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1)
謝霄對明琮久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可以用百依百順來形容, 救個人這種小事,他幾乎想也沒想就答應了:“你想我怎麽救他?”
明琮久懵了:“這還可以選?”
謝霄颔首:“可以直接找他讨,也可以等晚上讓荻楓潛進去,直接偷出來。”
“讨?”明琮久愣了愣, “他會給嗎?周七陟都沒讨回來。”
謝霄搖頭:“雖然鬧成這樣, 但只要沒人報給皇上, 就還只是家事, 周七陟不可能去找皇上讨公道, 羅連青瞻前顧後也不會那麽做, 但我出面,為了息事寧人,周将軍一定會把孩子交出來。”
明琮久還是不明白:“可那是他孫子,你确定報上去皇上會管?”
“會。”謝霄解釋道,“羅連青好歹是朝廷命官,他的孩子被其他官員挾持卻求救無門, 說出去會寒了人心, 所以這件事……重了說,是強搶孩子,甚至可以說是拐騙,輕了說,那也是個治家不嚴,現在的問題是, 這個孩子到底是不是周七陟的。”
“這個孩子當然是……”明琮久一頓,很快反應過來, “你是說, 要讓連青自己選。”
謝霄颔首:“而且話一旦放出去, 就沒有收回的餘地了。”
明琮久聞言苦了臉:“連青那個性子, 肯定不會往周家潑髒水的。”想了想,他嘆了口氣,“現在先把人救出來吧,能不能,兩個都要?”
謝霄不解:“兩個?”
明琮久點頭:“把孩子偷出來,你再去讨。”
謝霄一愣,随即笑了出來:“你真是……一肚子壞水。”
明琮久沖他皺鼻子:“沒他爹壞!”
“現在去,有點困難,得想辦法在門前拖一陣。”謝霄說着看向荻楓,荻楓低頭應下,下一瞬便消失在了人群裏,謝霄這才牽着明琮久走出去,擡高聲音喚了一聲,“周将軍。”
周将軍皺着眉轉過頭,想看看誰那麽不要命管他家的事,對上謝霄的目光時一愣,臉色頓時沉了下去:“丞相怎會來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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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過。”謝霄笑道,“天氣不錯,帶殿下出來走走。”
明琮久立刻沖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來。
羅連青跟周七陟也看過來,看見明琮久,周七陟臉上有點不好看,羅連青卻是紅了眼眶,小聲沖兩人行禮:“殿下,丞相。”
周七陟這才跟着行禮:“丞相,殿下。”
明琮久點點頭,沖羅連青招招手:“來。”
羅連青猶豫了一下,搖搖頭:“我、我來接小七回家的……”
明琮久眨眨眼,看向周将軍:“小七!”
周将軍“哼”了一聲:“老臣不知殿下在說什麽。”
明琮久立刻轉頭去拉謝霄的手:“阿霄,我要小七。”
謝霄揉揉他的頭發,接了周将軍的話:“那孩子我倒也見過一面,怎麽,周将軍請人家到府上做客,沒有跟羅大人說?”
周将軍臉色沉了沉:“丞相還是莫要管老夫家事的好。”
謝霄笑了笑:“這可不是周将軍說了算。”
他們兩人在那扯皮,明琮久連忙去拉羅連青的手,跟他說道:“你們這樣僵持下去也不會有結果的,不如讓阿霄去說。”
羅連青一聽,臉上的着急有所緩和:“丞相真的能把小七帶出來嗎?”
明琮久點頭:“能,不過你最好自己想清楚,是要快刀斬亂麻,還是繼續跟周家牽扯下去。”
羅連青愣了愣:“什麽意思?”
“字面意思。”明琮久沖周七陟的背影努努嘴,“你也看到了,周七陟這人,有點不着調,如果你想靠他在周家手裏護住小七,不如不指望,你總不能每次出事都等着我跟阿霄來救場吧?這次是我們碰巧撞上,下次呢?下下次呢?”
