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C33
等薛原走了,鑰匙鎖上門,俞清緊繃的神經才放松些。
樓下的小孩不知道在做什麽題目,大概是數學題。
“侬這道題都會錯?侬港港這道題港得是什麽?”他爸聲音帶着無奈。
“我要四曉得港得四什麽東西,我要侬做什麽。”
洗手池那邊放水的聲音停了,過了幾秒。
他媽:“侬酷酷侬養滴個個小赤佬。”
俞清聲不敢太大,大多隐在喉嚨裏,他知道這兒隔音很差,差到樓下對話一清二楚。
陳文正猛地動作百來下和他一同結束的,俞清的唇被他自己在完全失去意識的時候咬破了。
他緩了七八分鐘才緩過來,口腔裏有股血腥味。
窗簾被拉開,月光照進狹小的出租屋,常青樹的影子被路燈的光投射在黑色的窗簾上,樹葉剪影随風飄動。
陳文正擦掉他鬓角的細汗:“還行嗎?”
俞清不知道他想幹嘛,有點後怕:“你還要?”
“想什麽呢,就算我要,你也受不住,小弱雞。”
俞清太累了,酥麻感消退,膝蓋的疼痛變得明顯起來,汗水黏滋滋的感覺很難受,他得去洗個澡,剛爬起來,膝蓋一軟,幸好手撐着床沿。
說不清是受傷的膝蓋使不上力氣,還是剛剛太過了。
陳文正踩進拖鞋,彎腰輕松把他抱起來,走進外面的衛生間。
Advertisement
衛生間特小,兩個大男人已經把僅有的空間擠滿,轉個身都能發生肢體接觸。
陳文正拿着淋浴頭和毛巾幫俞清洗漱,這人看着瘦,實際更瘦,他蹲下身,拿着溫熱的毛巾一點點替他清理,動作仔細又溫柔,手掌心的繭子磨得俞清皮膚泛紅。
“我自己來吧。”俞清不太習慣被人這麽照顧,而且他還沒有弱到要人替他洗澡。
陳文正視線下移,這才注意到他膝蓋往下一塊腫得發紫的地方。
粗粝的手握着俞清的腿,俞清想躲,但沒來得及。
“俞清!”陳文正擡起頭,濕潤的黑色眼眸帶着些不爽。
俞清後背貼着牆壁,受了傷被發現,躲不掉。
“早上摔的,和下巴一起摔的。”
陳文正拿淋浴頭快速給他洗了澡,然後拿了條幹毛巾,幫他擦完身體又把他抱回房間,全程俞清都沒有自己動過手,每次他想自己來,陳文正殺人的眼神都讓他沒敢去提自己來。
俞清覺得他太強勢了,他自己本身也是強勢性格,總要有一方服軟,一旦涉及受傷話題,陳文正不可能退一步。
“摔跤很正常,你不用想得太嚴重。”
俞清溫溫開口。
可他是才是受傷的那個,怎麽反而還要安慰陳文正。
陳文正找到俞清脫掉的衣服,應該剛剛太暴力,襯衫扣子崩掉了好幾顆,內衣也沾了些液體,他從衣櫥裏拿了件幹淨的大褲衩和長袖T恤,繃開褲衩兩邊,又握着俞清纖細的腳踝,把它們穿進大褲衩裏。
俞清太瘦了,抽繩得收得很緊才能不往下掉,陳
“我自己可以的。”俞清實在不想當個被陳文正擺弄的娃娃,“我就腿破了不是手斷了。”
陳文正把T恤套他頭上:“剛剛做的時候為什麽不說。”
“膝蓋就是擦傷,不疼,而且影響不大。”
陳文正嗤了聲:“走路都走不了,你跟我說不疼,影響不大?”
“不是因為受傷走不了,是剛剛太過了。”
陳文正拿起他落在地上的墨綠色西裝外套:“俞清,你知道麽,你說謊的時候,眼睛是不敢直視別人的。”
俞清愣了下,他自己都不知道這個習慣,畢竟他從小到的做事坦蕩,根本不用說謊,但他也不想承認自己說謊,于是眼神轉向陳文正:“我沒說謊。”
陳文正沒管他,徑直蹲下,把他抱起來:“沒個屁。”
“你帶我去哪?”
