上努力生長的小草一樣，為了微末的陽光扭曲自己的意志，最後适應了艱辛的生活，頑強的活了下來，甚至勉強開出了一朵漂亮的小花。他缺乏主見，完全順從公司的一切安排，但是他卻神奇保留了那些原始又美好的品質，和善努力樂觀和堅強，當然還有本能對愛的渴求。

然後一次偶然的機會，一次意外的同居，讓岳喬進入了林楓的世界，他們逐漸相識，慢慢燃起了愛的花火。

岳喬覺得自己渾身顫抖，大概是哭了，然後他被一個溫熱又幹爽的懷抱抱住。

“你沒事吧？”林楓問岳喬，他不太明白岳喬為什麽哭泣，只好輕輕抱住他，幫他擦去眼角的淚水。

岳喬搖頭，啞着嗓子說我沒事，岳喬想明明最有事那個人是你。

岳喬依然不能接受這個現實，他在林楓家住了兩天，兩天都在發呆，什麽都沒做。林楓依然不知道岳喬到底出了什麽問題，和岳喬說了兩句話，見岳喬不理人，也只好坐在岳喬身邊，像之前在天臺上承諾的一樣，安靜的陪着岳喬身邊，靜靜的陪他思考人生。

岳喬這兩天想了很多，關于林楓的未來和他自己的未來，其實對他來說，現在最好的選擇就是抽身離去，只要林楓依然在這個公司，他們就不會有未來的，可他也知道在這種時候，他絕不可能離開林楓，無論是他的良心還是他們的感情都不允許他離開。他也想過走法律手段，可林楓這個情況，牽扯的太多，畢竟據林楓說和他上床的不止是潛規則的投資商，還有很多商界政界的高層，幾乎就是直白的皮肉買賣了，岳喬不确定真的把這件事捅出去，林楓能不能全身而退，很大的可能是最後事情被颠倒黑白，吃虧的是林楓。

岳喬覺得自己真的對這世道接受的太好了，完全沒有一點漫畫裏那些男主們想要淨化世界的熱血，也不像狗血偶像劇裏的男主，突然就有個有錢的爸爸，幫男主度過一切劫難，他就是個不願意潛規則的普普通通的十八線演員，圈子裏人脈除了小劇組的導演編劇，就是同樣十八線的朋友，現在他是真的沒什麽辦法。他只想他自己和林楓都好好的，林楓都能離開這個可怕的公司，再沒有人逼他去做什麽見鬼的“工作”，再沒人連他一個月見幾次男朋友都要管束，兩個人能開開心心快快樂樂的生活和拍戲，就好了。

可這事也的确難辦，首先林楓根本不覺得自己公司哪裏出了問題，在他的認知裏這才是正常的生活狀态，根本不會想離開公司，再一個岳喬不知道林楓到底和公司簽了什麽合同，到底怎樣才能解約，還有就是他和林楓的未來，如果真的和公司解約，以林楓公司在圈子裏的地位人脈，他們兩個可能以後就要徹底告別娛樂圈了。

能演戲，演好戲，是岳喬畢生的夢想，他扭頭就看到林楓坐在他身邊，抱着抱枕已經睡着了，他的睡顏安靜又乖順，和他們初見時一樣。岳喬又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拍那個戲了，林楓演一個傻白甜的小師弟，從小在師門裏長大，對江湖上的險惡完全不懂，他演的大師兄一直想保護小師弟，但是出于種種考量，最後沒有成功，小師弟下山之後被險惡的江湖利用傷害折磨，曾經對人性絕望幾度想抛卻生命，在失去了無數之後，傷痕累累的成長成了溫潤的正派大俠。

最後的時候導演想讓林楓演出人物外表溫潤對人親厚內在寂寥孤獨無依無靠的矛盾感來，林楓一直領悟不好，最後也只是演出個樣子裏，骨子裏什麽都沒有。

岳喬當時站在旁邊，還沒有完全出戲，整個人都是大師兄的狀态，那時有一瞬間他曾想過，當初如果大師兄不被師門的事情絆住腳步，他能親自能帶着小師弟下山，一點一點給他講解這江湖，一點點讓他見識那些黑暗，或許不用這麽激烈的手段，小師弟就很好的成長起來，這樣的話，或許多年之後他依然能在小師弟的眼睛裏看到曾經的清澈如水。

當時這個想法只是一閃而逝，随着他脫離了人物之後就再也沒有想過了，可現在彎彎繞繞，當時的情景又出現在了岳喬眼前，岳喬摸了摸林楓的臉頰，他想這次他不會再被什麽絆住腳步了，他的事業也許會受到打擊但不是毀滅性的，大不了回到十年前重頭再來，可林楓如果他不管，怕就再也沒機會沒有人肯幫他了，他不要那個痛苦而傷痕累累的小師弟，他想要一個快樂的林楓。

岳喬有時候會想，當真世事無常，距離和林楓第一次合作拍戲已經過了好多年，原來他竟從未出戲。

岳喬想通了之後，心情也跟着好了很多，林楓始終不知道岳喬在想什麽，岳喬只是叫他不要問了，說是自己的事，林楓一向順從，見岳喬不說，就也沒多問。

他們這個假期這麽一折騰只剩下一天了，岳喬琢磨着這事當務之急是林楓先要離開公司，其他都好說，他想了半天也沒想好到底怎麽和林楓開口，幹脆直接問林楓要不要離開公司，離開公司之後可以不用去做他不喜歡的工作，也可以自由戀愛。

林楓看上去挺動心的，但是他在公司的安排下生活了二十年，這種事是真的完全沒考慮過，整個人都是不可置信的狀态，“可以離開嗎？”林楓問，“可是離開了我就沒有戲演了吧，粉絲們可能會傷心。”林楓認真說。

岳喬就知道是這種結果，對于這事他其實挺糾結的，雖然兩個人是戀人關系，但是他還是想尊重林楓的自主意志的，畢竟離開公司并不太容易，可以說是困難重重，而且真的離開或許意味着得罪林楓公司，那就差不多會被整個娛樂圈封殺，這是關乎未來的大事，應該由林楓自己判斷，可是林楓本人其實并不具備做出決斷的能力，畢竟他的價值觀其實并不太正常……

岳喬雖然知道離開公司絕對是正确的選擇，可是他還是拿不定主意，畢竟他見過的主動潛規則的人太多了，他不知道如果林楓擁有普世的價值觀他的選擇是什麽，最後沒辦法，他只好決定這件事暫時緩一緩。他甚至在思考要不要先幫林楓修補一下被毀的支離破碎的三觀，再談離開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

林楓的黑歷史升級ing，就謹慎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