羅連青垂下眸子,還是猶豫着。
明琮久看他這樣,忍不住皺眉:“連青,你是個聰明人,有些事我不說,你自己應該也很清楚,阿霄還誇過你辦案的時候雷厲風行,怎麽到自己的事情上就這麽婆媽?”
“那是阿七他爹,也是小七的爺爺。”羅連青小聲道,“我不想讓阿七難做。”
明琮久沒好氣道:“你不想讓他難做,那他讓你好做了嗎?你是真的不要兒子了是嗎?”
羅連青臉色白了白,搖搖頭:“我、我不能沒有小七。”
明琮久點頭:“那你自己想清楚。”
兩人說話這會,謝霄已經跟周将軍說完話了。
明琮久轉頭,看周将軍氣得跳腳,滿意地走過去拉住謝霄,問道:“怎麽樣?”
“去領孩子了。”謝霄道,“跟他說了?”
“沒有。”明琮久小聲道,“吓吓他,省得他老想着忍忍忍。”
謝霄會意地點頭,看着他的眼神帶了點無奈:“一會把人吓哭了,看你怎麽辦。”
“那是周七陟要關心的。”明琮久笑着挨了謝霄一下,“你哭才是我要關心的。”
謝霄笑了一聲,對着他後頸就捏。
明琮久被捏得直呲牙,躲了兩下才從魔爪下跑掉,跟急匆匆出來的周将軍撞了個正着。
謝霄眼疾手快把人撈回來,周将軍就沒那麽好運了,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摔了個重的。
周七陟連忙上去扶他:“爹你沒事吧?”
周将軍臉色難看地指着府裏:“不、不見了……”
周七陟懵了:“什麽不見了?”
“孫子……”
周七陟聞言放開周将軍,飛似的沖進府裏,羅連青臉色“刷”地就白了,邁開腿就要跟上。
“你站住!”周将軍喝住他,“我們周家不歡迎你!”
“可是小七……”
“這是我們周家的事!”周将軍拍拍身上的灰,冷冷地看了羅連青一眼,随即吩咐門衛別讓他進來,這才跟上周七陟回去了。
羅連青這會腦子都空白了,整個人如墜冰窟,盯着那扇關上的門一動不動。
看他這樣,明琮久也有點不落忍了,他是沒想到周将軍居然連門都不讓羅連青進。
“連……”
明琮久剛要出聲跟他說明白,謝霄卻忽然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很輕地沖他搖了搖頭:“你還說他,自己不也心軟了?”
“那哪一樣。”明琮久皺眉道,“這姓周的也太不是人了,這種時候還說出那種話!”
“不是更好嗎?”謝霄笑道,“這樣羅連青才知道,有些事不是忍忍就能過去的。”
“可是……”
“沒有可是。”謝霄拉過他的手,走到羅連青面前,問他,“看清楚了嗎?”
幾息後,羅連青才反應過來,紅着眼睛看謝霄:“什麽?”
“周家的嘴臉。”謝霄道,“看在小玖的份上,我可以幫你,不過,我不喜歡浪費力氣,這是最後一次,你想清楚要我幫什麽忙,再到相府來吧。”
謝霄說完,拉着明琮久離開,回了馬車。
小羅頌已經被帶到馬車上,捂着嘴一臉恐懼地看着荻楓,看見明琮久上來,立刻撲到他懷裏。
明琮久摸了摸小孩的腦袋,不解地看向荻楓:“你幹嘛了把孩子吓成這樣?”
荻楓聞言有點無辜:“殿下明察,小的去時他被好幾個人守着,小的沒辦法,只能把人全部打暈,但他不願意跟小的走,小的只能吓唬吓唬他,讓他聽話。”
明琮久無語了,這都什麽事。
“你先去趕車吧,回相府。”明琮久說着把小孩抱起來坐到自己腿上,掏出帕子給他擦臉,柔聲道,“不怕了,那個兇巴巴的已經走了,你現在很安全,先跟叔叔回家好不好?”
