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不要停下來,只要能站起來, 就全力輸出靈力!”青鳶提高聲音厲聲道, “勝負在此一舉!”
天空中的異象,其他人明顯也注意到了, 看到了一線希望之下, 剛才的頹廢一掃而空——
後面也有他們的家園,不是萬一,誰又何嘗願意放棄?
當下不要命的把靈力輸入陣中, 随着體內修為瘋狂輸出,越來越多的修道者子弟力竭之下, 萎頓在地。
大陣忽然劇烈的顫抖起來, 和着地動山搖的氣勢, 一線明亮的綠意從陣眼那裏迸濺而出, 沿着陣法四散開去。
由點到線到面, 到最後, 整個天衍陣法都被籠罩在遮天蔽日的綠光之中, 宛若春雷般的炸響接二連三的在頭頂響起, 大陣上方濃黑如墨的黑色能量體被那絲綠色纏繞着,漸漸變得稀薄,光線透陣而入的瞬間, 雨水點點灑落。
驅逐了空氣中最後一點污濁之氣的同時,也讓整個天空豁然開朗。
“天,亮了?”鄭鶴庭喃喃着,下意識的朝臉上抹去, 臉上早已是濕漉漉一片——
和大陣中修道者躺了一地的狼狽相比,這會兒的天空卻仿佛雨洗過一樣,一片澄碧。
剛才那宛如末日來臨時,災難大片一般的地獄場景早已徹底消失,曾經嚣張霸道無限擴張的變異植物和它們突然出現時一樣,也跟着沒了蹤跡。
仿佛擴張的過程中,突然被人掐住了命脈,無力抵抗之下,只得再次進入沉睡的狀态。
如果不是烏鴉和貓頭鷹的屍體上突然多了一層拖着長長翅膀大型兇猛飛禽的屍體,鄭鶴庭真要覺得,自己應該是做了一個噩夢罷了。
不遠處公路盡頭,一聲刺耳的汽笛聲忽然響起,鄭鶴庭驀然驚醒,忙回頭看去,卻是一排汽車正風馳電掣一般開過來,車門開處,成野正帶了一大群人往這裏疾奔而來。
“成野——”鄭鶴庭眼睛都紅了,迎上來人,勉強控制住翻湧的情緒,“快去看一下,有沒有修道者受傷……”
話音未落,一陣歡呼聲忽然響起:
“那只金雕,不見了?”
“天啊,我們勝利了?!”
卻是剛才亂七八糟躺了一地的修道者正掙紮着擡起頭,看到眼前恢複正常的景象,頓時狂喜不已。
最先發現成野等人的是成笠,瞧見成野的那一刻,成笠險些喜極而泣——
天衍大陣的最後一擊,受沖擊最厲害的無疑是他們這些占據各關鍵點的修道之人。
那種泰山壓頂仿佛自己随時都會化為齑粉的恐怖感覺,成笠現在想起來,還心有餘悸。
這會兒瞧見成野,瞬間有了主心骨之下,才感覺到後怕——
這也就是成功了,要是失敗,自己怕是會被天衍大陣的反噬之力撕成碎片吧。
這麽想着,看向蘇家衆人的眼神裏不由得多了些敬畏——
不成功便成仁,說起來容易,可有多少人能做到?
如果不是親身經歷,怕是所有人都想不到,在外人眼中從來都是與世無争到有些懦弱的天衍派,竟然有這麽悍勇決絕的一面。
怪不得天罰日時,天衍派損失最為慘重……
成野沖他點了點頭,眼瞧着就來到近前,成笠越發感動——
從小到大,大堂哥都是怪人一個,等閑一句話不說。性子也冷漠的吓人,就是和家族內堂兄弟切磋,也從不留手。
成笠都不記得多少次被吊打的哭爹叫娘,趴在地上半天起不來了。
那會兒不知多少回罵過堂兄不是人,根本就沒有心,兄弟之間怎麽能下那樣的狠手?
這會兒卻是對成野充滿了感動——
不是當初堂兄的毒打,怕是剛才早就撐不下去了。
眼瞧着成野已經來至近前,成笠勉強坐起身子,朝着成野伸出手:
“大哥……”
大哥這麽快趕過來,說明還是擔心自己的,自己就勉為其難,原諒他曾經吊打自己的無情吧。
卻是只碰到冷硬的褲腿兒一角,至于成野本人,則一陣風似的從他伸出的胳膊上跨過去,那模樣,和瞧見地上倒的一根木頭也沒什麽區別了。
成笠臉上的笑容一下凝固在了那裏,只覺一顆火熱的心瞬間碎成了五六七八片——
瞧見兄弟躺在這兒,不說把人扶起來,問一聲總行吧?
