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愛我試試

第36章

黃春福沒覺得他語氣不對，只是擔憂的望着床上的人道:“對，他會做噩夢，醒不過來……”

易書焱低下頭，臉上的血色退盡。熟悉的話語再次環繞在耳邊。“他說，太疼了，連做夢都是疼的，活下去太痛苦了，所以……”

醫生機械冰冷的話語，到現在，他都能清晰的記得。他趕不上去見他，也不能陪伴他經歷這些痛苦。沒能聽到他跟自己訴說一切，沒能陪伴他走到最後，更沒能送他走最後一程。

只能從一生的話語中，了解他的點滴，雖然他沒看到。卻像自己經歷過的一樣。能感受到他躺在病床上的痛苦……

做夢都是疼的，他這是有多疼……

現在，他又做夢了，還是醒不過來的噩夢，是不是很痛苦……他不知道，他也不敢再問下去，卻又無法控制自己。

“春福，金金做噩夢多久了？”

黃春福視線移到易書焱的身上，別有深意的看着他握成拳的雙手，指節泛白，眼眶泛紅……

他心裏泛起異樣的情緒，有些東西呼之欲出。卻又解釋不通，就像是一層層迷霧，蒙在他的眼前，讓他無法看清有些東西。

“你問的是最近嗎？”

黃春福有點疑惑的問。易書焱瞳孔微縮，臉上的詫異絲毫不掩飾。

“難道以前有過嗎？”

黃春福一笑，轉頭看向漆黑的窗外。

“有啊，填志願前，金金老是做噩夢。天天跑去跟他哥睡。後來，也是大病一場，就沒再做噩夢了！”

“來高中的時候，烈哥有叮囑過我。金金只要做噩夢，一定要打起十倍的精神看着他。不是高燒，絕對就是上吐下瀉……”

“白天的時候，他做噩夢了，我看他只是精神不好，以為應該會沒什麽事的。但晚上金金抱着枕頭去跟我睡……我就夜裏就特意留意了一下，沒想到，真的發燒了……”

易書焱聽到這裏，已經說不出什麽話了。只能震驚的消化着這一切。

反倒是旁邊的岳希磊出聲了:“所以，你才會問我貓貓有沒有停在宿舍旁邊！”

“對，我怕說了，你們睡不着，金金又沒啥事。到時候反倒是耽誤你們明天上課。所以就沒說這事。”

江澤沒注意他們兩個，反倒是盯着易書焱。看着他的反應，出乎意料的在乎。心裏暗想，可能非他不可了吧。也或許，金金……

搖搖頭，不再想下去，這條路太難太難了。他還是希望金金過普通人的生活，而不是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熱中。

“那行，今天我跟春福先守着，你們三個回去睡覺，別影響明天上課。”

易峰作為班主任，這個時候确實應該他來拿主意。但易書焱卻是不同意的。

“老易，你跟他兩回去，今天我跟春福守着。這樣也不影響你上課！”

大家可算是看出來了，簡可鑫在的時候，易書焱很好說話，人也不那麽冷漠。同時，只要牽扯到簡可鑫的事情，他也是莫名的固執。無人能撼動。

易峰想着兩個男孩子可能沒那麽靠譜，也沒那麽細心。堅持想讓易書焱回去:“易書焱你……”

“我是不會照顧別人，因為我只會照顧簡可鑫！”

“他做噩夢我的确不會哄，但是我會學着去哄的。你們放心回去吧！我比你們其中的任何一個人都要在乎他！”

他沒看他們，蹲下握着簡可鑫那熱乎乎的手，語氣堅定地打斷了易峰的堅持。

江澤這個時候，似乎非常能理解易書焱的心情。只有深愛過，才會懂得那種心情。

“走吧，我們明天再來看金金！”

明明最開始最抵觸易書焱的到來，到最後，卻是他最先同意易書焱留下來。江澤說完率先走出病房……

岳希磊緊随其後，老易拉住黃春福又是一陣叮囑。他沒去拉易書焱，因為，易峰似乎懂得了他的堅持……

醫院人不多，所以簡可鑫能一個人獨霸一個病房。可能之前易峰發打過招呼的緣故，護士給他們兩個分別報了被子過來，讓他兩打地鋪。

簡可鑫還沒有醒過來，只是體溫已經慢慢降了下來。只是摸着有點微涼的手，易書焱還是忍不住鄒起了眉頭。

體溫降了，這身體，怕是要調理調理。本來男孩子應該是火氣旺盛得熱乎乎的。簡可鑫卻是反過來的，這讓他更加下定決心帶他看中醫！

易書焱睡不着，就先讓黃春福去睡了。他先守着。

等到後半夜的時候，簡可鑫該換藥水了。易書焱叫護士過來給他換藥水。

卻發現簡可鑫臉色蒼白得厲害，細密的汗珠爬滿整個瘦小的臉龐。整個人在不安的亂動，嘴裏還迷迷糊糊地喊着什麽。

易書焱慌了，知道他肯定是在做噩夢。急忙喊黃春福起來。

“春福，金金做噩夢了！”