小羅頌癟着嘴小聲道:“我要找爹爹。”
“等回去了我就派人去找你爹爹。”明琮久哄道,“在你爹爹來之前,就住在叔叔家裏,好不好?”
小羅頌咬着手,不大情願地看着明琮久,猶豫了好一會才點點頭。
明琮久松口氣,他就怕這小孩鬧着要回家,不好哄,現在答應了,那事情就好辦了。
畢竟相府有哄小孩的殺手锏——
大白跟小黑。
一回到相府,明琮久立刻讓人去把兩只傻狗牽過來。
小羅頌一開始還小聲哭着,看到狗,哭聲瞬間就停了,咬着手巴巴地看着。
明琮久見狀把人放下,讓他跟狗玩去,又吩咐廚房那邊晚上做點小孩愛吃的東西。
他本以為孩子丢了,羅連青應該很快就會上門來求助,卻沒想到這一等,就等了三天,他只能哄小孩說爹爹有事。
羅連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天晚上了。
明琮久吃完飯,跟謝霄坐在院子裏納涼,小孩就跟狗在一旁玩,時不時偷偷回頭看一眼謝霄。
明琮久看得好笑,伸手推了一下沉着臉的謝霄,說:“你別吓着小孩了。”
“就不該留他。”謝霄冷聲道,“也不該慣着你。”
明琮久無辜地看着謝霄。
因為小羅頌怕一個人睡覺,他這幾天都是跟小孩一塊睡的,而謝霄第二天要上朝,怕吵他休息,明琮久就帶着小孩到西苑住去了。
這是他搬到東苑一來兩人第一次分居,也不怪謝霄怨念大。
“那我不也是關心你嘛,小孩晚上睡覺不安分,你又覺淺,容易被吵醒。”明琮久捧着笑臉湊到謝霄身旁,“你看,小七那麽可愛,你舍得他晚上一個人害怕嗎?”
“舍得。”謝霄冷漠道,“相府可比他家安全,有什麽好怕的。”
“你這人說話真是,冷冰冰!”明琮久哼哼一聲,湊上去咬了一下謝霄的下巴,“難得家裏有個小孩。”
謝霄乜他:“我若真想要,讓你生一個不是更快?”
明琮久撇撇嘴:“你就會耍嘴皮子,每次弄在裏面,最緊張的人不就是你。”
謝霄笑了笑:“我是因為什麽?”
“我知道,因為我,不想我因為母後難做。”明琮久伸手去抱他的脖子,“你說連青優柔寡斷,自己又何嘗不是。”
謝霄搖頭:“我絕不會讓事情拖到這種情況。”
明琮久一聽,也苦了臉:“我也沒想到連青居然會猶豫那麽久,他都不擔心兒子的嗎?”
謝霄嘆氣道:“羅連青可比你聰明,他已經知道兒子在相府了,反正能要回去,倒不如想清楚些。”
“是說你當時跟他說的那番話?”明琮久問道,“難道他之前都認為你會幫嗎?”
謝霄無奈地看他:“起碼是動過心思來求我的,不過以後這種念頭不能有了。”
他話音剛落,管家就匆匆跑過來,說是羅連青來了。
明琮久“刷”地站起來,交代元寶看好小孩,便拉着謝霄出去了。
就這麽幾天時間,羅連青肉眼可見地瘦了一圈,臉色很是難看。
“你沒事吧?”明琮久看他的模樣,忍不住皺眉。
“沒事。”羅連青搖搖頭,“小七這幾天乖嗎?”
明琮久點頭:“你是想好了才來接他的吧?”