就他媽這麽看都不看一眼就過去了。成笠甚至覺得,幸虧自己沒擋到他的路,不然,那個混蛋會不會擡腳就收拾垃圾一樣把自己踹一邊兒去啊?
這他媽還是人嗎?還是人嗎……是人嗎……人嗎……嗎!
正無語凝噎,沒來得及收回的胳膊就觸到了一個毛茸茸的東西,成笠凝目,頓時感動的要哭了:
“嗚,天狼,剛才,是我錯怪你了!”
卻是倒在腳邊的天狼,正搖搖擺擺的爬起來,還伸出前腿碰了下成笠的手。
雖然主人太他媽氣人,好歹天狼還沒有完全泯滅人性。
而且男人嘛,沒幾個不喜歡大狗的。
成笠早就眼饞天狼很長時間了,只是因為成野也好,天狼也罷,一人一狗平常都拽得很,不打擊你就不錯了,想要和他(它)稍微近距離親密點兒,說是熱臉貼個冷屁股都是輕的,更大的可能是被揍得鼻青臉腫。
時間長了,成家後輩們也學乖了,對成野也好,天狼也罷,只敢遠遠的羨慕着,親近什麽的,還是換成意、淫好了。
當然,這所謂的意、淫,也就只對着天狼,畢竟雖然清醒時抱不到,做夢那會兒撸撸狗什麽的還是可以做到的嗎。
真是成野到夢裏來,一撸撸個沒有感情的冰雪男,那不是美夢,妥妥的噩夢啊。
自覺被大堂哥給傷的體無完膚,沒想到卻能等到天狼的垂青,古人說“失之東隅、收之桑榆”,誠不我欺也。
成笠只覺破碎的一顆少女心,只要和天狼來一次甜蜜接觸,應該很快就能粘到一起,感動之下,張開雙手就要抱過去:
“天狼,我以後再不罵你狼心狗肺……啊!”
卻是天狼面無表情的一把推開成笠的胳膊,又猛一用力,就從地上爬了起來。
應該是天衍大陣餘威的緣故,天狼走路歪歪斜斜就和喝醉酒似的。
先是成笠的胳膊被天狼重重的踩了一下,成笠還沒有反應過來,臉上也是一沉,繼被爪子摁了一下後,又被狗屁股坐了個結結實實。
成笠:……
成笠好險一口氣沒上來,憋死過去。
呆呆的瞧着那搖搖擺擺,把自己當坐墊一屁股坐回冰冷的大地後,就無比決絕的離開,期間連回頭看一眼都不曾的冷酷背影,氣的全身都開始哆嗦了——
他媽的渣男!他媽的渣狗!
還是絕世的那種!
渣男配狗,天長地久!
他成笠今天對着剛剛消褪的變異狂潮,對着這片冷冰冰的大地,對着差點兒沒被天狼坐裂的臉發誓,他堂兄成野,絕對是可愛的,可憐一輩子沒人愛!
這樣感天動地的誓言剛剛許下,成笠就瞧見他家沒有半分人味兒的堂兄忽然拔腳狂奔,一路上撞飛了好幾個擋路的修道者,終于在一個地方停下。
然後站住,和膜拜什麽神祇一樣,單膝跪倒,下一刻,成野懷裏就多了一個人。
烏黑的發絲在成野的臂彎裏飄蕩,玲珑的線條,稍稍露出一點的羊脂玉一般的細膩肌膚,無一不是對成笠的無情嘲笑——
他們家眼都不眨就能把兄弟捶地死去活來,每一根頭發絲都在述說着冷酷的大堂兄,竟然用這樣卑微的姿勢,把一個女孩子抱在懷裏……
至于說那無情的狗子天狼,也正踩着無情的步伐,用和它家主子一樣霸道的路線,在最短時間內沖到成野面前——
好,沖過去,咬她!
成笠眼睛一亮——
愛犬和女人,倒要看看成野要做怎樣的選擇。
可惜也不過是這麽想想罷了,下一刻,天狼就趴在了成野腳下,頭輕輕蹭着少女的發絲,不停嗚嗚着,一副恨不得以身替之的深情模樣!
