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霍盛的助理推門進來，手上拿着一份邀請函。紅色镂空背景，鎏金字體，頁面攤開能依稀看到慈善晚會四個大字。
類似這樣的慈善晚會邀請函，事務所每年都會收到好幾封，往年霍盛從不出席，只是提前捐個款聊表心意。
所以進來之前助理就猜到霍盛今年肯定也不會出席，但職責所在，到底還是禮貌性的拿着邀請函向霍盛請示道：“霍律師，南城電視臺邀請您去參加今年的元旦慈善晚會，這是晚會邀請函……”
霍盛盯着電腦自顧自的忙着，頭都沒擡：“替我拒了吧，就說我工作忙沒時間。”
“那捐款金額還是跟去年一樣？”
“比去年多捐100萬就行。”
小助理暗中記下，正準備拿上晚會邀請函出去，霍盛突然從電腦後面擡起頭來：“你幫我問問看這臺晚會邀請的化妝師都有誰。”
化妝師？
小助理聽得滿面狐疑，但到底還是乖乖應承下來。
幾個電話打下去，很快，化妝師的名單就被呈了上來。
霍盛一眼就在上面看到了唐心的名字。
也不算特別意外。
在霍盛看來，唐心向來是很有些過人之處的。以前在美術學院那會，她的畫就得過校內校外的很多大獎，那時候霍盛跟所有人一樣都以為她畢業之後會當畫家。霍盛甚至想過以後要給唐心開個畫室，讓她開開心心的畫自己想畫的畫，然後辦自己的個人畫展……
誰知道畢業幾年過去了，這人倒是沒當畫家，反而跑去當了化妝師。
連老賈都說過不止一次可惜。
不過霍盛倒覺得，人活一世，最要緊的無非就是三個字——我樂意！只要唐心樂意，只要她自己覺得開心，那在紙上畫還是在人的臉上畫，又有什麽區別呢？
小助理耐着性子在旁邊等了半天，見霍盛只是捏着那張名單怔怔出神，忍不住出聲提醒道：“霍律師，您還有別的吩咐嗎？沒有的話我就先下去忙了。”
“等一下。”
霍盛叫住他，順手從桌上扯過一張便簽紙，刷刷刷的在上面寫了一排數字和一個小區地址，然後把紙折好遞給助理：“讓琳達按這個尺寸去我經常去的那家店訂一套女士禮服，送到這個小區的門衛室去。收件人就寫唐心，唐朝的唐，心心念念的心，別寫錯了。”
元旦慈善晚會的具體錄制時間是元旦當天晚上，但提前一天就要開始彩排。一般來說彩排的時候是不需要化妝師到場的，但唐心反正在家裏也無事可做，所以老老實實的在晚會錄制現場陪跑了一天。
見到了不少只在電視上才能見到的熟悉面孔，也大致摸清楚了整套晚會的流程。不過并沒有跟周七七碰上面，據說是周七七的檔期協調不開，要今晚淩晨的航班才能抵達南城。
從電視臺出來的時候已經臨近八點，下了雨，濕冷濕冷的，唐心也沒心情再去找飯館吃飯，所以在路邊的面包店買了兩個熱熱的烤面包準備帶回去當晚餐。
下車路過小區門衛室的時候，突然被裏面的保安大叔給叫住了。那大叔臉上也是拿不準的模樣，但到底還是開口詢問道：“姑娘，請問您是唐心唐小姐嗎？”
唐心點點頭：“我是。怎麽了？”
大叔明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有你的包裹，都擱這兒好幾天了，也沒寫具體地址。我尋思着今天要再找不見你人就直接給退回去……”
大叔一邊絮絮叨叨，一邊從保安室抱出來一個包裹，順手就塞給了唐心。
唐心最後是一手拎着兩個烤面包一手抱着那個包裹進的門。
吃完面包喝完牛奶之後，唐心才拿着小刀坐在地毯上專注的拆包裹。
一層一層的包裝紙打開，露出裏面的一件純白色的長禮服。
裸肩，束腰，大裙擺的設計，衣服的材質像煙霧一樣輕薄，還鑲了鑽，一看就價值不菲。唐心猜到是霍盛的手筆，沒打算把東西留下，連試都沒試，直接摸出手機就準備給霍盛打過去。上次那張名片雖然丢了，但號碼唐心是記得的，看了那麽多年，早就倒背如流了。
手指輸了幾個數字，又停下猶豫了幾分鐘，最後到底還是把電話給撥了過去。
霍盛他們律所今天有人過生日，一群人嚷嚷着讓霍盛這個大老板請客，于是吃完晚飯之後，霍盛便把律所的人帶到皇家KTV開了個大包間。
唐心電話打過來的時候，霍盛正端着酒杯坐在包間角落裏，漫不經心的聽一群人鬼哭狼嚎的唱“左眼皮跳跳好事要來到，不是要升官就是快要發財了……”
以至于電話響起來的瞬間他的左眼皮真的應景的跳了兩下。
手機上顯示的是個南城本地的陌生號碼，260結尾的。
包廂裏太吵，他索性放下酒杯拿上手機出了包廂。
一接通，電話那頭就傳來唐心清潤柔和的聲音：“霍盛嗎？我是唐心。我這裏收到了一個包裹，是你托人送過來的嗎？”
霍盛故意裝傻：“包裹，什麽包裹？我沒給你寄過包裹啊！”
唐心太了解他了，一聽他語氣就知道他在撒謊：“哦，不是你啊，難道是老賈？要不然是JOE？”
霍盛都快被她氣死了：“……你故意的吧？說個什麽JOE也就算了，你覺得就老賈那種直男審美，能送得出這麽像樣的禮物嗎？”
