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真的是判若兩人?”聽了柳雅的話, 一直微阖雙目的趙敬方一下睜開眼睛。
身體前傾的狀态,明顯昭示着內心不是一般的急切!
“千真萬确……”從前柳雅可是親眼見識蘇音對徐擎如何情根深種的, 怎麽也不相信, 一個人短時間之內,就能斷情絕愛,狠心到這種程度。
要知道從前蘇音和徐擎公開戀愛關系時,徐擎的狀态可還不如現在, 蘇音卻是無論如何都不肯放棄。
如果說是蘇音不想背上徐擎這個包袱,才把人給趕出來, 根本說不通。
至于說自尊心——
蘇音她有自尊嗎?
柳雅可是親眼見過蘇音當着她的面,苦苦哀求徐擎別丢下她的情景。
而所有的異常, 就是從婚禮當日開始的……
“也就是說,蘇音的身體, 真的可能住着不知哪兒冒出來的孤魂野鬼……”趙敬方揉揉手上的戒指, 眼睛中貪婪之色更濃——
會出現在海城,自然不是沖着徐擎。
就是齊峰這所謂的外門弟子,趙敬方可也不放在眼裏。
趙敬方此行, 根本是為了龍吻石而來。
誰想到即便發現異動後,第一時間趕過去, 卻依舊撲了個空, 龍吻石竟然被人全都給搶走了。
趙敬方頓時氣急敗壞——
從前年上, 趙敬方的修煉就到了瓶頸。一直找不到突破的契機之下, 可不是把希望全都寄托在了尋找各種天才地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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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能想到花大價錢請人占蔔, 得出了海城會有異動, 極有可能出現龍吻石的消息,又興師動衆的趕過來後,結果卻是勞而無功、一無所獲。
可沒想到正垂頭喪氣的準備離開時,卻聽說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消息——
海城破産的蘇家,忽然開出了能延緩基因病爆發的翡翠。
趙敬方當時就覺得不對勁——
靈氣常和玉石脈相伴而生,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可自從天罰日之後,華國龍脈遭受重損,環境日益惡劣之下,那樣能産生靈氣的玉石礦越來越少,同理,極品的美玉也越發罕見。
而蘇家竟然發生這樣不可思議的事,要說背後沒有什麽隐秘的事情發生,是根本不可能的。
趙敬方當時就想到,是不是和龍吻石有關?
對龍吻石勢在必得之下,索性留了下來。
身旁弟子很快打聽到更詳盡的消息,說是蘇家那批玉石,就是柳家送過去的,正好來海城之前,聽趙慶提了一嘴,說是海城柳家有個女婿想拜到趙家門下。
趙敬方可不帶人直接登門?
從柳汶口中,知道他确鑿送到蘇家的,大概率應該是廢料後,趙敬方已經對之前的猜想越發篤定。
沒想到,還能從柳雅這裏得到更讓人興奮的消息——
連從前愛的死去活來的情人都能轉瞬間丢到腦後,那個蘇音,有百分之七十的幾率是被哪位前世大能奪舍。
真是這樣的話,說現在的蘇家女是十全大補丸也差不離了。
能修煉到靈魂可以離體,那之前得有多高的功力?還有那些絕妙的功法——
趙家之所以一直屈居下流,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吃虧在沒有高妙精深的功法上。
真是能抓到一個轉世大能帶回去,抽取她靈力的同時,再逼問出功法來,趙家的興旺定然指日可待。
至于說大能會不會些非常手段——
柳家的人可是說了,蘇音也就這幾天,才性情大變。
據趙敬方所知,再是厲害的大能,剛奪舍的時候,因為受到本體的排擠,魂體都是極虛弱的。
而他手上這枚戒指,正好是祖上留傳下來,對那些邪門歪道能造成致命打擊的東西。尤其是對魂體有着非同一般的破壞力。
又聽柳汶說了之前瞧見蘇音和人對戰的情形,把握又加大了幾分。再加上身邊這幾個随行弟子,要拿下蘇音,應該有九成的把握。
一想到不但能馬上拿到奇寶龍吻石,還極有可能俘獲一只大能的魂體,趙敬方只覺熱血沸騰。
明明是貪圖奇寶,趙敬方卻還是做出一副義正詞嚴的模樣:
“明天我倒要去會會那個孽障——重傷趙家外門弟子,又弄慘了慶兒相中的內門弟子的苗子,要是不給她個教訓,蘇音還真以為我們趙家沒人了呢。”
——蘇音可能是大能,手裏也許還握有龍吻石的消息,當然不能讓外人知道。之前趙敬方也就暗戳戳的把這件事通報了趙氏一族的族長趙朗知道罷了。
再有道法協會對修道者的種種限制,也不能等閑視之。
可要是以蘇音傷了趙家弟子的借口上門,就是道法協會也不能說什麽。
“可不,”配合着趙敬方,柳汶也做出一副義正詞嚴的樣子——
這些修道之人,怎麽也這麽虛僞?