成笠剛才碎成八瓣的心,現在變成了十六瓣,又變成了,三十二瓣……
這輩子怕是沒有粘好的那一天了。
“小祖——”蘇正河和蘇珽也勉力睜開眼睛,兩人從地上爬起來的第一時間,本來也是要去看蘇音的情況,沒想到卻被突然冒出來的成野搶了先。
等瞧見珍而重之的抱起蘇音的成野,兩人也懵了——
作為在政府職位最高的修道者,成野從來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蘇正河到帝都後,也不過在族長的交流會上,見過這位成真人一面,只整個交流會期間,成野都是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模樣。
至于說蘇珽,對成野的印象并不比蘇正河多多少,如果說再加一條,那就是蘇珽見識過成野懲戒修道者時狠辣的一面。
不管是廢去修為甚至執行死刑,這人都是面不改色,瞧着和殺雞殺狗沒什麽區別。
也因此,人們背後裏都叫成野活閻王。
只雖然風評不佳,可成野的公平也是真的,威勢更是一點兒不假。
甚至因為處事公允,不畏強權,還頗得大部分修道者的擁戴。
可成大閻王威名在外,什麽時候有過這樣憐香惜玉的一面?
之所以單身到現在,倒不是說沒有女孩子喜歡成野,相反,愛上成野的顏,更愛上他酷酷模樣的女孩子簡直多如過江之鲫。
卻沒有哪個能一近芳澤。結果倒好,一上來就抱住了他們小祖。
“成真人肩負重任,小祖交給我們就好。”家裏可還有祖公他老人家在呢,蘇正河絕不會眼睜睜的瞧着祖公的頭上變成一片青青草原,即便是被動的都不行。
伸出去的胳膊卻被推開,成野板着臉,沒有絲毫把蘇音還給他們的意思。
只對面是天衍派的人,好歹還開了金口:
“我帶她回去療傷……”
療傷?
蘇珽和蘇正河愣了一下,下意識的看向蘇音。這才發現,蘇音嘴角處有一絲血跡,身上更是隐隐籠着一層黑氣,明顯是被異常能量體給污染的模樣。
兩人發呆的功夫,成野已經抱着蘇音從地上站了起來,甚至胳膊還颠了颠,好讓蘇音在他懷裏躺的更舒服些。
“哎……”看到成野抱着蘇音就走,蘇正河和蘇珽瞬時回神,踉跄着上前,就擋住了成野的去路,“多謝成真人關心,不過小祖還是交給我們吧……”
有雪微真人蘇雪霖在呢,不比成野更保險?
成野臉色一沉,剛要說話,抱着的蘇音卻動了一下,下一刻更是緩緩睜開眼睛。
擡頭瞧見上方那張臉時,蘇音明顯有一瞬間的恍惚——
不是第一次承擔陣眼的職責,可畢竟才恢複了曾經修為的五六成,天衍大陣的反噬之下,丹田那裏仿佛被淩遲一般,蘇音甚至覺得自己骨骼也被絞碎了似的:
“你……”
好像這人在海城時見過,還跟自己說過他的姓名……
從小到大,走到那裏都是人群矚目的焦點,成野根本不必去推銷自己,還是第一次遇見,即便已經詳細的自我介紹過,對方卻連自己名字都不記得。
成野頓了一下,眼神依舊溫和:
“成野,我是成野。你受傷了,別再說話,閉上眼睡會兒……”
“成,野?”蘇音小聲呢喃了一句。
成野的視線頓時有些幽深,胳膊也不覺緊了下:
“嗯,是我……”
“謝謝……”蘇音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無疑清醒多了,“放我下來吧,我沒事……”
勉力沖蘇正河和蘇珽招了招手,“過來,扶我一把……”
“小祖,您醒了?”蘇正河和蘇珽簡直喜極而泣,上前就接住從成野懷裏離開的蘇音。
成野猝不及防,一下被兩人擠開,微微踉跄了一下,卻是抿了抿唇,什麽都沒有說。
成笠正好走過來——
本來是氣不過,想看看到底是什麽天仙下凡,竟然讓堂兄如此失态,沒想到卻正好瞧見成野被無情推開的一幕。
瞧着成野孤零零站在那裏的背影,成笠心情忽然就有些複雜,一時不知道自己是該幸災樂禍還是該給予同情了。
正在發呆,成野已經轉頭,瞧見身後的成笠,臉上神情沒有半分波動,瞥了成笠一眼,徑直往鄭鶴庭那裏去了。
成笠頓時有些心虛,視線忙挪到了一邊,等成野造成的壓迫感消失,忽然擡手照自己頭上拍了一掌——
就是要心虛,那個人也應該是成野這個大豬蹄子吧?
放着兄弟不管,非要跑過來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
自己做賊心虛個什麽勁!
不過成野竟然看上了天衍派那個什麽小祖,也不知道家族長輩知道了這樣的事,會是什麽反應?