“是……”羅連青嘆了口氣,“我想請丞相在皇上面前替我說幾句,小七從今往後,都不會是周家人。”
“這你說了不算。”謝霄道,“他到底是個将軍,說的話在皇上那還是有分量的。”
“我明白。”羅連青垂下頭,“小七早就入了我家的戶籍,是我兒子,我跟阿七的确有過一段,但那個孩子是我跟別的女人生的,和他沒有關系。”
明琮久愣了愣:“那周七陟那邊……”
羅連青搖頭:“不重要了,周将軍始終是阿七的父親,他夾在我們兩人中間,舉棋不定,我不怪他,但是小七是我的兒子,阿七可以沒有我,小七卻不能沒有爹爹。”
明琮久愣了愣,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是真沒想到羅連青會說出這種話來,他還以為最好的結果就是羅連青跟周七陟吵一架,讓周七陟去處理好這件事呢。
謝霄倒是不意外,只是道:“我會處理好,孩子在院裏玩,讓管家帶你過去吧。”
羅連青朝謝霄彎腰行了個大禮:“多謝丞相。”
說完,管家便領着他去了東苑。
謝霄也松口氣:“好了,孩子也送走了,你今晚就回……”他說着一頓,伸手捏了捏明琮久沮喪的臉,“怎麽了?他想清楚了不是好事嗎?”
“是好事,就是覺得我有點壞。”明琮久湊過去抱住謝霄,把臉埋進他胸口,“他那麽寶貝小七,我還拿小七的事這麽吓唬他。”
謝霄“嗯”了一聲:“你的确挺壞。”說完腰上就被掐了一下,他捏了捏明琮久的後頸,哄道,“不是你,也會有別人。”
“社會險惡。”明琮久嘆了口氣,“如果是我,再怎麽疼孩子,可能也沒辦法放棄你。”
“我又不是周七陟。”謝霄說着把人抱起來,朝東苑走去,“以後不準再管閑事,聽見沒有?”
“知道啦,不管。”明琮久咬了一下他的下巴,“看在你禁欲那麽久的份上,今晚好好補償你。”
“你說的。”謝霄抱着他回了房。
俗話說小別勝新婚,雖然他們兩人也就晚上分開,但明琮久還是靠着自己找回了一點久別重逢的情緒來,才進門就迫不及待抱着謝霄的唇啃了一口。
結果就是被謝霄按在門上狠狠欺負了一回才抱回床上。
青年身/上的衣服因為方才的事有些皺了,但依舊整齊,和錦衣下的泥濘形成強烈的對比,剌激得謝霄眼睛都紅了。
他低身口勿上去。
明琮久兩條月退立刻順從地勾住他的月要,一副任君採擷的乖巧模樣。
謝霄毫不猶豫将人吃乾抹淨,直逼得明琮久求饒才收手,抱着人滿足地睡去。
明琮久靠在謝霄懷裏,迷迷糊糊地想自己上次不是已經決定不勾/引謝霄了嗎?怎麽又被折騰成這樣?
