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重新恢複了人類的身體,中原中也反而有些不适應了起來。
好不容易才适應了能随心意而出的爪甲,再次握上拳頭的時候反而像是少了什麽的似的。
不,更重要的是,帽子不見了。
随意地如同報複般的送了太宰治一拳,中原中也回過神來,擡起手摸了摸自己的發頂。
赭色的發絲濃密略有些淩亂,随意往上面探去,很容易就能觸碰到那雙毛絨絨的赭色的嬌小貓耳,觸碰的一瞬間,指尖馬上蜷縮了些許,貓耳也跟着敏銳地抖了抖。
這真是……什麽飛來橫禍。
雖然是恢複人類的模樣了,但這雙貓耳居然還頑固地停留在他的發間嗎?仔細感受時,身後似乎也有條尾巴正跟着他的想法而左右輕微的晃動着。
中原中也收回斜睨向身後的眼神,沉思了起來。
更何況……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的身體又會重新變回貓咪。
如果只是短暫的惡作劇的話,不該僅僅只是身體變了回來,這對貓耳與貓尾卻依然停留在這裏。
钴藍的眼眸微微暗下幾分,中原中也有些頭疼了起來。
還是貓的時候沒感覺,恢複了人類的模樣,沒了帽子,似乎也有些落空的感覺。而且這幅模樣,讓他有些束手束腳地。
巷子外的大街仍然人來人往地,中原中也雖然并不畏懼他人的目光,但像這樣的形态,對他本人而言,實在是難以接受就這麽光明正大地暴露在許多人的眼前。
如果不是想不到什麽接觸的辦法,中原中也也不會直接就去找太宰治。
可目前的狀況,眼前這條青鲭魚的異能力什麽忙都幫不上。
貓咪的身體雖然輕盈矯健,能靈活地去往許多地方,但是想想在短暫的半天裏,自己受到的來自太宰治的如同無邊無際般的玩弄地獄,中原中也還是有些氣不打一處來。
垂下眼眸,身下的這個青鲭魚似乎又開始起了什麽壞心思。
“哦呀,中也,看看你這雙貓耳,就像玩偶一樣,天生就長在了你這裏。”
太宰治被壓在地面上,沙色的風衣沾染上無數塵埃,手臂上的繃帶也松松垮垮得不成形狀,但他卻不顯得惱怒,反而微微仰起了上半身,支撐着自己的同時伸出手試圖去觸摸眼前的中原中也。
淩亂的繃帶交疊于白皙修長的指節之中,赭色發絲在這雙手下像是染上一層緋紅的色調,如同暮秋時節搖搖欲墜的楓糖色的一片楓葉。
他順着圓潤的耳根處虛虛擦過,一路攀岩慢慢接近那雙立在青年的發頂處,時不時警惕地發出輕微抖動的一雙貓耳。
“啪——!”
只是毫不留情地一巴掌就這麽落了上來,紅色的指痕不明顯地落在了白皙的皮膚上。中原中也牢牢握住太宰治擡起的手腕,緊跟着一記重拳擊在了他的胸口,讓眼前這個黑發鳶眸的男人又重重地落回了地上。
“閉嘴,太宰,別想玩什麽花招。”
“花招?”太宰治一臉無辜。
他若無其事般地躺在地面上,仿佛是待在自己的家裏一樣舒适,沒有半點的不耐煩從他眉眼中淌出。
輕輕從喉中送出一聲極輕的嘆息聲,微涼的氣息自他高挺的鼻翼間緩緩送出,太宰治歪了歪頭,笑得有些沒心沒肺。
“好過分啊中也,我不過是抱着學術精神想幫你看看罷了。”像是不知悔改一般,他又擡起手輕輕繞起中原中也肩頭垂落的發尾,一圈一圈旋轉在食指之上。
中原中也只想白他一眼,毫不留情地再次一掌拍開太宰治,他正準備利落地站起身順便再給太宰治一腳時,巷子口突然傳來了一個愉悅而略帶疑惑的聲音。
中原中也往後退去,試圖依靠巷子中的陰影遮擋住些許發間的貓耳,只是今天的天氣卻不怎麽合他的心意,眨眼的功夫陽光就轉了個彎,照進了巷子裏面,一覽無餘。
太宰治慢條斯理地站起了身,他的速度剛剛好卡在了陽光照進的一瞬間,就這麽不偏不倚地擋在了中原中也的身前。
沙色風衣上不可避免地沾染上塵土,太宰治動作輕柔地拍打着衣尾,風衣上的腰帶一動一動地左右晃動,鳶色眼眸像是漫不經心地掃了過去,太宰治擺出了一臉才剛剛發現來人的神情。
身高的優越性下,中原中也幾乎被他擋了個嚴嚴實實。
只是——
“阿拉,這不是中也君嗎?另一位是——”如同夾雜着蜜糖般甜蜜的嗓音,白蘭·傑索的心情似乎很不錯,淡紫的瞳眸掃過中原中也,又停在了太宰治身上,“我記起來了,你是太宰君~。”
站起的速度似乎還是遲疑了些許。
“白蘭先生,哦呀,這不是密奧菲奧雷家族的首領大人嘛,看來現在的這個場所,并不太适合我這個正直勇敢的公民呢。”
太宰治不慌不忙地拍幹淨風衣,唇角勾起一道淺淡的弧度,鳶眸毫無畏懼地直視着眼前還在揉捏着棉花糖的白蘭·傑索。
一年前偵探社曾接受過來自海外的一個案件,一位來自意大利的日本人,不知從哪得知了橫濱的武裝偵探社幾乎只要出手就必定成功的名聲,徑直找上門來請求武裝偵探社的人保護他。
但——
