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青鳶——”蘇音吓了一跳,忙伸手扶住本就寡淡, 這會兒臉色更是蒼白的和鬼一樣的青鳶, “你怎麽了, 難道是宸……”
顧不得再多說什麽,擡腳就沖進了房間。
蘇雪霖慢條斯理的起身, 踱到受驚過大,神情都有些恍惚的青鳶面前,抱着胳膊乜斜了青鳶一眼:
“救過來了嗎?青鳶女俠?”
“你!”驚魂甫定的青鳶這才回神, 卻是恨恨的瞪了蘇雪霖一眼, 語氣中充滿控訴, “蘇言岳,你還是和從前一樣卑鄙!你早知道裏面的人是……”
結果卻瞞着自己, 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出醜。
天知道瞧見那張可怕的臉的那會兒,青鳶真是腿都軟了——
當初因為不瞞對方偷走了蘇音的心, 青鳶可是不止一次和男人作對,結果那男人根本就不像個男人, 蘇音面前就裝的道貌岸然, 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背對着蘇音,就對自己使出種種殘忍手段。
又是跌落懸崖, 又是摔下冰川……
折騰一次就被狠狠的教訓一次,青鳶對着男人時, 都生出心理陰影了。明明是誰都打不服的性子, 卻是見了男人, 都會心驚肉跳。
怪不得蘇雪霖不去救,那個男人的尿性,肯讓音音之外任何一個人靠近才怪。
“你怕成這樣做什麽?”蘇雪霖一改之前對着蘇音時的百般包容,說話絲毫不留餘地,“他這會兒傷的太重,根本一個手指頭都動不了,瞧瞧,把你吓得……”
“對啊!”青鳶恍然回神,自己剛才也太丢人了吧?虧之前還在音音面前誇下海口,說什麽救個人不過小菜一地,再容易不過,結果卻這麽狼狽的逃了出來。
音音心裏不定怎麽看自己呢。
又氣又怒,惡狠狠的瞪了蘇雪霖一眼:
“你這個僞君子!實在些能死嗎?假惺惺的有意思嗎?你敢說,你不是早想到了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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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憋着不說,分明就是小肚雞腸,不滿自己對他動粗,一門心思想着看自己出醜呢。
那邊兒蘇音也進了房間,瞧見床上的宸依舊是和之前一樣,安安穩穩的躺在那裏,才長舒一口氣,轉而又有些黯然——
青鳶也不行嗎?
難不成真的和蘇雪霖說的一樣,只有自己才能救宸?
可自己什麽時候才能變強,強到能給宸提供足夠的靈氣,讓他的靈魂蘇醒……
默然片刻,才起身出了房間。
看蘇音出來,青鳶一下站了起來,神情很是慚愧:
“那個,音音啊,剛才是我托大了,”青鳶覺得不是一般的臊得慌,“你,男朋友,傷勢,有些特殊,我還真治不了……”
那個暴躁的家夥,整人的手段多着呢,即便無知無覺的躺在那裏,青鳶可也不敢輕舉妄動。
“我知道,之前雪霖已經跟我說過,說是宸也就不排斥我的靈氣……”蘇音神情困惑,“是我的靈氣有什麽特殊嗎?”
青鳶用力點頭——
何止特殊啊,簡直太特殊了。
所謂海納百川,有容乃大。蘇音的靈力天生就具有至強的包容性。
不管是暗黑的力量,還是光明的力量,盡皆可以自如吸收轉化,更甚者真是和人對戰時,還能自由轉換。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裏面躺着的那個混蛋,除了蘇音,不管對着誰都是一副拽的二五八萬的樣子。
“……你沒發現嗎,外面那兩個傻小子,到現在都沒發現,你其實也是個修道者……”
修道者想要隐藏實力,是非常困難的,除非身上有法寶,或者修為比對方高。
就如同蘇正河,之所以這麽多年都沒看出青鳶其實是個修道者,那是因為他的實力始終沒有追上青鳶,自然看不出來。
而蘇音則不然,只要她不想,就沒有任何人能看出來她身上有靈力。
“就只是這樣?”蘇音依然疑惑。
不是這樣,還是那樣?青鳶在心裏狠狠的“呸”了一口,真是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那個狗男人,他就是這麽狗!
