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高二文理分科時，同一個寝室的兩個同學，張帆和田豔豔都選的是理科，兩個老鄉中，許謙選的是理科，而王曉娜選了文科。
因為以前蘇越選擇的是文科，她不想跟着蘇越的軌跡走，于是毫不思索的選擇了理科，可慢慢讀到高三，她心頭漸漸有些後悔了。
她以前怕學物理，物理考試從沒及格過，現在雖然物理不差，可不管怎麽努力就是達不到自己想要的成績，也許……她打心眼就是不喜歡物理的。
而她喜歡的學科多是偏文，仔細想，她記性好，選文科對她更有利。
圖書館裏除了寫字的沙沙聲安靜極了，大家都在埋頭看書或做題。
蘇穎對着一個物理加分題傷腦經了半天，突然煩躁地将手中的筆一扔，一下子仰頭靠在椅背上盯着天花板發呆。
……選錯了嗎！？
“小穎，怎麽了？”
蘇穎垂頭看向對面的許謙，“我……”頓了頓，“許謙，你當時為什麽選理科？”
許謙一愣，有些奇怪她怎麽突然問這個，“當然是喜歡就選了。”
……喜歡……就選？
“是啊，理科多難學啊。”旁邊的王曉娜放下筆接嘴，“特別是化學，難學又枯燥，我都讨厭死了。”
是啊，不喜歡的東西為什麽偏偏要去勉強呢？就因為不想和蘇越選擇一樣的分科而勉強自己學不喜歡的東西，有必要？有意義嗎？
蘇穎瞬間想通了，倏地站起來。
王曉娜拿起筆準備再次投身到題海中，突然被蘇穎的動作唬了一跳，“靠！你幹嘛？一驚一乍的！？”
蘇穎一邊心情愉悅地收拾桌子上的書和筆，一邊道：“我要轉科。”
許謙詫異擡頭：“轉科？”
“嗯，從理科轉到文科。”
王曉娜瞪着大眼睛：“開玩笑吧你？”
蘇穎已經收拾好桌子上的東西放進書包裏轉身就走。
王曉娜對着她匆忙的背影大叫道：“你去哪兒？”高分貝的聲音在安靜的教室突兀地響起，惹得圖書館裏其他學習的學生紛紛不悅地看過來，王曉娜這才反應過來，忙點頭傻笑道歉，繼而看向對面的許謙，一頭霧水，“她這是怎麽了？”
許謙搖了搖頭，沉默了片刻，也站起來收拾東西。
王曉娜眨了眨眼，“你這又是幹嘛？”
“有事。你先幫我跟小穎占着位置吧。”許謙提着書包交代了一句，也是步伐匆匆的走了。
王曉娜：“……”
——
高三年級語文組教師辦公室。
“什麽！？你要轉到文科去！？”夏老師聽到面前的女學生說出口的話後，兩只小眼睛瞬間瞪大一倍，顯得有些滑稽。
“嗯。”蘇穎重重點頭。“夏老師，我一直很努力的學物理，可是我覺得我的物理成績就是提不上來，而且……我更喜歡文科一些。”
夏老師驚訝：“你的物理成績挺好呀，我記得上次模拟考試理綜考了全班第四呢。”
蘇穎搖頭：“夏老師，我要的，是第一。”
哪個老師不希望看到學生有上進心，夏老師聽到這話十分高興道：“你有這想法很好，你很有潛力，老師相信只要你努力，會拿到第一的。”
蘇穎默了瞬間，“夏老師，學校有規定不能從理轉文嗎？”
夏老師一怔，“這倒沒有……”看到女生臉上認真倔強的表情，不由攏眉道：“蘇穎，你真的想轉？老師實話跟你說，高三了，我是不建議你轉的，你現在成績很好，照你如今的水平，一本是跑不了的，而你轉過去很多知識需要從頭來學，你不要因為一時喜好，毀了自己的前途。”
“夏老師，我有分寸的，請您同意吧。”蘇穎不改初衷。
夏老師見勸不住，嘆了一口氣，“這事……你得跟你爸媽商量一下。”
蘇穎聽到班主任口吻松了些，開心道：“我打過電話跟爸媽說過的，他們支持我的決定。”
“報告。”門口突然傳來的聲音，夏老師擡起頭，“進來！”
許謙從蘇穎身後的大門走進來，抱着一摞的作業本放在夏老師辦公桌上， “夏老師，這是這個月的作文本。”
夏老師心不在焉地點點頭，還在為面前這個優秀女弟子固執的想法頭痛，努力組織語言試圖蘇穎打消這個荒唐的決定，“蘇同學，你覺得有哪些地方跟不上的，可以來問老師或者問班上其他同學啊。”
“夏老師，蘇同學有什麽不懂的地方，我可以幫助她。”
夏老師聽到旁邊的男生突然說話，忙點頭，“是啊，許謙物理拿過奧賽獎的，有什麽不懂的地方，你可以問他，沒必要一定要轉科啊。”
蘇穎擡眸看了許謙一眼，垂眼道：“夏老師，我不是一時興起，希望您能認真考慮考慮。”
兩人并肩從班主任辦公室裏走出來。
蘇穎一臉郁悶，她記得以前讀高中的時候，有個同學也是高三從理科轉到文科的，好像挺簡單的事，怎麽班主任就是不肯呢。
“小穎，怎麽突然想轉到文科去啊？”許謙見旁邊的女生，默默地走着，一臉沉思的表情，忍不住開口。
