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沉鹿這個身體壯得跟牛似的, 很少生病。
這一次發燒了之後盡管打了針, 躺病床上休息了一上午。
不過精神狀态還是差點, 臉色也沒平日好看。
王瑤今天也日常跟着沉鹿一起回家補習, 她一直有留意少女的狀态。
瞧着對方眉眼恹恹，有些擔心。
“哥，要不今天你就不給我補習了吧？你回去好好休息下, 我自己盡量獨立完成作業。”
這個盡量就用的十分靈性了。
她抄作業抄習慣了，平日裏沒人監督必抄無疑。
沉鹿擡起手揉了揉太陽些。
“不用。就是有點困而已, 問題不大。”
“那我幫你拿書包吧哥。”
她說着便上手将沉鹿手中的書包拿過來。
随手掂量了下，發現輕得很。
“哥，你裏面裝的是什麽啊？是老李頭給你的那套奧數試卷嗎？”
王瑤聽了有點兒好奇。
“我能打開看看嗎？我之前課間就看到你在做了, 我想看看我能看懂裏面幾個公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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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是可以。”
“不過我勸你還是別打開了, 你應該一個都不認識。”
“……”
她還不信這個邪了。
“我再怎麽說也跟着你補習了一周了, 不可能一個都看不懂。”
王瑤打開書包拿出試卷一看。
裏頭竟然不是試卷，而是一本《小王子》。
還是英文版。
“這什麽玩意兒？”
還以為是試卷, 結果沒想到是一本一個單詞都看不懂的破書。
少女皺了皺眉。
“小王子, 一本法國短篇兒童文學。”
“英文的。”
王瑤聽得一愣一愣的。
“所以這是哥你的課外讀物？”
“不是我的。”
她說了這話後頓了頓，思考了下斟酌了語句。
“我昨天去書店買的, 打算給沉呦呦當睡前讀物。”
見過望子成龍的, 沒見過這麽望妹成龍的。
王瑤不可置信地把手中的書翻了一轉，越看越暈頭轉向。
“……哥, 你還是不是個人啊？她才六歲，你給她拿這個當睡前讀物？”
“我沒指望她看懂。”
沉鹿想起了之前在英皇碰到的那個叫林言洲的小少年，心下為沉呦呦莫名有了些緊迫感。
那人看上去不過三四年級的樣子。
如果他都能看懂大部分英文了, 可見學校的競争壓力有多大。
“我就每天晚上給她講完童話後，随便給她讀一兩段……”
“這應該算啓蒙？”
王瑤頭疼地将書放回書包裏，拉上拉鏈。
“哥，你是不是因為之前呦呦妹妹給你講了個勵志版醜小鴨的故事，所以想要趁機報複回去吧？”
“我覺得大可不必。”
“滾。”
兩人就這麽嘻嘻哈哈地你追我趕跑了一路，回去的時候身上都出了一層薄汗。
沉鹿在要開門的時候不知想到了什麽。
王瑤看着少女拿着鑰匙的手一頓，馬上就要插進鑰匙孔了。
但是手就是放在半空沒動。
“咋了？鑰匙拿錯了？是另一把？”
沉鹿家除了大門的鑰匙之外，還有兩把卧室的鑰匙。
她見少女遲遲沒有開門，還以為是妖獸拿錯了。
沉鹿默默地收回了鑰匙，重新放回了兜裏。
“……回去吧。”
“忘接沉呦呦了。”
兩人剛才一路瘋玩追趕了一路，跑過了頭，直接從幼兒園門口跑回了家。
“……giao！”
……
沉呦呦放學時候便和往日一樣背着粉紅書包在門口等着了，結果等了好一會兒也沒看到少女的影子。
她眉頭緊皺着，因為不高興嘴巴也癟了癟。
“臭沉鹿，我就知道說什麽以後每天來接我，也就三分鐘熱度。”
