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林子川沉默了片刻，回頭看着熊長福。
熊長福從襯衣荷包裏掏出一包大前門，抽出幾支煙，散給大家。林子俊和李長生都是不抽煙的人，熊長福也不強求。
他摸出火柴給林子川和王茂林點燃了煙，再接着剩下的火點燃自己嘴裏的煙。他吸了口煙，眯眼看着矗立在夜色中的軍工廠，過了好半晌才慢悠悠的說：“這個軍工廠是民國時期秘密修建的，不過剛修建完成就因為某種原因被封了。”
林子川點頭，他已經猜到了熊長福帶他來的目的。
許心滿眼好奇的看着軍工廠，把這裏買下來，可以省下好大一筆費用了。
幾人都沒有開口說話，等熊長福抽完手裏的煙，将煙蒂踩息之後。他才轉頭對衆人道：“走吧，我帶你們四處看看。”
一行人跟着熊長福往附近走去，能修建軍工廠的地方必然隐秘性和交通都很好。軍工廠南側臨近青衣江的上游天水潭，左側是延綿無盡的群山。而且還有一條隐秘的公路，直接通往火車站。
熊長福這一路都在抽煙，看完了環境，他對林子川道：“要是對這裏的環境滿意，我可以想辦法賣給你們。”
林子川撩眼看了眼面前的建築物，沉吟片刻，才道：“我三天後約了靈意大師來看風水。”
熊長福點頭，靈意大師是一年前孤身一人來到金沙鎮的。他雖然和靈意大師交際不多，可也隐約看的出他是個有本事的人。
“那成，等看完了風水，咱們再來談這事情。”熊長福應了下來，他有種預感，這軍工廠鐵定能賣出去。
幾人又在原地駐留了片刻，才轉身離開。
晚上休息的時候，熊長福早讓鄭紅英就把公社裏面的幾間好屋子整理出來。讓幾人歇在裏面，鄭紅英知道許心和李長生的關系。可她白日裏看許心和李長生之間的相處模式，也拿不準到底該讓兩人分開住還是一起住。
她索性收拾了四個房間，把鑰匙往桌上一放，開口道：“這是房間鑰匙，你們可要收好了。”
許心正愁怎麽睡覺呢，這鄭紅英就來着這麽一出。
她嘻嘻一笑，率先拿了兩把鑰匙：“我和長生就挨着住，我好照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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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俊也随意挑了一把鑰匙，斯文笑：“已經很久沒有一個人睡一張床了，今晚上我可要好好補眠！”
林子川朝鄭紅英道了聲謝，也拿起鑰匙。
衆人正準備去睡覺的時候，王茂林忽然跑了進屋，神色焦急的說：“鎮長、鎮長，拖拉機借我一下。小芳這孩子不曉得為啥，喝了一瓶農藥。”
許心一聽，忙緊張開口：“沒事兒吧？”
“幸好發現的早，已經灌了鹽水洗胃。不過還是要往縣城的醫院送！”
鄭紅英一聽，立馬往家裏跑：“你跟我來，我去拿鑰匙！”
王茂林急的眼睛都紅了，這外甥女才從城裏回來，咋就一時想不開？她要是就這麽死了，他可怎麽向他哥交代啊。
許心也很擔心王小芳的情況，她以前在學校裏剛好學過急救知識。想着自己能幫上點忙，也跟着跑了出去。
公社門口停了一輛板車，王小芳正被幾個婦女按在稻草堆上強行的給她灌鹽水。她一邊吐一邊掙紮，許心實在看不過去了。她趕忙上前，阻止那幾個人的動作：“讓她先把胃裏的東西吐出來再說，你們這樣強制灌鹽水，會讓她的呼吸道堵塞的。這樣沒被毒死，反而被嗆死了。”
那幾個婦女一聽，忙停下手裏的動作。其中有一個微胖的婦女，哭着拍打王小芳：“你個不聽話的娃娃，回來才一天你就要喝藥自殺。你咋個想的嘛？你爸和你媽為了你和你哥的事情簡直操碎了心。一個兩個都不是省心的東西。”
王小芳眼神充滿了死氣，她往地上吐出了一些髒東西。奄奄一息的躺在那裏，任由那婦女怎麽說也不開口。
許心見狀，于心不忍。開口勸道：“你都不怕死了？還怕活着！”
王小芳這才虛弱的看了她一眼，扯了扯蒼白的嘴唇：“你怕我死？”
這話可真是問道點子上了，無論從哪方便來說，許心真心不想讓她死去。于是點點頭，誠懇道：“對，你不知道吧。其實我是許百錢的女兒，我不希望你死。你死了誰幫我爸洗清罪名啊，你反正都不怕死了。不如你發發好心活着吧，就當做一件好事的活着。”
許心的話成功逗笑了王小芳，王小芳點了點下巴，表情有些驕傲：“你求我啊！”
許心：“…………。”
卧槽，她真心覺得王小芳是來搞笑的。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甜甜一笑：“求你了，小芳~”
王小芳只覺虎軀一震，她翻了個白眼：“給我灌鹽水！”
“好嘞！”許心樂呵呵的笑，願意活着就好。一大碗鹽水灌了進去，沒過一會兒王小芳又呼啦呼啦的吐了一地。最終身體不堪折騰的半暈了過去。
王茂林拿着鑰匙出來，見王小芳臉色雪白的躺在板車上動也不動。眼淚花兒立馬出來，他長唉一聲，喊道：“小芳诶，你就這樣死了？”