偏偏運氣還賊好。竟然搶在他們前面找到了音音不算,還死不要臉的又纏了上來。
自己還沒做什麽呢,他就又成了音音認可的男人。
雖然對宸真是煩透了,可青鳶更看不得蘇音難過:
“所以你必須變強……藥浴我已經準備好了,你吃完東西歇一會兒就過去……”
這麽說着,不覺有些興奮——
這藥浴還是當初自己初到無定山時,蘇音特意給準備的。
青鳶現在還記得,效果當真不是一般的好。
也幸虧一開始就和蘇雪霖存着說不好蘇音很快回來的念想,兩人存下大量的靈植來,不然現在還真沒地方弄。
看蘇音遲疑,忙又加了一句:
“那些藥材我已經全泡上了——這個藥浴是專門針對女孩子的,蘇正河和蘇言岳都沒辦法用,你要是也不用,待會兒就只能都倒掉……”
一腳門裏一腳門外的蘇正河和蘇言岳:!!!
要不要這麽無情啊?他們做錯了什麽?明明那些藥材,全都是蘇家珍藏了這麽久的至寶啊。
多少次,受傷了寧肯硬挨着,也不舍得動用那些靈植。早知道就是為了等着有一天讓叔叔和青鳶全部浪費掉,當初那麽苛待自己幹啥呀。
而且要是蘇雪霖自己用也就算了,偏偏是他們給自己找的假祖宗要用……
饒是沉穩如蘇正河,這會兒也真的想要哭了。
“你有意見?”青鳶一個眼就殺了過來。
“我們沒意見,沒意見……”已經被罰抄了七百遍門規的蘇言岳難得機靈了一回,一個用力,就把蘇正河給拽了出來。
可饒是如此,還是晚了,蘇雪霖慢吞吞的開了口:
“我看你們兩個還是太閑了,正好,花園裏的那些花花草草挖了,送到……”
之前那個幫了音音的好像是,姓周?
“那個周太太那裏。”
“……記得把地弄平整,要馬上就能種的那種……”
蘇言岳臉頓時皺的和苦瓜似的——
叔祖至于嗎,竟然連心裏想想都不行了?
可蘇雪霖既然發了話,兩人又怎麽敢違背?
只得挽起衣袖,吭哧吭哧的過去挖土了。
可憐兩人一個蘇家族長,一個修道精英,平時走到哪裏不是前呼後擁?
這會兒不過是因為腹诽了幾句,就被迫化身農夫。
“瞧瞧你們家後人,就這點兒出息?”青鳶一哂,“叫我說,這樣的廢物,幹脆一個個逐出天衍派算了。”
“趕出去那些俗務交給你管?”蘇雪霖頭都沒擡,直接翻出之前被自己祛除毒質後的龍吻石,放在浴室內,布置了一個精妙的陣法。
青鳶馬上閉了嘴——
也是,天衍派滿門就沒一個腦袋瓜靈光的,不然也不至于從頂尖混到現在堪堪墜在五大世家末尾這麽慘。
不知道自己被埋汰了的蘇言岳和蘇正河,這會兒正推了個小推車,等在周家別墅外——
憑他們的修為,挖土什麽的,自然不在話下。
要說為難,就是作為信使,給什麽周太太送東西了。
倒不是說周太太家難找,憑着周家的名氣,兩人問了一下,立馬就找到了具體位置。
可關鍵是,丢不起這個人啊!
畢竟一直以來,都是旁人巴結蘇家,什麽時候輪到堂堂族長和蘇言岳這樣地位的人,給別人送禮了?
如果說兩人是窘的慌,那周家下人則是震驚——
周家交游廣闊,為了搭上周家的門路,過來送禮的不是一個兩個。
就是這會兒,還有三四個人在等着呢。
可還是第一次瞧見這樣的怪人——
旁人送禮都是用個小盒子裝着,既不惹人眼目,又別有乾坤。
這兩人倒好,直接推了個小推車過來,雖然車上蓋着布,看不出來下面是什麽,可從露出的新鮮泥土看,分明就是些花花草草之類的。
這年頭,竟然還有送這樣禮物的嗎?
更別說,兩人打扮也都太怪異了些,明明瞧着人模狗樣的,穿的衣服料子也很好,卻個頂個的弄那麽多白頭發幹什麽啊?
