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當然是我前男友大
這種尴尬無法掩飾, 周安只能任由自己紅着臉,等對方解決完問題之後, 把洗手液給他遞過去。
“這麽體貼?”鐘霖說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 要對周安處處陰陽怪氣。
想來想去還是怪周安,這個人本身就很奇怪。
“……”周安蠕蠕嘴, 沒說話。
“出去吧。”鐘霖洗幹淨手,擡頭看了眼清澈的鏡子。
他和面帶尴尬的少年, 身高差距一個頭,對方看起來總是散發着一副走神和藏着心事的樣子。
對上那雙滿懷傾訴的眼睛, 鐘霖像觸電一樣,沒有多看, 他打算在醫院解決完問題,出院後直接和這個奇怪的家夥斷絕聯系。
“哆哆哆。”出去剛剛坐下, 門口響起一陣敲門聲。
“來了。”周安重新站起來, 走到門邊打開門,看到一個陌生的正裝青年。
他約莫三十出頭,臉上帶着一副金邊眼鏡,長得高挑端正,是個典型的都市精英。
陳律師看見周安也有點吃驚, 這是哪來的一個水靈靈的小弟弟。
“你好, 請問你是……”周安有點猜測到了,可是出于謹慎,還是問了一下。
“你好, 我姓陳,是鐘霖先生的律師。”陳律師推推眼鏡,露出一個微笑:“這是鐘霖先生的病房嗎?”
“是的。”周安點點頭,把他放進來:“請進。”
陳律師看見坐在病床上的青年,面色一震,因為對方竟然跟四年前的時候一樣,幾乎沒有變化。
只是氣質有些變化,顯得更陰郁了一點。
“陳律師。”鐘霖轉頭,那雙幽深的眸子看得陳律師心中一跳。
“鐘霖先生。”他收回眼光,為自己的膽怯而感到略微羞恥,然後用拳頭抵着嘴巴輕咳了一下:“你要的資料我帶來了,剩下的只需要現在的代理法人過來簽個名,走個章程。”又說:“如果他不肯的話,你可以直接召開董事會,因為在法律上,你才是繼承人。”
“所有的不動産都還在我名下?”鐘霖問道。
“是的。”陳律師把資料遞給他看:“你的證件都在我這裏,他們沒有本人的證件和簽名,是不能轉移財産的。”
“吞掉的現金呢?”鐘霖說。
“公司運轉需要大量的資金,能挪移的現金不多。”陳律師說:“你的伯父陳建新倒是個老實人,在管理期間沒有大量給自己置辦私産。”
也就是說還是置辦了一些。
看着這麽多的錢,不動心是不可能的。
“你幫我通知他們過來,最好是在今天之內,把這道手續走完。”鐘霖看着陳律師:“我會在後天出院,順便召開董事會。”
“好的。”陳律師說:“那你先看看我整理的這些資料,到時候有個概念,不至于兩眼一抹黑。”
“好。”鐘霖已經在翻看了,室內一時間靜谧下來。
剛才兩個人顧着交談,沒有注意到悄悄避到陽臺的周安。
雖然站在陽臺也能隐約聽見他們說話,但是總比傻乎乎地待在病房裏面要好。
再後來聽見談話聲音結束,周安才走進來,給陳律師添了點水。
“謝謝。”陳律師重新打量他,對這個面善的少年挺有好感的,于是滿含善意地問道:“你是鐘霖先生的朋友嗎?”
年紀這麽小,不可能是護工吧?
家屬就更不可能了,鐘霖是父母雙亡的人,現在的親人就只剩下一個大伯。
對了,想起這件事,陳律師悄悄看着正在認真看資料的鐘霖,他知道自己的堂哥堂妹去世了嗎
?
“嗯,對啊。”周安笑了笑,也蠻喜歡這位性格溫和的律師,他突然想起了安排房子的事情,轉頭想跟鐘霖商量,可是對方看得聚精會神,他不敢打擾:“陳律師。”他小聲說:“鐘霖在Z市惠安區是不是有一套房子?”