黃春福本來因為金金生病的緣故，只敢淺淺地睡。這下易書焱一喊，整個人馬上就爬了起來，把易書焱扒開，站到床邊。

易書焱一怔，卻沒有說什麽，只是一臉緊張的抓着被子的邊緣。臉上的血色全無。

“金金乖，金金乖，春福在呢。春福在呢！”

因為離得近，黃春福可以清晰地聽到他在喊什麽。

只見他一邊掙紮，一邊迷迷糊糊地喊:

“哥……哥……”

“金金乖啊，春福馬上帶你去找哥哥，乖啊！你快醒醒，不然簡可烈要打你屁股了！”

“金金，你知不知道，你家那個老太婆又來為難你家人，你快醒醒，你要為他們出頭的。”

黃春福見他臉色越來越蒼白，似乎能聽到他說話的聲音，整個人也掙紮着想醒過來。嘴裏迷迷糊糊地道:“春福，我疼……”

“春福，我疼……”

黃春福突然想起白天的時候，似乎可以掐一下他，讓他醒過來。急忙在他手心掐了一下。果然，簡可鑫“啊”的一聲。淚眼朦胧的睜開了雙眼……

黃春福見他睜開眼，很驚喜的道:“金金……”

“春福？”

“哎！”

“我手疼……”

“那我下次掐輕一點……”

“可手還是疼！”

簡可鑫感覺夢裏被病痛折磨的要死要活的。卻怎麽也無法解脫。夢醒來的時候，全身都濕透了，整個人都是麻木的。但手背傳來的疼痛，卻讓他更加的清醒。

易書焱在旁邊呆滞的圍觀了全程。兩人對話溫馨可愛，唯獨沒有他的存在。雖然心裏很失落，但看到他醒過來，整個人也是松了一口氣。

護士姍姍來遲，一進來就看見被黃春福扶起來靠在他身上的簡可鑫。又看看他手上的針頭，瞬間怒了。

“你們這是幹什麽呢？看看他的手，被針紮成什麽樣子了？”

轉頭一看，已經是血肉模糊了……

護士很利落得拔了針，給他清洗傷口，從頭到尾，很疼，但是，他趴在簡可鑫的肩頭，閉着雙眼，鄒着眉頭。卻沒喊一聲疼。

因為，只有這樣的疼痛，讓他更加清醒，這不是夢魇，他已經醒過來了……

忽然，一只微涼的手，放到自己的額頭上，輕輕的撫平他的額頭。因為全身都是汗，整個人都很熱，突然接觸到微涼的東西，他忍不住舒服的蹭了蹭。

惹得來人心一動，內心心的波動無可抑制。心中的疼惜更甚！

“疼不疼？”

易書焱因為緊張和擔心，聲音都變啞了。因為害怕，一年四季熱乎乎的手，吓得變涼……疼惜的問完後，順手給他擦擦臉上的汗水，動作溫柔體貼……

簡可鑫睜開眼，腦袋還有點迷糊，微微擡頭看他。不确定問道:“易書焱？”

易書焱見他終于注意到他的存在。說不感動那是假的，抑制着內心的激動，用溫柔不過的語氣“嗯！”了一聲。

簡可鑫臉上閃過一絲疑惑。

“你怎麽在這裏？”

“因為你在這裏呀，所以我也在這裏！”

簡可鑫:“……”

護士處理好他手上的傷口，被針戳得有點嚴重，流了不少血。那只手繼續打針是不可能的了。只能換一只手。

卻在這時，易書焱開口道:

“護士姐姐，可不可以等我先給他換一身衣服再打，他全身濕透了，不能這樣就睡！”

護士見他帥氣又乖巧有禮貌，非常樂意行個方便，出去讓他們換衣服。

說實話，黃春福聽易書焱這樣說明顯愣了一下。因為出門比較急，他們就扯了一件校服過來，到了這裏就給換了病服！根本沒有意識到給簡可鑫帶換洗衣服這事……

“那個……”

“我給他帶了！”

是的，易書焱帶了。翻開他黑色的書包，都是需要用到的東西……

這時候的簡可鑫已經稍微有點清醒了，微微睜開眼睛，靠在發小身上打量着易書焱。

看他身上有褶皺的衣服，也不知道哪裏沾了些髒東西。白色的體恤上隐隐能看出黑色的痕跡。

身上的那條短褲，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他睡褲吧……看着看着簡可鑫突然來了精神，又往下看看他的鞋子，瞬間就笑開了。

“易書焱……”

因為生病的緣故，他聲音聽起來有點啞，又有點乖巧，還帶着絲絲笑意。讓正在書包裏翻東西的易書焱一怔。

“怎麽了？”

“你拖鞋真好看，特別有個性！”

易書焱低頭一看，瞬間老臉一紅，他出門太急，壓根就沒注意這事。完了又被簡可鑫噩夢吓一跳，哪裏還有時間去注意腳上的拖鞋，現在被簡可鑫說出來就特別的尴尬！

不過老臉一紅也只是一瞬間的事，病房可不提供拖鞋。易書焱笑着道:“嗯，待會我給你穿上……”

簡可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