怎麽瞧着就跟演戲似的?
蘇正河被盯得頭頂都要冒煙了,有心轉頭就走,又擔心回去後,蘇雪霖變着法子罰他們——
蘇言岳被罰抄七百遍門規的前車之鑒還在呢。
只得硬着頭皮依舊站在那裏。
更是一遍遍的暗暗發誓,等明天一大早,就回去,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至于說蘇言岳,既然是他出了個亂認祖宗的馊主意,那就繼續陪着在這裏水深火熱好了。
正想着心思,周太太和周钊陪着幾個客人從裏面出來。
擔心再等下去不定要到什麽時候呢,蘇正河直接搶上前一步,攔住幾人的去路:
“周太太——”
周太太還沒說話呢,她身邊挺着将軍肚的客人忽然指着蘇正河大聲嚷嚷了起來:
“好小子,原來你在這兒呢!”
蘇正河就有些愕然:
“你是……”
“你還敢假裝不認識我?”那胖子氣的臉都青了,“你敢說剛才不是你砸的我?”
——
之前剛從汽車上下來,就被這人一下砸飛了出去,現在頭上還有個大包呢。
可等胖子爬起來,這個白頭發小子就和一個瘋女人一前一後的跑走了。
還想着辦完事就去前面查監控呢,沒想到這小子竟然送上門來了。
聽胖子這麽說,蘇正河瞬時明白了怎麽回事,頓時就有些尴尬:
“不好意思,真是對不起,之前是我不對……”
要說之前确實很是歉疚,可進了蘇家別墅後,又是被揍又是被罰的,一頭包之下,可不就把這事給忘到九霄雲外了?
“一句對不起就完了嗎?你知道我有多慘嗎?”那胖子說着說着,忽然就嚎啕大哭起來,“我好好的走着自己的道呢,你說你吭都不吭一聲,就那麽砸過來……我就該自認倒黴嗎?我兒子那麽乖,在家孝順父母,在學校尊敬老師,連路邊的小貓小狗都很愛護的,可他怎麽就到現在還醒不過來呢……”
蘇正河聽得懵逼不已——
難道說自己剛才砸到這個男人時,他還抱着個孩子呢?然後那孩子就昏過去,這會兒還沒醒來呢?
可也不能啊,自己應該也沒有老眼昏花到這樣的地步啊。
當時明明瞧見就男子一個嗎。
而且被青鳶踹出去時,雖然猝不及防,可自己已經盡全力把力道給卸去了。
要說胖子頭上撞個包還有可能,還砸暈個孩子,怎麽也不會呀。
可不管怎麽說,是自己有錯在先,也只能認了:
“這位先生,您說的有道理,我知道之前是我不對,這樣吧,您想要什麽樣的補償,盡管說,能做到的,我一定答應你……”
“你答應我,你答應我有什麽用啊?”胖子卻是哭的更厲害了,身上的肥肉都跟着一抖一抖的,“算了,我不和你計較了,你走吧……”
從來都是旁人虧欠蘇家的,還是第一次欠了別人的。蘇正河臉上不是一般臊得慌。好一會兒才讪讪轉身,往外走了幾步,又意識到不對——
自己好像是來給周太太送綠植的,就這麽走了又算怎麽回事啊。
抹了一把臉,只得又拐了回去:
“那個,哪位是周太太?”
殊不知周太太也正一臉驚異的瞧着他和蘇言岳——
難得兩個大帥哥,尤其是這白頭發,據說可是蘇家的标志……
轉念一想,又覺得一定是自己開始膨脹了——
蘇家的人怎麽會跑到自己家,還這麽一副灰頭土臉的樣子?
卻也不敢托大:
“啊,我是,請問您是……”
“那個,之前麻煩周太太對蘇音多有照顧,”蘇正河急着離開,也不繞彎了,“……聽說別墅裏這些花草,周太太您喜歡,我們就給送來了……”
蘇音?別墅裏的花草?
