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二零二零29
廬州市。
謝霜雨失蹤的第二天傍晚,張雪崖第三次來最近的派出所,可得到的回複依舊是“正在調查追蹤中,暫無消息。”
張雪崖從派出所裏出來時,有路人好奇側望,他心情煩躁地瞪了路人一眼,眼神像野狼般兇橫。
他五官輪廓深,膚色也深,整個人瘦條條像把鋒芒畢露的長劍,額頭還貼着白紗布,一看就像常常打架鬥毆的不良少年。
窺視的路人被吓了一跳,趕緊避讓開。
張雪崖雙手插在外衣兜裏,疾步如飛,打算天黑前再去一趟謝霜雨家,中途路過便利店,進去買了根開袋即食的蟹□□。
深藍失蹤兩天,也不知道他的貓怎麽樣了。張雪崖想可能沒等深藍回來,貓就先餓死了。
張雪崖一路胡思亂想,越走越快,最後一溜煙跑到謝霜雨家,連電梯都沒等,直接跑上樓。
鐵門緊閉,他明知裏面沒人,但還是懷抱着不可能的希冀,重重地敲了敲門。
“深藍,深藍老師?你回來了嗎?”他扒在門縫處喊,得不到回應,他又喊:”橙子?橙子!”
“喵喵喵——”
貓叫聲由遠及近,橙子聽見有人喊它,就不停用爪子抓拉着鐵門,企圖能讓對方把門打開。
張雪崖為難地皺起眉,他沒有鑰匙,目光環視周邊,看到電梯邊的白牆上有新印的開鎖公司電話,他緊緊地抿着唇角,想花錢開鎖太貴了。
他走到走廊盡頭的窗戶邊,往外左右一望,看到距離窗戶大概一米遠的地方有凸出的沿臺,這沿臺雖窄,但也有十幾厘米寬,一路能到謝霜雨家的卧室陽臺,而陽臺沒有裝防盜窗,推開玻璃窗就能進去。
這是六樓,一不留神摔下去,非死即癱。
正當張雪崖一腳踩在窗臺上,手扶窗框腰腿發力,另一腳也要蹬上來時,叮一聲,電梯開了。
坐電梯上來的青年一眼看到有人要跳樓,二話不說拿出平生最快速度,飛蹿過來一把将張雪崖拉下來。
張雪崖猝不及防,和青年一起摔到地上。
“嘶……”青年疼得低呼了聲,扶着腰站起來,随即看向明顯還沒成年的男生,語重心長勸解:“這位同學,你有什麽想不開也不能跳樓呀,有什麽困難你說說——”
“誰跟你說我想跳樓?”張雪崖沒好氣道,“我只是要去603的陽臺上。”
青年聞言臉色一變,“603?你去他家陽臺上幹什麽?”
“他家的貓都叫瘋了,我去看看不行嗎!”張雪崖兇巴巴道,“你不要多管閑事。”說着就要繼續爬窗。
“呃……我有鑰匙。”
張雪崖聞言扭頭看,只見青年掏出一把鑰匙,指着謝霜雨家的門說,“我是他朋友,他這段時間出遠門,我過來把他家貓接走。你是他家鄰居嗎?吵到你真不好意思,我這就把貓帶走。”
鑰匙插進門鎖孔,咯噠一聲,鐵門被打開了,一團橙色飛奔而出,蹭地跳到張雪崖身上。
張雪崖抱住橙子,橙子被關了兩天沒見人,此刻一見到熟人即使是平時不待見的張雪崖,它也非常興奮,瘋狂用頭在張雪崖懷裏蹭。
“呃……”青年不知如何是好。
張雪崖給大橘貓順了順毛後,擡眼直視青年,發出一連串的逼問:“你是深藍老師的朋友?我是他的學生。你說他出遠門?你怎麽知道他是出遠門?誰讓你來接貓的?你到底是什麽人?從哪拿到他家鑰匙的?”