成笠甚至開始期待了。
轉身也要離開時,有急促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卻是蕭家人正快速圍攏過來,而被他們拱衛在中間的,無疑是蕭家家主蕭堯。
身為蕭家家主,蕭堯的名氣在修道者中不是一般的大——
作為上一任蕭家家主的長子,蕭堯也是人中龍鳳,十多歲時就能在蕭家家主手下走過百招。
可惜天罰日時受刺激太大——
當初威力無窮的天衍大陣,說是靠無數修道者的性命撐起來也不為過。
無定山一戰,犧牲的修道者中就有蕭堯的父親蕭寒。
只蕭寒沒想到的是,他奔赴無定山的時候,心高氣傲又擔心父親安危的蕭堯竟然也跟着去了。
結果不但沒有幫上忙,反而拖了蕭寒的後腿。
為了護着蕭堯,蕭寒成了天衍大陣中第一批陣亡的修道者。
而親眼瞧見父親在自己面前魂飛魄散,蕭堯受刺激太大之下,差點兒走火入魔。
那之後足足半年多無法修煉。
因為天罰日時,陣亡的大家族修道者太多,天罰日之後,也滋生了不少歪門邪道,一心想要踩下大家族,自己取而代之。
其中傳說沒了家主、繼承人也廢了的蕭家就成了首選。
那段時間,蕭家經常受人狙擊,蕭家殘存的那位長老,全力保證蕭堯之下,就有些心有餘而力不足,令得蕭家年輕後輩折損嚴重。
這樣的情形,也讓更多想吃人血饅頭的小家族參與進來……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或者蕭家說不定真有可能就此消失,不想蕭堯卻忽然橫空出世,憑一己之力,直接滅了欺辱過蕭家的五個小家族。
蕭堯成為蕭家家主的大典上,前去赴會的修道者赫然發現,蕭家別墅裏多了一批被割去舌頭刺聾耳朵的傭人,赫然正是那五個家族的長老和家主。
那之後,蕭家迅速奠定了華國排名第二大世家的堅實基礎,直到現在都沒人能動搖。
蕭家上下也很以蕭堯為傲,對蕭堯那叫一個忠心耿耿。
而現在蕭家人慌成一團的模樣,無疑說明蕭堯的情況有些不妙。
正由蘇珽和蘇正河扶着,要離開的蘇音忽然站住腳,繼而轉身朝着蕭堯的位置而去。
蕭家人本來亂成一團,瞧見驟然出現的蘇音三人,除了一部分人依舊圍在蕭堯身側外,其他人嘩啦一下就圍了過來:
“你們天衍大陣,到底是怎麽回事?”
“為什麽其他人都沒事,就我們家主成了這樣子?”
甚至氣急敗壞之下,一口咬定這裏面有陰謀:
“是不是你們做了什麽手腳,才會害的我們家主成這樣?”
冷眼瞧着這邊人潮洶湧,隔着不遠的袁玉林嘴角閃過一絲有些詭谲的笑意,下一刻轉身朝着自家汽車而去。
渾然不知,他背後,蘇音正擡頭看過來,神情發冷——
最後一擊時,蘇音清晰的感覺到,位于震位的那個點兒上不但沒有靈力輸出,甚至還從中竊取了其他人輸出的修為,不是自己察覺到不對,當機立斷對蕭堯做了些手腳,天衍大陣還有功虧一篑的可能。
而記得不錯的話,守在震位上的就是袁玉林。
很快收回視線,朝着蕭堯看了過去,淡聲道:
“不用擔心,蕭家主馬上就會醒來。”
——
發現震位那裏出現問題後,蘇音當即第一時間放出了戒指內蕭堯父親蕭寒的魂魄。
正因為有蕭寒的協助,蕭堯才會從即将走火入魔的危險中清醒過來。
眼下雖然脫力昏迷,應該也快要醒過來了。
“你知道什麽?”卻被一個蕭家子弟直接無禮打斷,“說的倒輕巧!我現在就把話撂在這兒,要是我們家主沒事兒也就算了,真有個什麽……我一定要把你們蘇家……”
話音未落,卻被一個嘶啞的男聲給打斷:
“住口!誰準你對蘇真人無禮的?還不快給蘇真人賠罪?”
卻是蕭堯,竟然睜開了眼睛,更甚者,勉強站起來的第一時間,就扶着蕭家後輩的手,踉踉跄跄的來到蘇音面前,充着她深深一躬:
“蘇真人大恩大德,蕭家感激不盡。”
袁玉林本來已經快要上車了,驟然聽到這句話,一下僵在了那裏,陡然回頭,瞧着蘇音的神情意外中更有着深深的忌憚和陰鸷。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4-13 19:11:24~2020-04-14 08:44:2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顧雲虓 78瓶;是經經啊 20瓶;藍田 10瓶;Nicole 5瓶;蘿蘿夢 2瓶;老衲何來少女心?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