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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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姒還是昏昏沉沉的樣子,溫然也就只給她喂了流食,昔日那麽高傲的人如今脆弱地躺在床上,這種反差感一時間真是讓人難以适應。
“餓...”喝了一碗後,李清姒十分不爽那湯湯水水,睜眼去看她,語氣裏帶着委屈。
溫然的心揪了一下,暗嘆口氣,說:“這幾天要以流食為主。”
這種感覺很是奇怪,就像新聞裏——前女友為救自己受了重傷,自己成了她的主治大夫...還是個渣前女友。
憐惜有,心疼也有,還有一種不平和不甘的窒息感。
李清姒唇色蒼白,說話倒還有力氣:“你見到茯苓了?”
“你認識啊?哦對,她跟我講了,确實認識。”溫然眼皮都沒擡一下,整理着她剛吃完的碗勺。
話一出,李清姒頓了幾秒,有些泛呆的眼神裏劃過一道光,問:“講了些甚?”
茯苓乃容绮玉的貼身侍女,服侍了十多年,而溫然和绮玉又如此的相像。
“說她伺候過你。”溫然說完,也不待李清姒的反應,就端着碗碟出門了。
李清姒的面色瞬間黑了下來,就曉得這人還在埋怨和別扭,不過也是,該埋怨自己,想起那日的一衆刺客,尤其是他們圍攻溫然的場景,令人心有餘悸。
驀地,她好像後悔了。
......
“不用溫姑娘動手,我來便好。”茯苓見她撩起袖子在洗碗碟,連放下手中的木盆,忙說。
溫然盡量用手指捏着碗碟的邊兒,以防打濕自己手上裹着的白布,回:“我幫你收拾,挺多的,反正我也是閑着。”
茯苓怔怔地看着她清洗,恍惚地覺得是在看另一個人忙活,身份那麽高的主子怎麽能做下人的活兒呢,回神,走過去,拿下她手上的碗。
“我來便好,溫姑娘快歇着,你也受了傷,不宜幹重活兒的。”
溫然看她這幅樣子,好笑地說:“洗個碗不算重活的...那我幫你弄別的,你只管使喚我就是了。”
怎麽弄得自己像個主子一樣被伺候着呢?
“你歇着就好,養好傷才要緊。”茯苓曉得她醒後就一直在忙碌。
見到這般,溫然也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默默走開,去看看李清姒,可看到她在昏睡,掩了掩被子後又出去了。
黃昏散去,暮色出現,染在整片天空上,鄉下的夜,比想象中得還美,幾顆星星印在上面點綴。
溫然搬來小板凳,坐在門前,擡頭望着,靜谧的氛圍籠罩着全身。
茯苓忙完,看她坐在那裏,也坐在她身旁的小板凳上,陪她一起:“溫姑娘喜歡看天嗎?”
“還好,只不過今晚的夜色很美。”
茯苓笑了笑,看了一眼閃光的星,而後轉頭,正好對上了溫然的側臉,看到那精致的左耳,心跳了一下,開口:“溫姑娘的耳朵長得真好。”
“有嗎?也沒...”溫然下意識地就摸了一下自己的左耳廓。
她的耳朵可長得不好。
茯苓頓了頓,盤算該怎麽提問她,好像除了直接問也沒什麽好法子了,索性說:“溫姑娘的左耳朵...先前有長過甚嗎?”
“你看出來了?我左耳上以前有個小揪揪,也就是副耳,十年前遇到我師傅,他給我去掉了。”溫然可沒多想她這麽問的緣由,只當在閑聊罷了,驚訝後笑道。
不過她照鏡子看不出任何痕跡,連道疤痕也沒,茯苓是怎麽看出來的呢?
這話的信息量很大,不止副耳的事情,茯苓的手就開始顫抖了,握緊拳,發愣地緊盯着旁邊的人,是真的,溫姑娘的左耳朵上也有過副耳,不吃花生...