他記得鄭隊說過,那是鐘家買的房子,就是不知道是鐘霖的還是鐘建新後來置辦的。
陳律師仔細想了想,點頭壓訝異地說:“對啊,你怎麽知道?”
正在看資料的鐘霖,悄悄豎起耳朵。
“鐘霖堂哥和堂妹出事的時候,我去過一次,是鐘霖的大伯在住,我不知道是不是鐘霖的。”周安說:“既然是他的,那他應該不缺房子住,出院後就不用住在我家裏了。”
原本鐘霖也是這樣決定的,因為周安太邪門,他不想過多接觸。
可是這話由周安嘴裏說出來,他怎麽就那麽不爽。
然而不爽歸不爽,最後也還是沒說什麽。
“嗯,這個由鐘霖先生自己決定吧。”陳律師說道,他一個外人,也沒有權利幹涉這些事情。
與此同時,突然接到陳律師電話通知的鐘建新,坐在家中的沙發上回不過神來。
妻子劉萍從樓梯上下來,看見呆若木雞的丈夫,心裏一嘆。
自從兩個兒女相繼去世之後,他們倆就沒有開心過。
這些日子,公司也不怎麽管了,整天在市裏的孤兒院轉悠,想領養個心儀的孩子。
可是看了好幾家,也沒有看到合眼緣的,他們打算過段時間再去看看。
“老公?”劉萍過來說:“你這是怎麽了?”
“阿萍。”鐘建新恍惚道:“鐘霖回來了。”
劉萍眨了眨眼:“你說什麽?”她以為自己幻聽了,再問一次:“你說誰回來了?”
“鐘霖,我弟弟那大兒子,咱們大侄子啊。”鐘建新抹了把臉:“他怎麽突然回來了。”
看樣子,他對鐘霖已經去世這件事是不知道的。
當初接手公司的時候,也是抱着随時都會被侄子要回去的心态。
可是一晃四年過去了,那失蹤的侄子也沒回來。
鐘建新早就把鐘氏産業當成是自己的産業,如今陳律師一個電話敲醒了他,讓他想起來自己只是個代理總裁。
要是只當了一年兩年這個總裁的位置,鐘建新也還能心甘情願地拱手讓出來。
可是四年,足足四年。
“怎麽可能?”劉萍一聲嗤笑:“你是不是糊塗了?他怎麽可能回來。”眼下都快化成灰了吧,骨頭渣渣都不剩了。
“剛才一個律師給我電話,說自己是鐘霖的律師……”這是鐘建新很惱火的地方,因為當時有兩個律師,通知他出任公司代理總裁的是一個,鐘霖本人還有個私人律師,很多東西都抓在那個律師的手裏。
可是他們并不知道那個律師是誰。
鐘建新說:“他們現在在市醫院,叫我們過去看看。”
劉萍哈哈大笑,笑出了眼淚說:“這麽明顯的騙局你也相信?”反正在她心裏面,鐘霖早就死透了。
“你笑什麽?”鐘建新說:“萬一是真的,到時候等待我們的就是法院的傳票。”
“那就去看看。”劉萍收起笑容,內心憋着一股子火氣。她現在心情已經夠糟糕的了,還有人來搗亂鑽空子:“要是個騙子,就把他大卸八塊!”
鐘建新不管妻子的怒火,他現在心情十分低落。
因為鐘氏一天沒有改名,就不是自己的鐘氏。
随便換了件外出的衣服,夫妻倆滿臉不虞地趕往市醫院,來到陳律師給出的樓號和房號。
“哆哆哆。”又有人來敲門,周安趕緊起來,過去開門。
兩方見面之後,都愣住了,因為他們見過面。
“你不是……”劉萍指着周安,對周安記憶猶新。
自己的兩個兒女出事的時候,這個人都在現場,一看到他就會想起那些傷心的回憶。
“劉阿姨好,鐘叔叔好。”周安喊道。
現在不用在外人面前做樣子,劉萍實在沒辦法對周安擺出和藹可親的好臉色:“你怎麽在這裏?”
鐘建新想得更多,他早就懷疑這個少年跟鐘霖有關系:“你認識鐘霖?”