小女孩這麽生氣地說着，憤憤地踢了下腳邊的小石子。
“哼！不接就不接！我又不是找不到路回去！”
她這麽說着。
剛準備走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文具袋還放在教室裏沒有拿。
是她很喜歡印着派大星圖案的鉛筆。
沉呦呦一般做算數題都是用的那一支筆。
想到這裏後沉呦呦背着小書包“噔噔噔”地往二樓櫻花班跑去。
沉呦呦剛走到教室門口，便看到隔壁向日葵班的一個小男孩從他的教室裏走了出來。
不是別人，正是之前把她給撞倒的那個小胖墩。
他好像才收拾完東西準備下樓。
看到沉呦呦後身子下意識地一抖，身上的肥肉都顫了好幾下。
顯然，之前沉呦呦兇了他還是給他留下了很深的陰影。
“你，你怎麽在這？”
這個時候他媽媽沒在，他有些害怕地往後退了一步。
沉呦呦看他那副慫樣，對着他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上一次明明是你把我撞得更疼一些，搞得像我怎麽欺負你似的。”
“再說了，你媽媽當時要是好好講道理的話我也不至于那麽大聲兇你。”
上一次的事情沉呦呦一直都記着呢。
看到他這副樣子心頭的不滿又給竄起來了。
所以沒忍住多說了幾句。
“行了行了，瞧你那副慫樣。我這次不會拿你怎麽樣，我就回來拿個東西拿了就走。”
“我，我不和你計較。”
小胖墩悶悶地反駁了一句。
“你沒媽媽爸爸教你，怪不得這麽野蠻沒禮貌。”
正準備推門進去拿文具袋的沉呦呦墊着腳才将手放在門把上。
她聽到小胖墩這話後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你有種把剛才的話再說一次。”
“我這話又沒說錯，你本來就沒爸爸媽媽……”
“你，你要幹什麽！”
小胖墩慌忙背着書包往後退了好幾步。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沉喲喲像是一只小豹子一樣，狠狠往他身上撲了過來。
等王瑤和沉鹿她們再跑回去的時候，幼兒園裏已經沒有什麽人了。
沉鹿看了看門外，沒瞧見沉呦呦的影子。
“她應該沒等到我進去了。”
少女這麽說着邁着大長腿進了校門。
“我們進去看看。”
這還是印象裏沉鹿除了開學時候第一次進小女孩所就讀的幼兒園。
這所幼兒園沉呦呦四歲時候便在上了，是父母衡量了好幾所學校擇優選擇的。
裏頭寬敞幹淨，旁邊好些花草。
還有一處很大的游樂場地，滑滑梯還有沙堆。
在夕陽映照下顯得格外溫暖。
淮南幼兒園一共有九個班。
大中小班各三個。
沉鹿看了看下面樓層班級的分布圖，這才找到了沉呦呦所在的地方。
在二樓。
櫻花大班。
少女剛走到樓梯口便聽到了樓道走廊旁邊傳來的聲響。
裏頭夾雜着不知名的慘叫求饒聲，還有一個險些被掩蓋的熟悉的聲音。
“這不是呦呦妹妹的聲音嗎？”
王瑤話音剛落，走在一旁的沉鹿早已沒了影子。
離弦的箭一樣直接三兩步跑到了走廊處。
“說啊！有本事你再說啊！”
小女孩将小胖墩使勁壓在身下，小拳頭掄起，如雨點一樣細密地砸在了他的身上。
“你才沒媽！你全家都沒爸媽！”
小胖墩虛胖，根本沒有絲毫還手的餘地。
沉呦呦本來手腳靈活 ，力氣比平常的小朋友要大些。
除了兩人體型看上去相差甚遠之外，沉呦呦各方面都有着壓倒性的優勢。
她身子嬌小，不能完全壓制住對方。怕小胖墩跑走，沉呦呦急到直接上口，咬住了他的胳膊。
疼的小胖墩嗷嗷直叫。
“你放開我哇嗚嗚嗚！放開我！”