不等想明白,他已經閉上眼昏睡過去了。
第二天謝霄在皇帝面前,把羅連青的事說了。
聽他說那孩子跟周家毫無關系的時候,周将軍氣得跳腳,直接當着皇帝的面跟謝霄吵了起來——
更準确點說,是周将軍單方面嚷嚷,謝霄裝沒聽見。
紹興帝本來就不愛管事,被他一吵,不耐煩三個字就直接挂臉上了,幹脆把這事甩給謝霄這個“不相幹的人”去處理。
這件事也不複雜,直接調小羅頌的戶籍出來看一眼便知道,羅連青對外說小孩是他哥嫂的,但戶籍登記時卻是他自己的,而生母沒有登記。
對此羅連青的解釋是,他同孩子的生母只是露水情緣,孩子母親生下孩子後病了,便把孩子送到他手裏。
至于生母的名字、來歷,他的回答就三個字——
不清楚。
周将軍氣得當着百官的面把兒子跟羅連青的關系都捅了出來。
羅連青爽快承認了自己跟周七陟的關系,但說只是暧昧過,他是個普通男人,沒辦法生孩子。
謝霄便把話頭扔給了周七陟。
周七陟在周将軍憤怒的眼神和羅連青難受的目光中,選擇了沉默。
謝霄又讓人把小孩帶到朝上,那張和羅連青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臉就是鐵證,就別說小孩一進殿就撲倒羅連青懷裏,根本不認周家父子。
最後這件事判了周将軍的錯,但羅連青不想追究,謝霄讓他給羅家父子倆賠錢了事——
本來是這樣的。
但周将軍是真的氣瘋了,在朝上指着謝霄跟羅連青的鼻子罵,罵得很是難聽。
一會罵他們兩人有染,一會罵謝霄以權壓人,一會又罵羅連青不要臉搶他孫子。
最後惹惱了謝霄,差點讓謝霄殺了。
明琮久沒辦法上朝,所以這些都是明琮久在皇後那聽說的。
聽到他說謝霄對周将軍動手的時候,明琮久人都是暈的:“父皇沒說什麽嗎?”
“他?”顧幼皎嗤了一聲,“他吓到喊退朝。”
明琮久:“……那後來呢?”
“後來皇上罰了謝霄的俸祿。”顧幼皎笑道,“謝霄麽……遞了折子,參周将軍貪軍饷,你也知道,你父皇最讨厭別人碰他的銀子,這不,氣得革了周将軍的職,現在讓他兒子頂上了。”
明琮久嘴角抽了抽:“周将軍沒說什麽?”
顧幼皎哼笑道:“他敢說什麽?這點代價算小了,起碼他們周家還在,他兒子還在呢。”
明琮久皺了皺眉,他怎麽覺得不對勁呢,問道:“母後,你這算是在誇獎阿霄嗎?”
顧幼皎沒好氣地橫了他一眼:“母後說了那麽多,你就聽了這些?”
明琮久立刻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容來,撒嬌道:“我不想母後跟阿霄吵架嘛。”
顧幼皎摸了摸他的頭發,嘆了口氣:“周将軍後來說,羅連青一個大男人,甘願……甘願和別的男人一起,是在作踐自己。”
周将軍的原話大概比這還要難聽許多倍,只是顧幼皎不想複述,因為這是連她兒子也一起罵進去了。
明琮久愣了愣:“這才是阿霄生氣的理由?”
顧幼皎點頭,輕聲問道:“小玖,你怨過母後嗎?”
“沒有啊。”明琮久笑道,“倒不如說我很感謝母後,我跟阿霄現在很好,跟他在一起我很開心。”
顧幼皎聞言,又嘆了口氣,也沒再多說什麽。
之後所有人好像說好了一樣忽然安靜了,無論是皇後還是周家,太子還是四皇子那邊,甚至那個總見縫插針來讨嫌的便宜弟弟,全都沒再整什麽幺蛾子。
明琮久着實過了一段舒服日子,每天跟着豬崽似的,吃吃睡睡,白天逗逗狗,晚上逗逗相爺,日子快活得他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了。
一個悶熱的夜晚,明琮久讓元寶準備了冷水,剛準備進去泡個爽的時候,被謝霄拎了回去。
“我是真的要熱死了。”明琮久委屈地看着謝霄。
“你剛剛拉着它們倆在花園裏跑的時候怎麽不知道熱?”謝霄拿過帕子沾了涼水給他擦臉,明琮久兩頰因為運動而泛起的紅已經褪了大半,這回只留了一點顏色,粉撲撲的煞是可愛。
