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被廖鑫責問時, 闵父闵母還振振有詞, 說什麽他們就是不想兩個孩子發生矛盾。
而且也不是就關了小強一個人,是連小琦也關起來了啊。
被關在儲藏室的小琦,環境還比不上小強呆的靜室呢。
而且靜室裏既然供的是小強爺爺奶奶的牌位,老人家哪有不疼孫兒的?就是在天有靈,也必然不會難為小強才是, 總而言之一句話, 小強會昏倒和他們沒什麽關系……
廖鑫當時就氣的夠嗆。
許是有些心虛,闵父闵母後來也跟廖鑫認了錯,又張羅着去找了個大師過來, 就是之前那個徐大師了。
“……你帶着小琦先回房,我去大師那裏看看。”走到一半, 闵父站住腳,對闵母道。
“好好好, 你去吧……”闵母忙點頭, 彎腰艱難的抱起兒子——
結婚後一連串生了四個女兒,闵母在家裏的地位直線下降,闵父甚至揚言, 要和她離婚, 甚至在外面和其他女人鬼混。
還是生了這個兒子後, 闵父的心才收回來。也因此,闵母心裏,前面幾個女兒加在一起的地位,也比不上兒子一根手指頭。
“別抱我。”小琦明顯不領情, 推開闵母,自己跑了進去。
“哎哎哎,兒子,慢着些,小心磕了……”闵母忙小跑着跟上。
闵父看一眼小琦的背影,轉身往客房那邊去了。卻是險些和一個須眉皆白,瞧着仙風道骨的男人撞上。
“啊呀,徐大師,您怎麽出來了?”闵父忙迎上去——
小強昏迷後,闵父為了将功折罪,就請了這位徐大師過來。
還別說,徐大師手段真不是一般的強。他來之前,小強氣息虛弱,一副随時都會斷氣的模樣,經徐大師施法後,小強氣息好歹平穩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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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醫院的人也說,比一開始好多了。
“你們不是已經另請了高人過來,我幹嘛還留在這裏?”徐大師冷笑一聲,“一山不容二虎這句話你們不是不懂,請了我之後,竟然又請了旁人,這不是明擺着看不起人嗎?既然這樣,廖家的小少爺,誰想救誰救,我還不救了呢。”
“哎,徐大師……”
闵父忙追了過去。
“您息怒啊,是我那女兒女婿不懂事,他們不是年輕嗎,您千萬不要跟他們一般見識……”
兩人一路吵鬧着就到了前院。
廖鑫還在那兒恭候着呢,聽到聲音頓時就有些着慌——
那位蘇煥先生可說了,車裏的長輩們這會兒可正睡着呢。
就是因為不敢驚醒他們,自己才會在這裏候着。
忙跑過去詢問情況,又不停的給徐大師道歉:
“那個,徐大師這是怎麽了?是住的不舒服還是其他方面不合您的心意?”
基于修道者的特殊地位,廖鑫等閑可也不敢惹他們不痛快,要不是兒子昏迷的時間太長,擔心他出大事,也不會又跑去求了蘇家的人過來。
又招呼闵父:
“爸,徐大師有什麽要求,您只管答應……”
這之前經由闵父的手,已經給了徐大師幾百萬了。可只要徐大師不記恨,再給給幾百萬,廖鑫也是願意的。
“要求?我能有什麽要求?”徐大師站住腳,卻是斜了蘇家那輛房車一眼,陰陽怪氣道,“你廖董多能耐啊,請來的都是大人物,我這樣上不得臺面的,可沒臉再留下去……”
闵父也是滿腹的怨言:
“我早就跟你說過,徐大師就是個有本事的人……你偏不聽,非要再請人來,讓徐大師的臉往哪兒擱?也不知道請來的……”
“爸!”沒想到闵父還越說越來勁了,廖鑫臉色一下變得難看,唯恐闵父說出更難聽的話,得罪了蘇家,不得已,只得拿出一家之主的威嚴,“您別忘了,這裏是廖家,我才是廖家的一家之主!”