王瑤和沉鹿上來看到眼前這一幕震驚了好一會兒。
“沉呦呦！”
少女上去伸手将沉呦呦從小胖墩的身上扒拉下來。
這個時候她才注意到小女孩臉上有一道抓痕，今天早上才綁得漂漂亮亮的小辮子也被弄得亂七八糟。
整個人看上去又狼狽又可憐。
王瑤見小女孩沒什麽事，這才将地上那個小胖墩給扶了起來。
她剛想要說什麽，擡眸看到了沉鹿沉得駭人的臉色。
王瑤咽了咽口水。
她知道沉鹿生氣了。
“怎麽回事？你們兩個為什麽打架？”
大概是見到有大人在，那個小胖墩一放松了下來便“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哇嗚嗚嗚，是你妹妹，她先打的我！”
“你他媽還好意思哭！”
沉呦呦惡狠狠地瞪着他，捏着小拳頭就準備上去再給對方一錘子。
小胖墩被吓得打了個哭嗝，立刻收了聲。
忍住了哭意。
“……沉呦呦。”
沉鹿沉默了一瞬，她伸手拍了拍小女孩身上的灰塵。
“你幹什麽打他？因為之前的事情？”
沉呦呦深吸了好幾口氣，這才平複了下情緒。
“我沒想打他的，是他先說我……”
她說到這裏後眼眶一紅，聲音也哽咽了一下。
“他說我沒爸爸媽媽。”
沉鹿聽後眼眸沉了沉，裏頭的情緒詭谲晦澀。
她擡起手輕輕地揉了揉沉呦呦柔軟的發頂。
“我知道了。”
一旁的王瑤看到她這神情，大氣都不敢出
她連忙上去将沉浸在怒氣之中渾然不知外界事的沉呦呦拉到了自己身邊。
沉鹿擡眸瞥了一眼王瑤，這才邁着大長腿往眼淚汪汪的小胖墩那邊走過去。
她走到他面前蹲下和他平視。
少女的眼眸如墨玉，映着夕陽的餘晖。
卻照不進去絲毫的暖意。
“小寶是吧？”
“剛才沉呦呦說的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說了她沒有爸爸媽媽？”
“我，我又沒說錯，本來她就沒……”
他的話還沒有來得及說完，在瞧見了沉鹿冷的駭人的眼神後一下子噎住了。
“這話誰給你說的？”
“你媽？”
小胖墩咽了咽口水，原本不打算回應的。
但是在沉鹿晦暗冷冽的眼神下，最後還是害怕地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
“是嗎？”
沉鹿說着扯了扯嘴角，臉上的嘲諷意味毫不掩飾。
她垂眸冷冷地看向對方。
“那你真是有個好母親呢。”
“時間不早了，趕緊回去吧。你的好媽媽應該已經在門口等你了。”
沉鹿說這話的時候，神情如冬雪一樣冷淡。
她擡起手摸了摸小胖墩臉上被沉呦呦抓破了幾道紅痕的地方。
“真是個小迷糊，以後走路可別再摔到了。”
“瞧瞧，臉都劃破了。”
“不是，這是沉呦呦……嘶！”
少女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指尖在小胖墩話音剛落的時候稍微用力地碰了下他受傷的地方。
“我說是你摔的就是你摔的。”
沉鹿雙手放在小胖墩的臉頰兩邊，用力擠壓了一下。
他本就胖乎乎的臉一下子變了形。
“記住我說的話，一會兒你媽媽問起來就這麽回答。”
她的聲音如夜風般，讓人脊背發涼。
“如果不想你再這麽狠狠摔一次的話。”
沉鹿這個樣子比沉呦呦的暴力威脅還要吓人，小胖墩再也忍不住了。
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沉呦呦見了，氣呼呼地上去就是一拳。
“你哭你媽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