十年前遇到的師傅,也是教溫姑娘行醫的人,不差不多,正好十年。
“怎麽了?”溫然看她一言不發地盯着自己,問。
茯苓收回眼神,低下頭,支吾了半天:“無事...無事...溫姑娘可曾...無事。”
溫然沒有多想,繼續擡頭去望天了,鄉下的夜色真是美得不可勝收,還有那月亮,都要比宮中看到得更亮些。
茯苓不知該怎麽辦了,心中的慌亂和澎湃不言而喻,連呼吸都要漏幾拍,握着拳頭,腦海裏全是當年容绮玉的模樣。
有過副耳、又對花生抵觸、長相神似、年方三十、不多不少的十年,這當真是了。
茯苓說不出此時的感受,眸中不自覺地湧上濕氣,唇也跟着發抖。
自容绮玉摔下風獰崖,她無所依靠,被二少主的人追殺,險些喪命,好在主子先前給自己安了後路,得以逃離至此,衣食無憂地茍活着。
當見到溫然的那一刻,她就有預感這是她的主子,沒想到,還真是。
所以,李家小姐早就得知,才把主子護在身邊。
估摸了一下時辰,又該給某人喂藥了,溫然向茯苓打了聲招呼便去熱湯藥了。
到現在,李清姒的頭昏才好了些,不過還有些酸脹,傷口、胸前、胯骨處以及大腿小腿上傳來的痛一陣一陣的。
這無聊又身痛的日子,讓她想動彈也不能,躺在床上,真是難受。
自己還真是命大,那灰袍蒙面人給自己最後的一擊,大概有八成力道了,還好,身邊有溫然。
“是不是疼得厲害?”溫然端着碗藥,正好見她用腿蹬着被子。
李清姒的聲音都悶悶的:“熱...熱得厲害。”
“熱就對了,來,喝藥。”溫然吹了吹勺子,說。
李清姒聽話地張嘴,喝了一口,表情古怪,怎麽回事,比幾個時辰前喝得更苦:“我要吃糖...蜜餞兒也行。”
“不行!會沖藥性,喝完這個,還要一碗要喝,都喝完了,我還得給你擦身子。”溫然說了謊,吃糖不會影響藥效,只不過,就想苦一下她。
李清姒的臉垮了下來,生病卧床什麽的,真是沒有尊嚴。
溫然面無表情地喂着藥,完全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态度,不商量,只命令。
茯苓剛進屋就發現兩人之間的氣氛不太對,主子冷着臉,李家小姐的面色也不太好,于是說:“溫姑娘,我看火上還坐着藥爐子,莫不如我來給李家小姐喂,你去照看,可好?”
“也好,那你來喂吧,我去看藥和熱水。”溫然聽到這話,明顯感覺到某人的眼神都輕松了不少。
其實不是,李清姒是想趁着意識清醒,和茯苓聊幾句。
“是。”茯苓接過碗,點頭。
李清姒注視着溫然出了門,聽腳步走遠了,才出聲:“你怕是把她認成了大少主吧?”
“難道不是嗎?和您待在一起的...”茯苓的手僵了一下,反問。
李清姒說得信誓旦旦:“她不是,我之前試探過,和绮玉只是長得形似而已。”
“原是如此啊...”這話讓茯苓不知該作何反應,頓了頓。
她不曉得李家小姐是如何辨別的,可在她眼裏,溫姑娘便是主子無疑,她又該不該把自己心中所得告訴李家小姐呢?
“嗯,之前我也懷疑過,可後來發現,并不是绮玉。”李清姒如今再說這話時,已沒了失望,溫然就是溫然,绮玉也就是绮玉。
茯苓把本來嘴邊的話壓了回去,改道:“我見到她時,險些以為那就是主子。”
她決定瞞着李家小姐,因為她憶起,如今的李家小姐乃當朝皇後,是朝廷的人,也就意味着身後的勢力交錯可想而知的複雜和多變。
自家主子從小多災多難,又有誰能知道身邊的人是好是壞。
因此,她不允許在距離不遠後十年大約的時間裏出任何的差錯,她要護着主子,即使她只是一個不會武功的貼身仆人。
李清姒笑了笑,喝完了最後一口湯藥,感激道:“若不是你,我和溫然怕是要被狼吃了。”
“我那日去河邊捉魚,正好瞧見了,也是您還有溫姑娘頗具緣分...而且您福大命大,一定會平安無事的。”茯苓安慰着她。
面對先前的故人,李清姒的架子明顯少端了很多:“唉,但願吧,有時候,活着的人不見得好到哪兒去。”
“瞧您說的,柳家大少主早就給您算過,您是福安貴氣之人,屬鳳凰命的。”茯苓給她擦了嘴,知道她在說什麽,笑道。
李清姒自嘲地搖了搖頭,富貴又如何,人這一生,能事事遂了心願才是最難的。
而且,誰曉得柳南宮十歲時候算得準不準?
廚房的溫然,呆看着藥爐子底搖曳的火苗,心裏滿是壓抑,她要怎麽面對李清姒呢?
思來想去,只有一個方法——那就是不愛她,只有面對不愛的人,才能做到從容不迫。
溫然想着,用柴棍兒撥了撥火,本就不是一路人,怎麽能愛到一起呢,她會把給李清姒的愛全都收回。
愛意怎麽升起的,她就能怎麽再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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茯苓:我找到主子啦!
皇後:本宮有些後悔了...
溫然:我決定不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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