面對他們夫妻倆的問話,周安抿了抿嘴:“兩位進來說吧,鐘霖在等你們。”
這時候,劉萍擡頭望去,一眼看到坐在病床上的青年,她手裏包啪嗒一聲掉到地上,似乎驚訝到了恐懼的地步。
因為病床上的那個人就是鐘霖啊,化成灰她都認識。
“大伯母。”鐘霖冷冷地喊了聲,很滿意看到她吓成這樣,畢竟自己四年沒出現,對方肯定以為自己死了吧?
“鐘霖?”劉萍還是不敢置信,為了确認鐘霖是真的,她硬着頭皮走進來,看清楚他:“你說鐘霖嗎?”
鐘霖感到好笑:“我不是鐘霖,誰是鐘霖?”
劉萍指着他:“你,可是你……”那見了鬼似的神情,大抵只有周安才知道為什麽。
看來劉萍确實是知情者,她早就知道鐘霖已經死了。
做了虧心事,現在被吓成這樣子也是活該。
不管劉萍的失态,鐘霖看着鐘建新說:“大伯,別來無恙,這些年公司多虧了你照料。”
一句話點燃了發呆的鐘建新,他走進來說:“鐘霖,你失蹤了這麽久,一走就是四年,這是怎麽了?”他轉移話題,想從別的地方尋找突破口。
“傷心過度,出去閑雲野鶴了四年,不行嗎?”鐘霖側着頭笑睇,目光中含着隐隐的嗤笑,他看穿了鐘建新的把戲。
鐘建新面露難堪,可是四年總裁不是白當,嚴肅道:“你一回來就說要拿回公司,這樣未免過分了點。這些年要是沒有我,公司早就沒了。”
“公司本來就是我繼承的,你代理了四年撈了這麽多油水,不是應該感謝我嗎?還說我過分?”鐘霖皮笑肉不笑,往身後的枕頭上靠了一下:“究竟過分的人是誰?”
“沒錯,你是繼承人,這點沒人否認。”鐘建新考慮了下,換了個商量口吻:“那你的意思是,你要自己當總裁,還是大伯繼續替你監管?”
鐘霖掀着眼皮子,語氣淡淡:“你當了四年,也應該夠了。我拿回我的東西,天經地義,誰敢跟我搶,那就法院見。”
幾句話,說得鐘建新臉色精彩,一陣紅一陣白,緊接着又一陣青黑。
他的心情很複雜吧,大家都想象得出來。
“你不是鐘霖。”劉萍在那裏發抖,突然握緊拳頭指控:“我不相信你是鐘霖,你肯定是冒充的!”
周圍人只覺得可笑,只有周安,把心提了起來。
因為劉萍提出了他最害怕的要求:“我要求驗證你的身份,用DNA的方式!”
“你真可笑。”鐘霖勾了勾嘴角,根本沒把劉萍的指控當回事,他認為劉萍這是狗急跳牆:“陳律師,然他們簽名。要是拒絕的話,我記得你已經準備好了資料,随時可以上訴對嗎?”
“是的。”陳律師說。
順便拿出自己的律師證給劉萍看:“這位劉女士,鐘霖先生是我的委托人,于四年前由我經手他的繼承合同,你的懷疑很可笑,如果我的委托人有需要的話,我們可以告你诽謗。”
“失蹤了四年的人突然回來,一回來就要求繼承公司,我們完全有理由懷疑你……”劉萍說道,想說服自己的丈夫和自己統一戰線:“建新,你別相信他,他真的不是鐘霖!”
別說外人懷疑劉萍胡攪蠻纏,連身為她丈夫的鐘建新也覺得,自己的妻子大概是病急亂投醫。
可是這樣也無濟于事,抵賴不成沒得還被人恥笑。
“鐘先生,簽名吧。”陳律師把合同擺在鐘建新面前,同時遞給他一支簽字筆。
鐘建新看着那支簽字筆,在猶豫。
“不,別簽名!”劉萍反應激烈地道,沖過來阻止鐘建新:“你相信我,他真的不是鐘霖,只要一驗DNA就什麽都清楚了!”