謝霄忍不住上手揉了幾下。
明琮久拍開他的手,又要往冷水裏爬。
謝霄只好把人按在懷裏,讓元寶加點熱水,加到水溫和體溫差不多,才抱着人進去泡。
明琮久坐在他懷裏,抓着他的手在手裏把玩,一下捏捏他的手指,一下捏捏他的手掌,一下跟他十指相扣,玩得很是開心。
“好玩嗎?”謝霄問他。
“好啊,阿霄的手好看。”明琮久将手貼到謝霄手背上,親昵無間,“這樣的日子真好,以後都能這樣就好了。”
謝霄“嗯”了一聲,捏着他的下巴轉過來吻了上去。
明琮久順從地回應,過了一會手腳發軟被抱回了床上,夜半時分時分才歇下。
剛閉上眼不久,窗外忽然響起一聲驚雷,吓得明琮久心髒重重抽了一下,下一刻,一雙溫暖的手就捂上了他的耳朵,他很快又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大雨下了一夜,他醒時院裏的花都被打蔫了,空氣裏帶着這個夏日難見的涼爽,很是舒服。
他幹脆端着飯坐到門檻上,一邊吃一邊看雨。
他以為謝霄跟往常一樣,過了午就回來了,卻沒想等到睡下了人還沒回來。
明琮久都禁不住要懷疑自己是烏鴉嘴了,昨晚說過那話後,謝霄就忙起來了,每天早出晚歸,大部分時候都不在家。
明琮久每次都想撐着等他回來說兩句話,但大部分時候都是等到睡着,只是迷迷糊糊感覺有人在親吻自己,便循着氣息回了一個吻,等再醒時人已經不見了。偶爾等到了,看見謝霄疲憊的模樣,也只能把話悉數咽回去,到嘴邊只剩下“睡吧”兩個字。
好不容易等到休沐,還有大臣跑來家裏找他。
明琮久起來後找不着人,聽荻楓說謝霄還沒吃飯,便端着吃的去了書房。
“現下那邊越來越嚴重,婁大人前日去了東宮……”
屋裏人聽見屋外有人,立刻住嘴了,也沒出聲呵斥,而是等着。
“進來吧。”謝霄的聲音響起。
明琮久這才推開門。
候着的大臣看見是他,微微一愣,随即行了個禮:“見過二殿下。”
“沒事。”明琮久擺擺手,端着吃食走到謝霄面前放下,“吃點東西先。”
謝霄點點頭,看向那個大臣:“曾大人早早就過來,想必也沒吃飯,戎鐵。”
戎鐵應了一聲,沖曾大人做了個請的手勢:“曾大人随我來。”
曾大人行了個禮,走之前忍不住又看了明琮久一眼,他立在那聽謝霄說話,臉上的笑容很是燦爛,若不說,很難把他跟傳說中那個癡傻的人聯系在一起。
最近朝中有傳聞,說是丞相找到一個名醫來給二皇子治病,大臣們都當是玩笑話,要是能治好,也不至于拖到現在,但現在……
想到二皇子的身後的皇後和顧家,還有他身旁這個權傾朝野的丞相,曾大人眯了眯眼,摸着自己的小山羊胡走了。
明琮久這才往謝霄懷裏蹭,整個人坐到他腿上去,問道:“朝裏最近出什麽事了,忙成這樣。”
“建州大水。”謝霄擡手揉了揉明琮久的頭發,解釋道,“皇上昨天剛定下赈災的人,準備好了就出發。”
明琮久愣了愣:“赈災的人,是不是姓婁?”
謝霄端起桌上的粥試了一下溫度,遞給明琮久:“剛剛聽見了?”
明琮久搖頭,接過碗也不喝,而是道:“我記得這件事,他不是個合适的人選。”
“我知道。”謝霄道,“婁天德就是個草包。”
明琮久有點急:“那你還讓他去。”
謝霄聞言有點無奈,接過明琮久手裏的碗,舀了一勺粥遞到他嘴邊,說:“你是不是誤會什麽了?赈災人選不是我定的,是皇上定的。婁天德是太師的獨苗,他一直想讓兒子幹點實事,偏偏這個人好高骛遠,小事看不上,現在有這個機會,太師自然是盡力争取。”
“那他的确是幹得一鳴驚人。”明琮久張嘴吃了一口粥,臉色有點不大好看。
婁天德負責赈災,卻以權謀私,監守自盜,貪墨數量之巨震驚朝野,紹興帝一怒之下派人徹查,這差事最終落到當時在戶部的餘銳頭上。
太師求到太子面前,太子雖然沒有應下,但後面的确保了婁天德一命。
明琮久把這事跟謝霄一說,謝霄也是皺眉:“還有嗎?”