唐心忍不住笑起來，笑完認真向霍盛道謝：“心意領了，但我真的用不上。你給我個地址，我明天出門的時候順便給你寄回去，不然我就只能寄到你律所去了。”
霍盛心往下沉了沉，語氣都淡了幾分：“寄回來幹什麽，不喜歡直接扔掉好了，反正你寄回來我也只能扔掉，難不成我還能自己穿？”
唐心脫口而出：“你可以送給周小姐啊……”
話一出口唐心就迅速噤了聲，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說太多了。
電話那頭的霍盛茫然得格外真切：“周小姐？哪個周小姐？我怎麽不知道我身邊什麽時候多了個周小姐……”
說着說着霍盛突然反應過來了。
難怪上次聖誕節的時候車載電臺裏有周七七的采訪唐心攔着不讓他關，還說什麽不用避嫌她懂，所以在唐心心目中他一直跟周七七有一腿？
其實身邊誤會他跟周七七關系匪淺的人有很多，霍盛向來懶得解釋，別人愛怎麽誤會都由他去。但不知道為什麽對象換成唐心，霍盛就覺得格外難以忍受。
以至于他一張口，心裏的那點怒意便洶湧得壓都壓不住：“所以我在你心目中就是這種腳踏兩條船的混蛋？”
唐心見他是真的氣得不輕，喃喃着想解釋：“不是，我也是聽別人說……”
霍盛打斷她：“你是三歲小孩嗎？這種道聽途說的話你也能信？這個圈子裏這樣那樣的傳聞有幾句是真的？難道我這麽個大活人站在你面前不比那些亂七八糟的傳聞值得信嗎？”
唐心本來覺得冤枉了他有點內疚，但他這麽咄咄逼人一通火發下來，唐心也忍不住有點惱了：“我又沒天天跟你在一起，我怎麽知道你身邊哪個女人是真的哪個女人是假的？再說了，人都是會變的，你以前多純潔一個人啊，現在不也學着那些有錢人說要養小情人了嗎？”
走廊裏窗戶開着，冷風順着敞開的窗戶一個勁的往霍盛身上鑽。
他出來得急，連大衣都沒套，此刻被風一吹，人倒是迅速冷靜下來。
從兜裏摸出煙咬上，“叮”的一聲劃開打火機點燃，然後放在唇邊狠狠吸了一大口，聲音也跟着平靜下來，甚至還隐約帶笑：“也是，人都是會變的，想法肯定也會變，所以你想好了麽？”
唐心一時都跟不上他的思路，傻不愣登的問：“……想好什麽？”
霍盛：“給有錢人當小情人啊！”
唐心：“……”
電話那頭傳來嘟嘟的忙音，是唐心又氣又惱的挂了電話。
唐心簡直想不通怎麽會有霍盛這種人，明明兩人前一秒還在電話裏吵架，霍盛到底是怎麽做到那麽自然的就從吵架模式切換到流氓模式的？
還想好給有錢人當小情人了嗎？
有錢了不起啊？？？
不過等隔天下午唐心出門，在小區門口看到霍盛和他那輛騷包的勞斯萊斯幻影的時候，她又不得不承認，有錢确實還是挺了不起的。
至少不用在大街上挨凍。
霍盛知道她今天肯定要出門，所以一早就來小區門口等着堵她了。往常那麽沒有耐心的一個人，今天等了這大半天倒也絲毫不見惱，看到唐心的時候眼底甚至還隐隐約約帶了點笑。因為唐心今天穿得特別暖和，毛茸茸的毛衣、毛茸茸的外套，下面是黑色緊身牛仔褲和高幫靴子，整個人軟乎乎的，像沒什麽攻擊性的小動物，讓霍盛有想摸她腦袋的沖動。
只是那張臉還是冷着的，一看就還在生氣中。
啧，氣性真大！
霍盛假裝沒發現她在生氣一樣降下車窗，自然而然的跟她打招呼：“上車！我送你去電視臺。”
唐心搖頭：“不用，我……”
霍盛沖她笑，笑容又痞又騷氣，眼神裏有光芒在閃：“怎麽，在車上請你請不動，非得要我親自下去抱你你才肯上來是吧？”
唐心：“……”
霍盛這人不要臉起來唐心是見識過的，以前有一次兩人在學校裏吵架，忘了是因為什麽事情吵起來的，總之吵得很兇，唐心當時氣得扭頭就走，結果走了沒兩步就被霍盛扛進了旁邊的教學樓，然後壓在無人的教室裏狠狠教訓了一通……
所以霍盛說要下來抱她，唐心覺得這都是說得客氣了，真讓他下來，估計她又得體會一把倒栽蔥的感受。
于是便識相的沒再跟他繼續争，乖乖的就上了車。
車子開到半路的時候，霍盛把車停靠在路邊，然後下去了一趟。
回來之後往唐心腿上擱了一袋子零食。
唐心低頭看了一眼，發現薯條面包酸奶巧克力蜜餞等應有盡有，而且絕大多數都是兩人談戀愛的時候唐心喜歡吃的牌子。
唐心一顆心莫名就酸軟了一下。
霍盛已經重新發動了車子。
到了紅毯入口，霍盛把車停下，偏頭看她：“我就不陪你進去了。晚上幾點結束，我來接你？”
唐心抱着手裏的零食袋子沖他搖了搖頭：“不用了，應該會很晚，我到時候直接叫個網約車就行……”
說着，唐心便推開了副駕駛的車門。
結果半只腳剛跨出去，就聽到紅毯兩側響起了媒體的陣陣快門聲，閃光燈更是把原本就明亮的南城電視臺正大門照得透亮。
唐心循着聲音望去，那個穿着大紅色高開叉禮服，此刻正沿着紅毯朝電視臺方向走來的美女，不是周七七還能是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