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
次日一大早，淩然睡不着了，很有專業自覺的前去便利店一探究竟。果然，那個臉色蒼白、雙眼呆滞的小哥哥還在，而且還是同一個表情，絲毫不動彈。要不是他有時候還會稍微動動，淩然還以為這是一尊蠟像呢。
趁另一個售貨員去給其他人準備早餐的時候，淩然趕緊和那個小哥搭起話來：“這位小哥，你為什麽要站在這裏呢？”
“我嗎？你沒看見我在收銀嗎？”小哥看了淩然一眼，仿佛她很奇怪似的。
淩然很奇怪道：“您沒有在收吧？您看看這收銀機，都是壞的！”
小哥似乎有點不耐煩：“是啊，這臺機器是我用的，他們一直沒修好，我就站在這兒等。”
淩然撓了撓頭。這個小哥好像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啊，還在這兒上班呢？實在是勞碌命啊勞碌命，死了還是堅持上班，真的是“社畜”成自然啊。
不管怎麽樣，先看看小哥哥是怎麽死的吧。淩然閉起雙眼，雙手再次泛出紅光，探向了小哥身邊。
她兩眼一花，跌入了小哥的回憶中：那是一個明月高照的夜晚，小哥哥仍然在便利店裏上通宵的班，他看起來很困，此時店裏沒有一個客人，但他還是要看店。手游肝得體力都空了，也沒啥好玩的了，他打個哈欠，揉揉眼睛，在收銀臺前犯困。
小哥哥的旁邊站着那個胖阿姨，她看起來也很困，在那裏打了半天盹兒，後來像是撐不住了，站起身來，斜眼看了看小哥哥，然後在他肩上拍了拍：“小王，別睡了，起來看店。”
“啊？看店……我不正看着嘛。”這位王姓小哥正迷糊，冷不丁被她拍了一下，還沒回過神來。
“好啦，小王，你莫睡了，我進去休息一下，你年輕人朝氣蓬勃，看一下店哈。”胖阿姨比小哥多幾年便利店收銀的經驗，趁這機會過一把前輩的瘾。
小王“哦”了一聲，呆呆地坐直了身子，看胖阿姨進屋以後，他感覺眼皮真的像被超能膠貼在一起了，根本睜不開。他掐了自己胳膊兩下，拿手機出來刷刷，但只覺得頭昏眼花，還是清醒不過來。
又等了片刻，小王覺得應該不會有客人進來了，見四下無人，便想到店外吹吹風，涼快涼快。
他拎起手機，慢悠悠地在店門轉悠了一陣，外面有涼爽的風呼呼的吹，比在店裏悶悶的舒服。看着圓月明朗，小王忍不住多走了一會兒，過了一個十字路口，前面是一片住宅區，沒什麽人。
小王覺得有點不對勁，但就是發覺不出是哪裏有問題。難道是因為現在店裏沒人，他走開了，所以心裏有愧疚感嗎？但就走一會兒，店裏沒有客人，應該是沒問題的。
但是，為什麽，他心裏就是有一陣發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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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走了一會兒，忽然聽到一陣“喵喵”的叫聲。前面路口中間，有一只小奶貓，貍花紋的，看上去就半個水瓶那麽大，此時正躺在路上一直不停地叫着。
“小貓，哪裏來的？”小王一向喜歡這些貓啊狗的小動物，此時就上前查看。小貓毛茸茸的，似乎身上也沒什麽毛病，可能和媽媽走丢了，現在正餓得慌呢。
小王想把小貓抱起來，拎回便利店去喂點吃的，但又怕被胖阿姨罵，心裏有點慌張。他伸手去抱小貓，但這貓應該在外面流浪一段時間了，對人的警惕性很高，反手就是一抓。
“嗷——！”小王吃痛地喊了一聲，擡手一看，手上多了五道血杠子。這貓咪年紀輕輕就這麽兇，以後還得了？小王看看手表，已經過了半個多小時，他得回去了。他蹲下身子，再次嘗試去抱起小貓，誰知忽然背後傳來一陣急剎車的聲音，小王回過頭去，只見兩道耀眼的光芒照來，讓他根本睜不開眼睛，還沒來得及躲閃，小王就這麽不明不白地去了。
淩然眼前一花，又回到了現實中。她只覺得這次的故事……非常無語。小王咋就這麽倒黴呢？晚上淩晨加班被前輩壓榨不說，偷偷溜出去摸個魚還要被車撞，就這麽不明不白地就走了。
怪不得他以為自己還活着呢！這換了別人，也接受不了，實在是太突然了。淩然咬着嘴唇，不知道該如何向小王交代這件難以啓齒的事情。
想了半天，見旁邊那個收銀員要回來了，淩然趕緊對小王說道：“其實，你不用再上班了，你有沒有覺得，有什麽異樣？”
“我為什麽不用上班？！”小王滿臉驚恐地望着淩然。
“.……”小哥為什麽是這個反應呢，不能上班對他而言就這麽可怕？
她又勸道：“其實……你已經死了。小哥哥，你也該接受這個現實了。”
“你是誰？”小王迷茫地望着淩然，看起來很可憐的樣子。
“我專門幫助你們這樣的人。你沒有發現，別人聽不見你說的話？也看不見你嗎？你就不奇怪嗎？”
“我……我……”小王的眼中逐漸寫滿了恐懼，他往後退了好幾步，結果整個人透過了牆壁，直接嵌在了牆裏。
“別怕，小王，事已至此，你就要接受這樣的現實。你現在不是還有知覺嗎，你可以去往輪回，繼續往生，下輩子一定要注意安全，就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情了。”淩然已有了渡人的經驗，開始唐僧似的勸說。
“嗚嗚，我不想死，我……”小王仿佛發現了自己嵌在牆裏的這個事實，眼中忽然噙滿了淚水：“你幫幫我，我不想死，我怎麽就死了呢？”
“我……我也沒辦法幫你這個，我只能幫你去投胎了呀。”淩然撓撓頭，有點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小哥，我也沒死過，不知道那是個什麽感覺，你既然已經這樣了，說明最大的痛苦已經過去了，接下來應該不痛的，你就放心去吧。”
“我其實也發現了自己不對勁，別人聽不見我，看不見我，我的身體，還是透明的……但我還有感覺，我還能上班，我以為，我還能……”小哥哆哆嗦嗦地說着，眼淚不斷地從眼眶裏落出來。
“阿彌陀佛，小哥，你去吧！”淩然念了幾聲佛，努力地平息小哥的恐懼。她其實心裏非常難過，看到小哥還這樣留戀人世間，走得又這麽不明不白，真的很可憐。
然而，天下的可憐人那麽多，她又能怎麽辦呢？
她閉上雙眼，用自己的“靈感”包裹住小哥的全身，讓他心中平靜一些。然而小哥看着自己的身體越來越透明，依然不斷地掉着眼淚，最後就這樣消失掉了。
淩然呆呆地望着那片小哥曾經待過的地方，感覺心裏也空了一塊。一個生命，就這麽輕易地消逝了，而其他人也并沒有什麽感覺，就只有她看見了而已。
一個性格軟弱、長相路人的小哥，一個平凡人，但他也是個人啊。
“哦喲，真是不得了啊，小姑娘。”一個男人的聲音忽然從淩然背後傳來。
淩然猛地轉過身，只見夏影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正笑嘻嘻地盯着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