青年差點就被這咄咄逼人的追問弄懵了,愣了兩秒才說:“剛才他給我們發郵件了,說是這段時間回老家,聯系不方便要失聯一段時間,嗯……他有個學生還打電話給我了,說謝霜雨讓我幫忙養一段時間貓。”
見張雪崖完全不相信的樣子,他打開手機郵箱,“喏,你看,這是他發的郵件。你既然是他的學生,應該也收到郵件了吧,自己查查郵箱。”
張雪崖濃眉緊鎖,他的手機是按鍵老人機,連QQ都沒,更別說郵箱了。
青年點開相冊,翻出以前和謝霜雨的合照,“你看,我真是他的朋友,不是什麽壞人,這是我們上學時的合照。”
張雪崖走近,翻看了那幾張照片,照片上的謝霜雨很年少,穿着藍白校服,和兩個男生勾肩搭背,笑容燦爛,完全是青春洋溢的高中生模樣,還有旅游照,謝霜雨穿着短褲短上衣,露出白生生的長腿在海邊踩浪花。
照片上确實有眼前青年,謝霜雨看起來和對方關系不錯,合照時笑得很開心。
青年的話,張雪崖信了大半,然而心裏還是有一連串的疑問:深藍真的沒事?只是回老家?他不是被綁架了?逃出來了?可警察都沒找着他?為什麽手機一直打不通?真的是信號不好?
“我還有事,你能先把謝霜雨的貓給我嗎?”
青年朝張雪崖伸出手,他腿邊放着從謝霜雨家翻找出來的籠子,小門開着,就等把橙裝籠帶走了。
張雪崖把橘貓遞給他,但橘貓死活不願意轉移到另一個人的懷裏,立刻凄厲尖叫,鋒利的尖爪伸出,死死勾住張雪崖的衣服。
“橙子!聽話。”張雪崖沖了它一句,平時他來謝霜雨家見到這貓總是很乖的,為什麽現在這麽兇,“別叫了,爪子松開。”
“喵嗚嗚……”橙子很通人性,爪子縮回肉墊裏,開始低聲嗚咽,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張雪崖,看起來可憐兮兮。
青年見它這幅弱小可憐又無助的樣子,頓時心都化了,“你別這麽兇,它只是貓,讓我來哄哄。”
他掏出提前備好的貓零食拆開引誘橙子,橙子自從昨天下午開始就沒吃過東西,這會一聞到食物的味道,三魂七魄都被勾去,頓時扭頭朝青年扒過去。
張雪崖的臉色頓時更難看,他順勢把貓往青年懷裏一塞,轉身欲走時,腦中忽閃,說:“你說謝霜雨有個學生打電話轉告你?那個學生的號碼給我一下,我問問他。”
青年找到通話記錄,将號碼報給他。
“叫什麽?”
“叫江,江什麽來着?我想想……想起來了,叫江雲鶴!”
張雪崖回家的路上,剛想撥這位江雲鶴同學的手機號,結果傅嘉意的電話就先打過來了。
“張雪崖?”手機裏傳來傅嘉意軟軟的聲音,“你收到深藍老師的郵件了嗎?”
郵件……對了,深藍群發了郵件。張雪崖硬邦邦地回道:“我沒有郵箱。”
“哦,那你應該還不知道吧?深藍老師郵件上說他老家有急事,要失聯一段時間,可能十天到一個月,讓我們不用特意找他。”傅嘉意有些憂愁,“他最後還備注了讓學生們先好好聽課,他事後回來再給我們補課。唔……我打了他的電話,顯示已關機。”
張雪崖眼珠深黑,站在亮起的路燈下,“嗯,我知道了。他有個叫江雲鶴的學生,你認識嗎?”
“啊?!”
手機裏傅嘉意驚訝高呼了一聲,張雪崖追問:“你認識?”