明琮久點頭:“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的疫病嗎?”
謝霄點頭,明琮久剛清醒沒多久的時候,的确說過,當時他只是随口一提,但謝霄卻是查過的。
“我讓人注意過,國內暫時沒出現你說的那種情況。”他說着一頓,面色多了幾分凝重,“那疫病是因這次大水引起的?”
明琮久點頭:“不止,再過不久,怕是還有旱災。”
謝霄眉頭皺得更緊了,想了想,說:“這些事我來安排 ,你記得那病發時的症狀嗎?”
明琮久點了點頭:“但我只是在書上看過,不一定準确,就是那治病的藥,我也不敢說一定有。”
“晚點我讓步陽過來,你跟他說說,讓他去研究一下。”謝霄放下碗,拿了個包子給明琮久,柔聲道,“這些事我會處理,你不用操心。”
明琮久低低笑了兩聲:“你還說不讓我做逍遙王爺,現在又讓我別操心。”
“不管什麽時候,都不用你操心。”謝霄捏了捏他的手,“旱災的發生的地方,還記得名字嗎?”
明琮久點頭,把原著裏提的事都細細跟他說了,也包括餘銳後來找到的那個種滿藥的山谷。
謝霄一一記下,嘴上還是那句話:“不用操心太多。”
明琮久也的确不操心,謝霄的能力他是很相信的,現在謝霄既然知道了,肯定能處理好。
不過這也意味着謝霄更忙了。
雖然提前知道了這些事,但天災不是人力所能擋,所以整件事最大的變化,只有婁天德貪墨的事被提前爆了出來,同時一起遞上來的還有旱災的折子。
爆發旱災的是中州一帶,地方官員起初沒在意,只當是收成不好,只遞了封減稅的折子上來,後來發現事情不如所想,怕被追責根本不敢上報,試圖靠自己解決,結果把事情鬧得更嚴重了。原著中折子遞上來的時候已經因為旱災餓死了很多人,這回提前知曉了,應該不至于鬧到那麽大。
但兩件事放在一起,還是把紹興帝氣了個倒仰,下令要查,人選暫時沒定。
旱災也得管,但有婁天德的事在前,派誰去又成了另一個問題。
明琮久問起的時候,兩人剛溫存完,他懶洋洋地靠在謝霄身上,說:“這次再不能讓餘銳去了。”
“他就是個工部侍郎,關他什麽事。”謝霄拍拍明琮久的腦袋,柔聲道,“我準備親自過去一趟。”
“你?”明琮久皺眉,“為什麽還得親自跑一趟。”
“如果想收拾婁天德,就必須我去。”謝霄解釋道,“他是太師的兒子,朝中敢動他的屈指可數,太子為了太師肯定不會動他,就剩下我跟右相,如果婁天德在朝中有點地位也就罷了,偏生他是個草包,為了除掉這麽個玩意惹急了太師,右相可不傻,倒不如去管中州的旱災。”
明琮久點頭:“旱災這事的确是讓明瑱堯做了,他倒是做得不錯,回來皇上開心,就給他封了王。”
謝霄颔首:“所以那邊就必須我親自過去,而且……四皇子封了王,你不想嗎?”
“我?”明琮久皺眉,“我封什麽王?”
“我去讓皇上把這件事,交給你。”謝霄道。
明琮久無語:“你應該知道我在父皇面前是個什麽樣吧?”