蘇家肯出面幫自己,廖鑫恨不得趴在地上跟人磕他個十個八個響頭,岳父卻竟然敢這麽埋汰人家。這一刻,廖鑫真的開始後悔,或者自己早該請岳父一家人離開……
“就這樣,你還想讓我留下?”徐大師冷笑一聲,刻意擡高聲音道,“我今天就把話放在這裏,廖鑫,廖董,是你欺人太甚在前,以後你兒子是死是活,跟我一點兒關系也沒了!你不是請的有高人嗎,我倒要看看,那些所謂的高人到底有多大本是,能不能幫你兒子續……”
後面的“命”字還沒有出口,一聲“聒噪”随即從車裏傳來。
聽聲音應該是個女子,徐大師臉色就有些不好,可還沒等他反駁回去呢,一道黑色的靈力卻從車裏直接飛出,徐大師吃了一驚,忙要躲避,只可惜他的修為實在是太淺了點兒,明明已經全力以赴,連吃奶的力氣都用出來了,卻還是被靈力擊中,無聲的張着嘴就飛出了廖家大門外——
明明痛的五髒六腑都像是移位了一樣,徐大師卻愣是一聲慘叫都喊不出來。
本來想斥責車上人太過霸道的闵父吓得臉兒都白了,往後倒退了好幾步,硬是大氣都不敢出,忙跟着徐大師飛出的身形跑出去——
之前也跟徐大師提起過,說了女婿廖鑫又去請了蘇家人的事。明明那會兒,徐大師還是一臉的不在乎,說什麽蘇家人多是飯桶,還一個個的全是軟柿子,一副完全沒放在眼裏的樣子。
怎麽這會兒看着,根本不是那麽回事啊?
但看這回來的蘇家人,這也能叫軟柿子?而且人都沒露面,就把徐大師給打飛了出去,這麽一比,好像徐大師更飯桶些才對啊。
等追到門外邊,哪裏還有徐大師的影子?
只瞧見不遠處一個壯碩的男子,許是被剛才的動靜給驚到了,正有些惶恐的看過來……
闵父愣了一下,忙拔腳又往前追去——
徐大師盛怒之下,會不會對自己懷恨在心啊?話說自己很多事,還得靠着徐大師呢……
那壯碩漢子也随即上了一輛車。
卻是剛關上車門,就癱倒在了座位上。
下一刻又趕緊坐直,沖着旁邊的男人見禮:
“師父。”
一張具有異域風情的臉從暗影裏顯露出來,可不正是秦斌的座上賓,堂奧法師?
瞧見壯碩男子心有餘悸的模樣,堂奧皺了下眉頭:
“傷到了?”
“倒也沒有,”壯碩男子活動了下筋骨,神情就有些慚愧——
剛才那縷黑氣襲到時,整個人被全方位無死角籠罩着根本沒有一點兒還手之力的感覺真有些恐怖,這會兒才發現,除了痛和一瞬間失聲外,好像也沒有什麽更可怕的症狀。
“……來的這幾個蘇家人怕是不能小觑,就說剛才對我動手的那個,弟子無能,看不出對方的深淺……”
“蘇家也不是和外界傳聞的那樣,外強中幹嗎……”堂奧法師意外不明的笑了一聲,“不過這樣才有意思……之前讓你放的東西……”
“都依照師父說的,放在合适的地方了……”
“那敢情好……希望來的這幾個,是有點兒真本事的,也好讓咱們過過瘾……走吧……”
車子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車開出去沒多久,正好碰見跑出去好遠也沒找到“徐大師”影子的闵父,看闵父的模樣,明顯很是垂頭喪氣。
回到廖家,闵父依舊氣不順,可剛才被蘇家的人給吓着了,也不敢說什麽,只是憤怒的瞪了女婿廖鑫一眼,就氣沖沖的回去了。
闵柔追着叫了幾聲“爸”,闵父都沒理她。
廖鑫神情就有些蒼涼,第一次沒有因為闵父動怒,就趕緊過去賠不是。
好在蘇家房車那邊終于有了動靜。
廖鑫精神一震,顧不得再想闵家的事情,趕緊迎了過去。
蘇煥比他速度更快,搶上前去,打開車門。
先下車的是青鳶,然手是被蘇雪霖護着的蘇音。
青鳶剛要吩咐蘇煥上車把宸抱下來,就聽見“噗通”一聲響,擡頭看去,卻是廖鑫,正軟倒在面前。
不覺蹙了下眉頭。
“廖董——”瞧見廖鑫一臉的淚,無比震驚的看過來的模樣,蘇音也吓了一跳,“您這是怎麽了?快起來……”