傅嘉意頓時說話都結巴了,“江江江雲鶴,你怎麽知道江雲鶴?這個……呃……”她像是被人發現了捂得很久的秘密,這個那個了很久,也沒說出個所以然。
張雪崖不耐煩地打斷她:“你就說江雲鶴是哪個學校的?我有事找他!”
“他他他是江南一中的,今年高二,在楓州市呢。”傅嘉意慌忙說,“深藍老師給他上網課,我撞見過。”
張雪崖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後,嗯了一聲挂斷電話。
楓州市這麽遠的地方,深藍是怎麽找的學生?哼……還是傳說中狀元制造廠的江南一中。
當面詢問是不可能了,張雪崖只得撥了江雲鶴的手機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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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雲鶴打了個噴嚏。
謝霜雨筆尖一頓,從紙盒中抽出一張餐巾紙遞給他,“感冒了?”
“沒,估計是誰念叨我了吧。”江雲鶴接過擦了擦鼻子,瞄了眼時間,“唔,八點半了,要不要讓我媽做份夜宵?等會我們結束的時候吃。”
“六點半不是才吃過晚飯?你吃了兩碗米飯和那麽多菜,居然還想吃夜宵?”
快六點時,江雲鶴爸媽都回來了,見兒子在學習非常高興,想到最近班主任反饋兒子成績有進步,他們知道主要是家教老師輔導的緣故,人家老師第一次遠道而來,于是他們自己做連帶叫外賣,弄了一大桌菜。
江雲鶴人高馬大,飯量也大,吃了很多。謝霜雨晚上食欲一般,随意吃了七八分飽。
“你看我這雄偉的身材,餓得快很正常。”江雲鶴睫毛忽閃,一臉無辜,“再說我學習了那麽長時間,做了那麽多數理化生題,耗死那麽多腦細胞,吃點夜宵怎麽了?”
謝霜雨笑:“行行行,你随意,給你一分鐘點餐。”
江雲鶴立馬從座位上蹿去客廳,“媽!我貌美如花的神仙媽媽!請你做個夜宵,等會九點半下課我們要吃,就來份舒芙蕾,大份,加黑糖!奶油!芒果醬!”
謝霜雨聽了搖搖頭,啧啧啧,這大晚上的吃這些。
誰能想到這位穿銅配鐵、皮衣黑褲的朋克系超酷炫大高個少年,這麽喜歡少女心的甜食呢?
江雲鶴點完餐,跑回卧室關緊門,坐回桌前繼續在知識的海洋中奮戰。
最終這份配料豐富甜香撲鼻的舒芙蕾讓江雲鶴一人獨享,謝霜雨上完課就禮貌道別,等門都關上了,江雲鶴突然一拍腦袋,兩步追出門,“深藍老師!等等!”
謝霜雨回過頭,“怎麽了?”
“深藍老師,你真名叫什麽呀?”江雲鶴嘴角還殘留着奶油,配上桀骜邪氣的五官,顯得特別可笑,但他本人卻不自知,一臉認真道,“你看,以我們這非同一般的羁絆,還不讓我知道你姓甚名誰實在太不夠意思了。”
“手伸出來。”江雲鶴乖乖伸出大手,謝霜雨在他手心一筆一劃寫,“謝霜雨。”
“謝霜雨???”江雲鶴這才明白,商焰是什麽意思,感情是找他炫耀,先知道深藍老師名字了不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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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霜雨撐着傘,走出小區,正要往地鐵站的方向走時,路邊停靠的黑色汽車突然打了雙閃,鳴笛滴了一聲。
他吓了一跳,心想自己沒叫滴滴啊?
車窗緩緩降下來,路燈雪白的光斜照在商焰的臉上,讓他線條完美的五官有種雕塑般的冷硬。
他坐在車內,仰頭看謝霜雨,眼瞳被燈映照出冰晶般的光澤,“謝霜雨,上車。”
作者有話要說: 辛勤的存稿箱又來吐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