雖然社裏只有江戶川亂步一個人在認真的履行偵探的義務,其他人都是毫無餘力地‘努力’貫徹着武裝二字,但武裝偵探社,始終是一個偵探社,自然不可能像是保镖一般去保護一個人。
那時江戶川亂步心情還算不錯,便像是建議般直白地對着男人說道:“不把那個東西還回去的話,你會死的哦。”
委托人突然勃然大怒,二話不說就要威脅武裝偵探社,但他雙拳難敵四手,很快被制伏後徑直丢出了偵探社。
國木田亂步難得冷酷地甩上了門:“好好做人吧。”
太宰治噗嗤一聲笑出了聲,毫無顧忌地吐槽了起來:“噗,國木田,如同老師一樣的在說教呢。”
只是這個男人剛剛離開,穿着白色制服的人很快就再次敲響了偵探社辦公室的門,為首者捧着一個手提電腦,打完招呼後對着他們播放了影像。
影像中出來的正是白蘭·傑索,他似乎很喜歡通過這樣的視頻方式來與各種人交流,坐在鏡頭前的姿态也頗為自然舒适。
“哦呀,這不是太宰君嘛?這還真是沒想到……”
太宰治打斷了他:“哎呀,好久不見白蘭先生,我?您忘了嗎,我不過是個正直又普通的偵探社員罷了。”
只是白蘭·傑索一眼就認出了太宰治,過去他還在港口黑手黨的時候,也曾與眼前的這個青年有過不少業務上的交集。
“呵呵~太宰君說得沒錯呢。”
像是熟人好辦事一般,也像是知道什麽手段都只是無用功,白蘭·傑索并沒有給武裝偵探社施加什麽壓力,只如同敘舊般和太宰治簡短地交談了幾句,便讓部下們離開了武裝偵探社。
事情最終倒是與武裝偵探社沒什麽關系,只聽說後來港口黑手黨那邊捉住了男人交給了密魯菲奧雷家族。但是眼前的銀發男人,從來不是如同外表般和善無辜。
“……正直的普通公民嗎?”
淡紫色的眼眸中似乎嘲諷般的笑意一閃而過,白蘭·傑索攤開手,無辜地擺了擺手:“太宰君真過分啊~,我也只是個普通的觀光者而已啊。”
他将手中的棉花糖一口吞入,因為感到甜蜜的滋味而微微眯起眼睛,看起來心情很好的樣子。
“嘛嘛,我和港口黑手黨的森先生并不是一種類型的首領呢~。”
白蘭·傑索的目光躍過了太宰治,直直地奔向了他身後的中原中也。
他微微一笑:“首領偶爾也是有能任性休息的時候的呢~,不過像中也君這樣勤奮又努力的部下,應該不能理解這樣的感覺吧。”
中原中也垂下眼睑,钴藍色的瞳眸微微暗下,額前的幾縷碎發貼着他面部的輪廓滑落下來,整個人看起來有些氣壓過低。
他說話,聲音低沉又有些沙啞:“白蘭先生,很高興能在這裏遇到你。但我還有些事情,就不陪您多聊了,有什麽需要,盡管來找港口黑手黨。”
中原中也全然沒有和白蘭·傑索深入交談的意向,三兩句間将談話的後路堵得死死的,面上的表情倒是不鹹不淡的,只維系着最基本的禮貌态度。
雖然态度多少還有着對客人的尊重,但中原中也此時只想快點結束這場交談,不想讓頭頂着奇怪貓耳的自己留下些更加奇怪的印象。
他頓了頓,如同大海般清透的钴藍眼眸一片漠然,唇邊禮儀性地勾起一個微笑的弧度。
“畢竟,我們與密魯菲奧雷家族,多少算是盟友。”
白蘭·傑索平常的笑了笑,他這副打扮,倒是完全沒有什麽黑手黨首領的氣息,反而像是個普通的大學生的樣子,俊美而又平易近人。
“抱歉抱歉,中也君,是我考慮不周了。明天,我會和森先生好好見見面的。真遺憾呢,忘了給森先生從意大利帶些風物過來。”
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馬上笑眯眯地道起了歉,像是十分真摯誠懇的樣子。
作為密魯菲奧雷家族的首領,無論是再怎麽不拘小節,在進入別人的地盤的時候,這樣的做法無疑是十分冒犯的。
白蘭·傑索捏了捏手裏的棉花糖,短暫的交談中他一直沒停下往嘴裏游刃有餘地丢入棉花糖,現在看起來似乎他手中的那一袋已經空了。
“阿拉,我的棉花糖吃完了呢。抱歉抱歉~,我大概要去再買一袋了。中也君,太宰君,很高興見到你們。”
白蘭·傑索也發現了這一點,他晃了晃手中的袋子,空了的塑料袋裝在摩擦中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音,頗為刺耳。
确認無誤後,他仿佛突然沮喪了下來,很快就主動提出了要離開這裏。
話音剛落,就轉過身快步離開——
“啊,對了對了!中也君,太宰君,你們今天的會面,我是不會偷偷說出去的。”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他突然擔當起了善良友好的秘密保守者。
白蘭·傑索轉過身來對着身後的兩人眨了眨眼,這個動作由他做起來毫無違和感,甚至還頗為帥氣潇灑,只是多少讓中原中也覺得有些膈應。
說什麽保密不保密的,明明他自己就是最大的違規者,這時候又在說什麽好話。
不過——
白蘭·傑索,沒察覺到他的貓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