“嗚——三位仙師……你們不記得我了嗎……”廖鑫卻不但不起來,反而幾乎是爬着行至三人面前,雖然拼命壓抑着,卻是哭的渾身哆嗦,“……是我啊,我是三金,廖三金啊……”
“我是廖鐵頭的兒子,廖三金啊……後來,後來,青鳶姑姑您說,三金,三金太俗,就改成單名一個,一個鑫字吧……嗚,我還以為這輩子都見不着你們了呢……”
廖鑫小時候,家就住在無定山山腳下一個小山村裏。廖鑫的爸爸廖鐵頭是個包工頭,賺錢方面很是有一把刷子,廖家早早的就在山村裏蓋起了樓房,還在城裏買了別墅。
廖鐵頭本來有三個兒子,分別是廖大金廖二金廖三金。
可惜前面兩個兒子都沒有留住,先後得病夭折了。
因此對廖三金簡直愛的和眼珠子似的。為了保住這個唯一的兒子,常年做善事。給家鄉捐錢、修路什麽的,都是常事。
可饒是如此,廖鑫還是病秧子似的,瘦的一陣風都能吹走。
還是一次偶然回村,碰見了結伴出行的青鳶蘇雪霖和蘇音三人。
當然,要說其實第一個引起廖鑫注意的,并不是蘇雪霖和蘇音,而是當時瞧着有些灰撲撲的青鳶——
作為那個年代最紅的國際巨星,青鳶的粉絲遍天下,廖鑫就是青鳶的骨灰級粉絲之一。
之前聽聞青鳶因為家庭破裂,又爆出吸毒的醜聞,最後那些八卦論壇爆出一張青鳶形銷骨立和毀容差不多的照片後,就再沒有了青鳶的消息。
廖鑫擔心的什麽似的。沒想到竟然在家鄉見到了青鳶。
更甚者,青鳶旁邊還有兩個美的不像凡人的青年男女……
多日的擔心在見到偶像還活生生的站在面前時,變成了急切,廖鑫竟然克服了腼腆追了過去,跟在青鳶後面不停表白,求青鳶不要失去生活的信心,一定要勇敢的活下去……
廖鑫這個名字,就是那會兒青鳶幫他改的……
也是從改了名字那會兒起,廖鑫的身體果然漸漸的好了起來。
那之後廖鑫就再也沒見過這三個人,又過去了這麽多年,很多時候想着,簡直就跟做夢似的。
一直到天罰日之後,廖鑫才知道了他的家鄉無定山,其實是天衍派的宗門所在。
偶爾廖鑫還會想,會不會青鳶其實也加入了天衍派呢?還有那兩個和神仙一樣好看的男女,說不定就是天衍派的仙師呢,要不然,怎麽會長得那麽好看……
可也就是這麽想想罷了,怎麽也沒有想到,有朝一日,請來的蘇家人,竟然是他們三位,更甚者,這三人和自己記憶中的長相,竟然是一模一樣。
這都多少年了,還青春不老,不是仙師又是什麽……
“廖三金,廖鑫?”青鳶也吃驚不小,細細打量廖鑫一番,神情中不覺就有些懷念,“你竟然是,廖鑫?我記得,你當初很瘦啊,怎麽現在,胖成這樣?”
“是我爸媽呀……他們之前,一直說我太瘦了……我就想着,不能讓他們走了還擔心,我就,我就一直吃,一直吃,吃胖些好讓他們在地下不至于挂念我……”
提到父母,廖鑫的眼淚更止不住了——
天罰日時,廖鑫的父母正好帶他回了家鄉。
到現在廖鑫還能記起那宛若世界末日的幾日——
一道道黑色的異常能量體從天而降,電閃雷鳴,無數道詭異的金光在天空中亂竄……
廖鐵頭開着車,拉着老婆兒子,想要沖出這宛若末世一樣的可怕地方,卻在堪堪走到山腳下時,一道碩大的隕石忽然從天而降。
千鈞一發的時候,廖鐵頭和妻子一起合力把兒子從車裏推了出去,他們夫妻倆則連同汽車,被隕石砸入地下。
等廖鐵頭從昏迷中醒來,天罰日已經結束,至于說廖父廖母消失的地方,更是成了碩大的隕石坑。
別說人的屍骨,就是兩人開的車,都一點渣渣都不剩了……
“……我有錢了後,就把這裏買了下來,開發成別墅區……我爸媽消失的地方,我也買了下來,給我爸媽建了衣冠冢……”
“可就是,這麽多年,我這心裏都特別難受……”
家鄉的父老鄉親,曾經的玩伴,十有八、九都折在了天罰日。
一夕之間,廖鑫覺得自己成了這個世界上最孤單的人。
每隔幾天,廖鑫就會難受的不行,然後就跑到父母衣冠冢前坐一會兒。
也曾經想過有過一面之緣的青鳶三人,可想來即便他們真是天衍派的仙師,說不好也和父母一樣一起到天國去了。