“你瘋了?”鐘建新低聲喝道。
劉萍突然一把搶了合同,把合同撕了:“他是騙子,他不是鐘霖!”
陳律師沉默地看着這場鬧劇,然後推了推眼鏡,拿出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進來,把這個女瘋子帶出去。”
門外接到電話的兩名魁梧保镖,點點頭:“好的陳先生。”
9020的房門被敲響,周安立刻過去打開門,把兩名人高馬大的保镖放進來。
“幹什麽?你們要幹什麽?”劉萍說道,一副你們敢碰到就要你們好看的模樣。
“把她帶出去。”鐘霖看夠了劉萍的表演,冷冷地命令道。
“你敢!”劉萍轉身看着鐘霖,目光帶着不可察覺的狠毒:“你這個騙子,你休想得到鐘氏……”
“快抓住她!”陳律師看到她向鐘霖逼近,立刻吩咐保镖。
保镖一下子把劉萍控制住,用力地往外面拖。
“他是個騙子!建新,他是個騙子……”她的聲音漸漸消失在病房內。
現場只剩下一個手腳冰涼的鐘建新,他有些後悔自己沒有帶兩個保镖過來,才讓鐘霖有機可乘。
可是帶了又怎麽樣,這場官司自己打不贏。
“簽名吧。”陳律師重新拿出一份合同,笑道:“這份可別再撕了,我總共就這麽兩份。”
“鐘霖……”鐘建新慢慢地提起筆,又放下:“我要求任職公司的副經理一職。”他咽了咽口水,等待答案。
“呵,簽名吧。”鐘霖笑着說。
鐘建新以為他答應了,心裏稍微甘心了一點點。
咬了咬牙,提筆在合同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好了,十分感謝你的配合。”陳律師松了一口氣,有了這個簽名,事情成功了八成:“鐘霖先生,周一可以召開董事會了,到時候你只管宣布自己想說的事情。”
“辛苦了。”鐘霖的笑容,第一次帶上燦爛的意思,然後瞥着鐘建新:“大伯請回吧,我要休息。”
“好……”鐘建新點點頭,像一只鬥敗的公雞。
但其實他根本就沒有鬥的底氣,因為主動權握在對方手裏。
“鐘霖先生真的讓他出任副總經理?”等鐘建新走了之後,陳律師好奇地問道。
“我說了嗎?”鐘霖反問,臉上的疑惑讓人吐血。
如果鐘建新在場看到的話,保不準會當場暈過去。
“額……”陳律師對這個年紀輕輕的繼承人有點忌諱,連忙收拾東西也提出告辭:“那鐘霖好好休息,我們周一見。”
“嗯。”鐘霖颔首。
“有事随時打電話給我。”陳律師說道,離開前和周安打了聲招呼:“我走了,你好好照顧鐘霖先生。”
“拜拜。”周安送他到門口。
“你喜歡陳律師?”後面傳來的問話,讓周安抓住門把手的手指一緊,然後略顯無奈,轉身看着那個青年:“你好像特別在意我喜歡誰不喜歡誰?”
這種随口怼回去的一句話,頓時讓鐘霖閉嘴,而且表情就像吃了蒼蠅一樣。
他究竟想到了什麽呢,周安還真有點嫩嫩的好奇。
“你喜歡誰關我什麽事?”鐘霖低着頭,翻看陳律師留下的資料。
微微別扭的模樣,跟剛才牛掰轟轟的他……根本就重疊不起來。
這樣的鐘霖才樣周安覺得很真實,很靠近。
“你很讨厭被男人喜歡嗎?”周安跟他共處一室,沒辦法忽略心中那份悸動。
他靜靜地坐在另外一張床上,看着對面假裝用功的人。
“是很讨厭。”鐘霖說:“所以你別說喜歡我。”表情牛牛地。
“我什麽時候說過我喜歡你。”周安露出疑惑:“我喜歡的是我前男友。”他成功地看到自己想看到的反應,偷笑:“還有,他确實比你大。”
在鐘霖發飙之前,周安快速地逃離現場:“不陪你了,你自己待着吧。”
坐在病床上散發着低氣壓的年輕人,突然一揚手把資料摔在地上,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