陳文正從客廳拿了薛原扔在茶幾上的車鑰匙:“賣掉。”
俞清……他看着陳文正用抱着他後背的手把大門打開。
“陳文正,你快放我下來。”
被一個男人公主抱着下樓,簡直太奇怪了,而且他又不是不能走。
陳文正把他往上提了提:“別吵,消停會,你的膝蓋你不心疼老子心疼。”
……
風吹過走道的小窗,帶着秋天的涼意。
樓下小孩剛打開防盜門就看見他倆下來。
小孩天真爛漫問道:“媽媽,哥哥怎麽抱着哥哥呀?”
俞清臉瞬間漲得通紅,他沒這麽丢臉過,臉埋進了陳文正滾燙的胸口,他不敢去看那個小屁孩,也不敢去面對這個世界對他們關系的第一次質問。
陳文正路過的時候,扭過頭俯視小孩:“因為哥哥的男朋友受傷了。”
小孩睜着無辜的大眼睛滿是不解:“哥哥不是應該談女朋友嗎?”
他媽媽連忙去捂着小孩的嘴巴:“小孩子不要亂講話。”
說完,女人掃了眼陳文正和俞清。
她對陳文正印象挺好的,小夥子長得帥又精神,有時候下班會和他打個照面,去年買新冰箱陳文正還搭了把手。
這個年頭性向自由,電視劇裏也有不少同性的故事,現實生活裏倒是第一次見,兩個男人也挺般配,尤其是她瞧見俞清紅透了的耳朵。
她覺得他們在一起真是賞心悅目,她說:“不好意思啊,娃子太小不懂事。”
陳文正:“沒關系。”
俞清聽見陳文正胸腔有力的跳動聲,這樣的關系公之于衆沒有他想的那麽困難。
夜裏只能挂急診,先是看了膝蓋,俞清掀開褲腿,左邊膝蓋腫了一大塊。
“能走路嗎?”
俞清點頭:“能。”
“大概率沒有傷到骨頭,要是不放心可以拍個X光。”
俞清也知道這種一般是皮外傷,但陳文正先開了口:“醫生,麻煩拍個X光。”
醫生在鍵盤上敲着,陳文正扶着俞清站起來,他把俞清送到X光室門口,然後跑去人工臺繳費,又跑回來挂號,等俞清拍了片子,他才放下心來。
他坐在醫院長廊的椅子上,不時傳出些病人哀嚎的聲音。
驀地想起阿婆最後那幾年,那時他忙着在工地打工賺錢,每次給阿婆打電話的時候,她都說不疼,已經好了很多,後來回去給阿婆處理後事的時候,同屋的阿姨說阿婆夜裏總是疼得睡不着,有幾次疼得想死,但是她說她不能死,她要死了,她的文正就一個人了。
病人還在哀嚎,陳文正攥着手裏俞清的病歷。
他想,阿婆,我不是一個人了。
俞清從X光室出來,臉色不大好,一天沒怎麽吃,加上又感冒,幾乎站不住:“X光要40分鐘才能出來,還要挂個呼吸內科,感冒好幾天了,沒什麽好轉。”
陳文正攙着他:“俞總還真是時間管理大師。”
俞清不理會他的陰陽怪氣:“這周挺忙的,本來想今晚來醫院的。”
陳文正轉過臉,瞧他太瘦而格外明顯的下颚線:“生了病,攢到一起治,俞清,我他媽牆都不服就服你。”
俞清:“膝蓋是今早摔的,不是為了攢到一起而攢到一起。”
陳文正對他的邏輯特佩服,總能找到新奇的角度詭辯。
“幸好你下面沒你嘴硬,不然老子要被氣到升天。”
俞清耳朵蹭的紅起來:“這是醫院,不要亂說話。”
陳文正掐他的腰:“呵,實話也叫亂說?”
“你別捏我腰,癢。”
陳文正揚眉:“我難道不知道你怕癢?”