饒是周太太見多識廣,硬是沒有反應過來。
“你們不要嗎?”看她不說話,蘇正河就有些着急——真是這位周太太拒絕,叔祖說不定會丢過來個更棘手的難題。
“您是,廣城,蘇家人?”周太太腔調都變了。
“是,”也顧不得會不會丢人了,蘇正河硬着頭皮承認了,“那這花……”
周太太還沒說話呢,那個跟被劈了似的目瞪口呆的胖子已經先一步沖過來,“噗通”一聲就給蘇正河跪下了:
“嗚嗚嗚,您就是廣城蘇家的人啊?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求求您,幫幫我,救救我兒子吧……”
“我給您磕頭了啊……”
蘇正河吓了一跳,忙把人拉了起來:
“你快起來,既然人是我砸昏的,你放心,孩子包在我身上……”
“不是,蘇,蘇先生,我可以這麽稱呼您嗎?”周太太也回過神來,忙道,“那個是這樣的,剛才您可能有些誤會……實不相瞞,這位廖鑫先生其實有事想要求蘇先生……”
又着急慌忙的給胖子使眼色:
“廖鑫,還不趕緊跟蘇先生說清楚……”
廖鑫是周家的親戚,兒子昏迷不醒好幾日,走投無路之下,可不就求到周家來。
只他想要請的并不是周家人,而是聽說周太太認識廣城蘇家的人,才會一廂情願的跑過來,想着請周太太當個中間人,看能不能和蘇家搭上關系。
那可是廣城蘇家啊。周太太也不敢托大,就委婉的拒絕了他。誰能想到,竟然一出門就遇上了。
又去看小推車上的東西,更是倒抽了一口涼氣——
車上亂七八糟堆得滿滿的,可不全是蘇家別墅裏那些讓人眼饞的沒有一點兒污染的花花草草?
這些可是即使有錢,也求都求不來的東西。
結果這兩人倒好,就這麽堆到一起給送來了。
頓時心疼的什麽似的,忙招呼園丁趕緊過來幫着整理。
“還有很多呢,一會兒都會送過來……”蘇言岳點點頭。
“音音,真的,都不要了?還有,你們和音音……”周太太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難道還有比沒變異的花草更好的東西嗎?
而且,這到底是不是音音的意思啊?
“蘇音以後,和廣城蘇家,就是一體的……”蘇言岳想了好久,終于找到了個足夠委婉的說辭——
蘇音是他們剛認的祖宗這件事,打死也不能說出來。
折中一下,就說蘇音是天衍派剛收的徒弟好了。看叔祖和青鳶下大力氣鼓搗,想來怎麽也會有些成效不是?
“蘇音成了天衍派的人了?”周太太頓時又驚又喜——
啊呀呀,自己當初就猜音音應該和修道者有關系,怎麽也沒有想到,竟然是如雷貫耳的天衍派啊。
那邊蘇正河也和廖鑫交談結束,兩人把東西放下,一起回轉。
“發生什麽事了,你的臉色怎麽這麽難看?”看蘇正河神情嚴肅,蘇言岳不覺有些奇怪——
不就是那個胖子的兒子昏迷了,聽他說的症狀,倒是很像基因病。
幫着治療一下,也不算什麽大不了的事。
“沒有那麽簡單。”蘇正河皺眉道,“你知道那個廖鑫是哪兒人嗎?”
說着不待蘇言岳開口,就直接道:
“他是青城人。”
“青城?無定山所屬的那個青城?”
蘇言岳也是大吃一驚——
無定山本是天衍派山門所在。
只是天罰日時,作為天衍大陣的陣眼之一,無定山因為承受了太多次太陽異常能量的暴擊,多處山脈坍塌不說,更是綠植盡毀,寸草不生,就連天衍派歷代先祖的墳茔,也被毀了個幹幹淨淨。
根據科學家給出的結論,無定山已經不适合人類居住。
也是因為這個,天衍派才會進駐廣城……
可即便如此,也改變不了無定山是天衍派心目中聖地的事實啊。
可剛才廖鑫卻說,南城秦家的人前幾天忽然進駐青城,眼下正在和當地領導商量租下無定山的事宜。
甚至那邊合同還沒簽呢,秦家人就開始開發無定山了。
而廖鑫的兒子就是在秦家放炮炸山的那一天,因為被吓着,而到現在還昏迷不醒……
“秦家想幹什麽?”蘇言岳頓時就怒了——
就在前不久的清明節,蘇言岳才去過無定山,祭奠天衍派歷代掌門。
秦家這麽做,無疑是對先祖的亵渎,更是對天衍派的一種蔑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