畢竟天罰日之後,整個華國的人都知道,修道者,為了救世,做出了巨大的犧牲。尤其是天衍派,就剩下一個不問世事的雪微真人。
雖然不知道雪微真人是不是他認識的青鳶三人中的一個,可廖鑫卻覺得,他特別能理解雪微真人——
一個人守着曾經美好的回憶,孤零零的活在世上,真的太痛苦,也太絕望。
一開始廖鑫是拼命的增肥——
爸媽既然想看到胖胖的他,那就完成他們的心願,自己心裏也熨帖些。
這樣無限制的增肥,一直到他後來認識了闵柔,因為闵柔擔心他的身體出問題,才收斂了些。
到後來又有了兒子廖強,廖鑫才覺得自己又活的像個人樣了……
也漸漸能夠從從前的痛苦中走出來了。
卻沒想到,當成命根子一樣的兒子卻又突然昏迷。更甚者,還意外又見到了青鳶他們幾個……
這麽多年了,不但青鳶,就是她身邊的那對兒青年男女,竟然都是一點兒沒變的樣子,廖鑫只覺自己瞬間被拽回了從前,情緒可不是瞬間就崩潰了。
“你都是當爸的人了,哭成這樣不怕旁人笑話嗎?”青鳶難得心氣平和,随便一伸手,就把廖鑫給提了起來,“好了,別哭了,咱們進去說話。”
廖鑫啊,她怎麽會不記得呢。
彼時萬念俱灰之下,剛被蘇音救回無定山不久,正絕望着呢。然後就碰見了廖三金那個小病秧子。
廖鑫那個時候也就十三四歲,攆着青鳶,非說他是青鳶的粉絲。
還可憐巴巴的求青鳶為他們這些粉絲堅強的活下去。
青鳶當時說沒有觸動是假的——
婚變的打擊太大,青鳶暴飲暴食了一段,整個人都已經面目全非,沒想到都這樣了,還有粉絲不離不棄。
本來從跟着蘇音回無定山後,青鳶就是不言不語,那回是第一次,求蘇音幫着給廖鑫這個粉絲看看,能不能治治他身上的痼疾……
“哎……”明明是一米八多的大胖子,廖鑫這會兒卻是乖巧的和孩子似的,“就是見到青鳶姑姑,我太激動了……”
心裏更是隐約明白,怕是自己當初的猜測是真的,青鳶和他身旁的這對兒青年男女,應該就是天衍派的仙師。
“青鳶姑姑,還有這兩位仙師,你們快跟我進去……”
沒走幾步,正好碰見從裏面接出來的闵柔。
瞧見蘇雪霖并蘇音和臉色陰沉的青鳶,闵柔先是愣了一下——
這幾位就是蘇家派來的大師嗎?
卻又禁不住隐隐有些失望——
相較于一派仙風道骨的徐大師,面前這幾位,也太年輕了吧?
可好歹是蘇家的人,闵柔也并沒有敢表現出來,忙陪着笑臉迎了上去:
“阿鑫……”
等瞧見廖鑫哭的一臉淚的狼狽模樣,頓時吓了一跳:
“阿鑫,你這是怎麽了?是強強……”
“不是。”重新見到了故人,更甚者故人的容顏還和二十多年前一樣,這樣的話廖鑫當然不會說,可卻止不住好想哭啊,“我只是,太激動了……有這幾位仙師在,我們強強有救了!”
一句話說的闵柔也哭了——
因為廖鑫身體太胖,各種基礎病不斷,兩人要這個孩子相當艱難。
廖強昏迷不醒後,雖然父母不止一次跟她說,還有小琦呢,不管廖強成什麽樣了,小琦都不會丢下她這個姐姐不管。
闵柔聽一次就覺得紮心一次。這段日子不知道哭了多少回了。
每回她一哭,廖鑫就會抱着她一起哭,還是第一回 ,丈夫這麽肯定的說,孩子沒事兒,一準兒能救回來。
等瞧見蘇煥抱着的宸,又愣了一下——
怎麽仙師的家人,也有昏迷不醒的嗎?
“送到我房間裏就行。”蘇音直接道——
藥浴後,蘇音驚喜的發現,她身上靈力果然增強了不少。
本來一天給宸輸入一回,就會脫力,現在可以輸入四五次,就是脫力的後遺症也幾乎沒了。
雖然收效依舊甚微,可蘇音卻明顯感覺到,宸的痛苦還是減輕了些的。
這已經足以讓蘇音開心了。
再有這并不是在家裏,蘇音并不放心讓宸獨處一室。
聽蘇音說要和宸同處一室,兩人神情都有些悻悻然,說不郁悶是假的——
再是昏迷,可宸還是個男人啊。
卻也明白,真是他們倆和宸同處一室,怕是都會噩夢不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