蘇穎皺眉，擡頭看向他，“許謙，你選擇理科，是因為喜歡，我為什麽就不能選擇喜歡的文科呢。”
許謙見女孩清澈的眼眸裏含着明顯的怒火，想到自己也是為她好，也有些生氣，反駁道：“既然喜歡，當初為什麽不選？”
蘇穎頓時洩氣，垂眸，睫毛低垂，投下一片黑影，當初……是她想岔了，人生真的不能有回頭路可走嗎？走錯一步真的就只能一直走下去嗎？
徐謙見女孩一言不發轉身就走，撓了撓後腦勺，有些懊惱剛才自己的語氣有些重了，忙追上去：“小穎，你別生氣，我是——”
女孩停下腳步，擡頭看向他，“許謙，我沒有生氣，我們是好朋友，我希望你能支持我的決定。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你覺得對我好的，并不是我想要的。”
許謙一怔，盯着女孩盈盈雙眸，緩緩點頭，“好吧，既然是你想要的，我幫你。我小舅是這裏的副校長，我們可以找他幫忙……”
“真的！？”蘇穎頓時眼睛一亮，嘴角翹起，忍不住踮起腳尖給男生一個大大的擁抱，“謝謝你，許謙。”
女孩突然抱住他，一股淡淡的馨香傳進鼻子裏，他的腦袋一瞬間空白，不過幾秒，女孩便松開了他，心頭的喜悅還來不及散開又落了回去。
一張清秀甜美的小臉上溢滿了笑意，眼角眉梢也是毫不掩飾的愉悅，他也不由得跟着開心起來。
哪怕只是一個擁抱，也值了！許謙心想。
——
蘇穎一個星期後還是成功從理科轉到文科，也由原先的實驗一班轉到了實驗二班，一班是理科重點班，二班是文科重點班。
她因為轉科這事後來又去找班主任幾次，班主任口頭上答應了，卻遲遲沒見動作，蘇穎着急，最後還是許謙找他小舅幫的忙。
蘇穎因為這事兒主動給許謙打了一個星期的飯以表謝意。
王曉娜知道後只是無語地說了一句瞎折騰。
蘇穎也怪不好意思的，可不是瞎折騰嘛，當初就應該仔細想好才對，不是什麽事都有機會重新選擇的。
轉到實驗二班後，蘇穎開始全心全意地看書複習。
高考出題再難，也是以教材為主，特別是文綜，大多需要記憶。
蘇穎現在第一步計劃就是熟讀教材，每天早上看書背書。完成好計劃中的背書量後，便是複習昨晚整理的錯題筆記。
這日，蘇穎正沉浸在一個數學題中，忽然聽見旁邊傳來一聲詢問：“轉科後吃力嗎？”
蘇穎轉頭，朝旁邊的田豔豔笑了一下，點頭，“還好。”
田豔豔表情淡然道：“加油。”說完繼續低頭看書。
自從那次田豔豔暈倒，蘇穎送她去醫務室，她對蘇穎的态度變了一些，上學會等她一起，有時會跟她讨論題目，打飯時會順口叫她一聲，蘇穎剛開始都有些受寵若驚。
十一月的天氣，清早六點外面還是一片漆黑，兩個女生的臉映在一片慘白的臺燈裏，顯得異常認真和專注。
明天都是看書做題上課刷卷子，回顧錯題，再看書刷題，每一科每一天都是這樣過的，天氣越來越冷，有時候拿筆寫字的手冷得都有些發麻，僵硬得連筆都捏不緊。
可以說，除了上廁所，蘇穎屁股都沒離開過板凳。
可田豔豔是那種連廁所都舍不得上的人，有時候憋到不行了才匆匆跑廁所，為了怕上廁所，後來連水都很少喝。
蘇穎早上雖然不晨跑了，晚上卻還是保持每天十二點之前上床睡覺的習慣。
有時候看到田豔豔充血的眼睛，重重的黑眼圈，還是會忍不住勸她：“別把身體熬壞了。”
田豔豔卻不是像以前那樣沉默拒絕，只是努力睜大疲憊的雙眼平靜道：“我和你不同，你記憶力比我好，你有退路，而我……沒有。”
蘇穎無言以對，暗嘆一聲，看到手機裏許謙問她睡了沒，她回了一句便關機睡了。
最後幾個月的沖刺更加的幸苦和枯燥，曾好多次在漫漫晚自習裏擡起頭來，只覺得時間怎麽過得這樣緩慢又迅速，好像有永遠做不完的卷子和習題，有永遠看不完的書和輔導冊，越臨近高考，學生的心裏壓力就越大。
有一次晚自習，蘇穎上廁所，看到田豔豔垂頭靠在洗簌臺旁，暗淡無光的短發無力地貼在白瓷磚上。
蘇穎走過去關心道：“豔豔，怎麽啦？”
田豔豔擡起頭，臉上有未幹的淚痕，“蘇穎，我好累，我覺得我快堅持不下去了……”
蘇穎一震，她所看到的田豔豔一直是一往直前、滿懷孤勇的模樣，她以為她不會疲倦不會退縮，原來她只是比任何人都能忍。
蘇穎朝她淡淡一笑，“忍了那麽久，何不等到高考那天再爆發？”
兩人的目光靜靜地對望，田豔豔站起身，扭開水龍頭洗了一把臉，消瘦的脊背像以前一樣挺直，轉過來道：“不錯，你的目标是第一，不巧，我的也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