“知道。”謝霄安撫道,“皇後娘娘也會幫忙說幾句,皇上那邊,我們就說是為了給你封王,真正負責的人再另派,他不會說什麽的。”
明琮久總覺得這事怎麽看怎麽多餘,想了想,板起臉盯着他:“你到底想幹嘛?”
看他嚴肅的模樣,謝霄忍不住伸手捏了他一下。
明琮久瞬間被捏漏氣了,湊上去咬了一下他的下巴,撒嬌道:“你這樣我心裏很沒底。”
謝霄低低笑了兩聲,低頭在他發上落了個吻:“還能是為什麽?我這一去,少說得一個半月的,久了得等那邊都處理完了才回來,放你一個人在京城,我舍不得。”
明琮久一愣。
他勾心鬥角的東西想了一大堆,甚至都猜可能是京城有什麽危險,完全沒想到,原因居然這麽簡單,心尖頓時冒了蜜,親親自己方才咬過的地方,軟聲道:“不找這些名目,你也可以帶我去的。”
“正好罷了。”謝霄道,“你的病,也是時候該治好了。”
明琮久“噢”了一聲,把臉埋進他胸口,不再多言語。
第二天皇帝召大臣進宮,商量兩地的事。
右相跟明琮久說的一樣,聯合幾個大臣提議讓四皇子負責中州的旱災,他本以為太子一派跟謝霄會有意見,已經準備了不少說辭,卻沒想到太子一派沒說什麽,一直跟他對着幹的謝霄竟也沒說什麽。
至于查赈一事,右相就沒說什麽了。
朝中官員提出最好是讓皇子一起過去,安撫民心,以彰顯皇恩。
朝中能立事的皇子就那麽幾個,四皇子方才都提了去中州,雖說沒定下,但也八九不離十了,二皇子不用指望,那答案完全就是二選一。
紹興帝也猶豫。
比起太子,他是更喜歡明瓒修這個和自己有些相似的孩子的。
這時謝霄忽然出聲,說這事不如交給二皇子。
衆人皆是一愣,只覺得他在開玩笑,而昨天還挺皇後暗示過給二皇子封王的紹興帝卻是皺起眉。
謝霄也不着急,只是給右相遞了個帶笑的眼神。
右相:“……”
難怪這家夥剛剛屁都不放一個!他要是不幫忙,估計四皇子就得被推出去了!
但仔細一想,又覺得這事可行,反正太師他們也拉攏不了,讓謝霄跟太師結仇不是什麽壞事。
他當即站出來,贊同了謝霄的話。
他都說好了,跟他一派的大臣自然不可能說不好,紛紛跟着附和,都不用謝霄自己找理由,這些人就能瞎掰出一百個這差事非二皇子莫屬的理由來。
最後紹興帝還是同意了,又跟人商量了一下跟二皇子同行的人。
商量來商量去,這事就落到了身在戶部的羅連青身上,他先前解決了仕子被殺的案子,在紹興帝那也留了個不錯的印象,這次便把差事塞給他了。
等到衆人都走了,謝霄才跟紹興帝說了一聲自己也要去一趟建州的事。
不是請示,真的就只是說一句,差點沒把紹興帝氣死。
等明琮久知道這件事的時候,謝霄已經讓人在收拾行李了。
“我覺得皇上如果有一天忽然駕崩,一定是被你氣死的。”明琮久感嘆了一句。
明明有正當理由,但就是不解釋一下,他忽然有點同情紹興帝了,攤上這麽個臣子,得少活多少年啊!
“要是能氣死他,更好,省了麻煩。”謝霄笑笑,看明琮久還準備去西苑牽狗,忍不住皺眉,“你還想帶上它們兩個?”
“沒有,我又沒病。”明琮久笑道,“走之前跟他們道別一下。”
他說完就拉着兩只傻狗在相府遛了一圈,走到門前時候正好撞上來找謝霄的羅連青,立刻出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