俞清知道他是故意的,也不掙紮,因為他知道自個越掙紮那人卻得意,忍着那股難耐的癢,呼吸都變得沉重起來。
真是乖得要死。
陳文正生出不忍,罷了手:“你在這坐會,我去挂號,呼吸內科,對吧。”
俞清點頭。
陳文正拿着醫保卡去挂號繳費。
膝蓋問題倒不大,敷點活血化瘀的藥水就行,感冒問題比較嚴重,病毒性感冒,自愈困難,醫生開了四五瓶吊瓶。
陳文正看了眼俞清頭頂的幾大袋子藥水:“好家夥,你是不把自己搞死不舒服。”
俞清也不知道要挂這麽多水,以為吃點藥:“病毒性感冒正常的,挂完水就好了。”
陳文正被他漫不經心的态度氣死了。
“等你好了收拾你。”
俞清倚在座位上,随便他胡說八道,反正他好不好,陳文正都那麽兇,他想,等感冒好了,他得健身。
薛原給陳文正發了個信息,問他筒骨放在冷凍層還是冷鮮層,陳文正說,他馬上回來。
他問護士借了個毯子:“我回去一趟,你乖乖挂水,有不舒服的找護士。”
俞清:“我不是小孩子。”
陳文正俯身,湊過去,夜深人靜的輸液室,周圍人都已沉睡,他親了一口俞清,快速松開:“你是。”
他回了趟家,把骨頭處理好,加了蟲草、香菇,放進電飯煲,想着明天天亮要去超市買個砂鍋,以後得每天給俞清煲湯,把他養胖點,不至于摸起來都是骨頭。
回醫院的時候淩晨一點多,路過急診的病床,看見急救車上退下來的擔架,上頭躺着剛剛出了車禍的人,血染紅了白色的床單。
“現在的人,開車都太莽了,今早那個車禍真是吓死人,我聽說撞死了七八個人,有個外賣員當場被撞死了。”門外是其他病人的家屬。
“年紀小的嘞,說沒就沒了。”
…
陳文正回輸液室,俞清已經睡着,頭頂滴液瓶滴得差不多,他招了招手,護士過了換滴瓶。
夜深人靜,只剩護士站小車滾輪滑過地面的摩擦聲,他托腮看着俞清沉睡的側臉。
今天的事還跟做夢一樣,他的手穿過俞清另一只手,與他十指緊扣。
四點零三,最後一瓶水吊完,護士拔針的時候俞清才醒。
西藥見效快,他的頭已經不暈了。
淩晨的空氣格外清新,城市在夜色中慢慢蘇醒。
陳文正先開車回家打包家筒骨湯,把保溫盒放在車墊上,然後送俞清回家。
天邊已泛起一絲魚肚白。
俞清進門:“你在這休息吧。”
陳文正換了鞋,俞清從鞋櫃拿了夏天的拖鞋給他。
“喝完骨頭湯再睡。”
俞清“哦”了聲,看陳文正眼下濃濃的青黑色,他吊了水一直睡,怕是陳文正替他看着吊瓶一晚上沒睡。
俞清:“你先睡吧,我喝完湯就來。”
陳文正打了個呵欠:“我看你吃完再睡。”
俞清看着面前好大一盆骨頭,還有三根大筒骨,他根本吃不了這麽多。
“我吃不下。”
“慢慢吃。”
“你先去睡,我自己吃。”
“不行。”
俞清實在拗不過:“我真的會吃完,我答應你了就會做。”
客廳落地窗外天光已亮。
陳文正:“我眯一會。”
俞清坐在客廳裏,看着超大的一盆排骨湯,應該是他給他蓋毛毯的時候回來炖的,他扯了扯開始喝湯。
起初覺得好喝,這湯越喝越多,吃了三十分鐘還有80%。
吃排骨吃到嘴累,可是答應陳文正會吃完,俞清只能埋頭苦吃。
陳文正醒的時候早晨九點,睡了三個半小時。
他踩着拖鞋去客廳,發現俞清抓着根大骨棒趴桌上睡着了。
他俯身看了眼那盆骨頭湯,四根筒骨吃了三根,一盆湯還剩三分之一,忍不住笑起來,這家夥還真是實誠,還能吃到睡着。
陳文正拿了紙巾把他攥着的筒骨拿走,又拿濕巾替他擦了擦嘴,然後把人抱回房間。
俞清被抱的時候醒了,迷迷糊糊看見陳文正棱角分明的下颚,嘟哝一句:“還剩一根筒骨,我等會就吃掉。”
陳文正笑起來,在他唇上親了親:“嗯,很乖,晚上給你炖雞湯。”
他把俞清輕輕放在床上:“我去工地了,你再睡會,晚上來找你。”
俞清睡眼惺忪,呢喃:“陳文正。”
陳文正趴在床邊看他柔軟可愛的睡姿:“怎麽了?”
俞清伸手抓着他的手,和他拉了拉:“沒。”
陳文正眸色微深,抓着他的手,在陽光明媚的床上深深親了他一口。
持續了五六分鐘,松開的時候俞清徹底醒了。
“我沒刷牙。”俞清撇唇,嘴巴紅豔豔的。
陳文正揩掉他嘴角的水光:“那就沒刷。”
理直氣壯又坦蕩。
--------------------
陳文正:今天也是被老婆可愛死的一天!
感謝在2023-04-12 00:00:00~2023-04-13 16:24:4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vivian、莫言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