王小芳動了動眼皮，強迫自己睜開眼，恹恹兒的說：“叔，送我去醫院。我還不想死。”
王茂林連忙應了一聲，走過來就把王小芳抱上拖拉機。
王茂林的老婆，在一旁抹眼淚：“既然不想死，你喝啥子農藥嘛。幸好發現的早，不然你不想死我們有啥辦法！”
許心聽這話有些不像樣，她知道剛脫離死亡的人，需要的是安慰，而不是抱怨。當即截過話，大聲道：“送醫院、送醫院，再耽擱一會兒，就真的要見死神了。”
話說，她也覺得自己說話忒不重聽。忙對王小芳笑了笑：“我胡說的。”
王小芳只覺胃裏疼的難受，根本不想搭理許心。就閉着眼，裝作沒聽見。
等王茂林開着拖拉機往縣城裏趕去，許心這才嘆了口氣。心裏別提有多高興了，一來許百錢的事情第一個當事人已經願意出面了。二來能看着一個快要死了的人，在眼前被救活，這本來就是值得高興的一件事。
她笑眯眯的回過頭，卻發現李長生、林子川、林子俊這三人見鬼似得看着她。她眨眨眼，看神經病一樣的看着他們：“你們被鬼吓到了？”
李長生雙眼亮晶晶，滿眼崇拜的看着許心：“許心，你真厲害！”
“還好啦。”面對呆萌哈士奇的崇拜，許心難得謙虛一番。
林子俊将手抱在腦後，神态悠閑的看着夜空：“我只是在想，你什麽時候才會在王小芳面前露出馬腳！”
許心：“…………。”
她的目地有這麽明顯嗎？
林子俊繼續慢悠悠的說：“原來是現在！”
許心：“…………。”
她不想和林子俊愉快的玩耍了，她把李長生從地上拉了起來：“走，咱們去睡覺。”
李長生一聽睡覺，雙眼閃爍的比星光還要燦爛。
經過林子川身旁的時候，許心頓了頓腳步，小聲道：“對不起！”她确實應該為王小芳的事情，給林子川道個歉！
林子川淡淡的掃了眼許心：“不需要！”
許心：“…………”
她知道林子川的不需要，是壓根兒就沒把她勾搭王小芳，王小芳又勾搭他的事情放在心上。可許心內心有一萬頭草泥馬在奔騰，不需要，您老在火車時不時給我扔眼刀子又是咋回事兒？做男人，千萬不要言不由衷！
到了屋內，許心給李長生熏好蚊子，打下蚊帳從。才轉身看着他說：“晚上睡覺老實點，不要撩蚊帳！”
李長生可憐兮兮的站在那裏，依依不舍的拉着許心的衣角：“許心，我怕！”
許心抿唇笑：“不怕！你是男子漢！”
李長生其實不想當男子漢，他寧願做膽小鬼和許心一起困覺！
許心見狀，繼續哄道：“你當了男子漢才能保護我，難道你不想保護我？”這種哄兒子好好睡覺，努力長大的感覺實在太微妙了。
李長生仔細認真的想了半天，才放開許心的衣角：“好吧，那我長成男子漢了，就可以和你睡了嗎？”
許心：“…………。”
她嘆了口氣，神色認真的看着李長生：“長生你是弟弟，而不是丈夫你知道嗎？”
李長生偏頭，他實在不能理解許心的話。可他明明是許心的丈夫，她怎麽說自己是她的弟弟呢？
他滿臉懵懂和疑惑：“為什麽不是丈夫而是弟弟？”
許心哽咽，她知道自己必須給李長生解釋清楚。她目光柔和，輕笑哄道：“你喜歡我嗎？”
李長生點，眸色憨笑：“喜歡呀！”
許心淺笑：“那你喜歡文青？喜歡媽媽？喜歡大哥嗎？”
說到這些人，李長生眼裏浸染了笑意：“喜歡、喜歡、都喜歡！”
許心伸手撫摸他的眼，輕聲嘆道：“這些喜歡和喜歡許心有什麽不同嗎？”
李長生愣住，第一次思考，這些喜歡有什麽不同嗎？可是想來想去，他也想不出有什麽不同。只好撓着腦袋，黑眸無辜的看着許心：“不知道！”
心緒微沉，她嘆口氣，收回手往後走了幾步。李長生下意識的伸手想拉住她，許心卻輕巧避開。她站在不遠處，背着手含笑看着李長生：“長生的喜歡是大愛，可許心只想要小愛。長生喜歡的人，都在心裏有很重要的位置。可是……”許心頓了下，嘻嘻一笑：“我的小愛，心裏只能住下一個人！所以，長生是弟弟是親人啊！”
李長生被許心的繞暈了，不過最重要的問題他還是知道的。他歪頭想了半天，黝黑的眸子一亮：“那許心會永遠和長生在一起嗎？”
許心點頭：“當然會了。”
她已經打定注意要照顧他一生一世的！
李長生得到了答案，心裏歡喜又有些失落。不過那些許的失落很快就被抛在腦後，他喜笑顏開的笑：“那長生就當弟弟好了。”
許心心裏也有些說不出的失落，她很快收拾好了心情，含笑點頭：“那你早些睡！”
李長生乖乖聽話：“好的，晚安！”
“晚安！”許心輕聲說。
出了門，許心長長的舒了口氣。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卻發現林子川正站在外面乘涼。她一時有些緊張，不曉得剛才和李長生所講的話他聽到了沒有。可她也不好直接開口問，就對他笑了笑，同樣說了聲晚安，就回了房間睡覺。
林子川撩眼看着她的背影，過了好一會兒才低喃了一句話。可是夜風太輕柔，将他剛剛出口的話吹散在寂靜的夜色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