面上卻是不顯,反而做出一副悲傷的樣子,順着趙敬方的語氣道:
“我那可憐的女婿啊,還有我苦命的女兒……蘇家那個小姑娘,仗着懂點兒道法,就這麽欺負我們,還請趙宗師給我們做主!”
苦主的身份,認的一點兒也不含糊。
倒是個聰明的,趙敬方勾了勾嘴角:
“柳董放心,我一定會給你主持公道……雖然你那女婿身體緣故,不能入我趙家門下,可咱們也算是有緣,以後柳家有什麽為難的事,趙家能幫上忙的,定然會施以援手……”
兩人明顯是達成了協議,賓主盡歡之下,當真不是一般的和諧。
甚至說趙敬方還慷慨的給了柳汶一枚随身攜帶的藥丸子,柳汶吃下去後,腿上的傷痛頓時止住——
雖然看不上柳汶,可正要用到對方,剛才已經打過一棍了,這會兒自然要給個甜棗嘗嘗。
見識到趙敬方的手段,柳汶最後一點兒不悅也不翼而飛。簡直抑制不住狂喜的心情——
會那麽爽快的接受徐擎這個寒門女婿,不就是沖着他未來可以拜入趙家嗎?
現在既然已經和趙家聯系上了,徐擎可真是一點兒用也沒有了。
雖然還不能離開輪椅,柳汶卻是拍着胸脯慷慨表示,明天一定會陪着趙敬方一道趕往蘇家——
等趙家收拾了蘇音,自己正好把那批原石再給搶回來。
柳家的算計,蘇音并不知道。她這會兒正心疼的給宸挑刺呢。有時候蘇音真懷疑,這家夥是不是真的沒痛覺啊?
身體都破敗成什麽樣了,還動不動想要替自己擋槍。
看他剛才攥着玫瑰花時兇狠的模樣,蘇音還想着或者宸有什麽特殊的能力,那玫瑰花的刺應該傷不到他呢。
可誰知道,根本不是那麽回事!
等兩人回了家,就着明亮的燈光,才發現宸的手心都被紮破了。
尤其是宸的肌膚本就白皙如玉,修長的手本來和藝術家似的,要多漂亮有多漂亮。
結果這會兒因為肌膚被刺破,上面布滿了暗紅色的血跡,瞧着不是一般的刺目。
受到的創傷,說不好比徐擎還要深!
捧着宸的手,蘇音心疼的直吸氣,連帶的更多的是惱火,氣急之下,直接就開始劈頭蓋臉的訓斥了起來:
“你是不是看我手裏有錢了,想氣死我好繼承……”
話還沒說完,嘴忽然被人捂住,卻是宸正無比焦慮的瞧着她:
“不許說,不許說那個字!”
說着又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無比虔誠的閉眸道:
“天靈靈地靈靈,壞的不靈好的靈……我們家音音是最可愛的小仙女,一定會幸幸福福開開心心到永久……”
說完之後還不算,又用力盯着蘇音:
“快,跟我念……”
“念什麽啊念?”蘇音一口氣哽在喉嚨裏,簡直是氣也不是,笑也不是——
所以說這家夥肯定是看自己有錢了,氣死自己不成,又想要笑死自己,好繼承遺産吧?
手腕上卻忽然緊了一下,卻是宸正用力攥住,焦灼的模樣,像是蘇音不答應,他下一刻就會哭出來似的:
“那個字,就是想也不許!快把我剛才說的話默念三遍!”
“先把你的手給我,讓我把上面的刺挑出來!”蘇音白了他一眼。
“不要,你先說……”
這樣固執倔強的宸,當真是兩人重逢之後,絕無僅有的。看他的模樣,要是自己不說,他就不讓自己幫着挑刺了!
“好好好,算你狠!你不就是仗着我會心軟嗎!”
再次安慰自己,跟個傻子較什麽勁啊。
蘇音回憶着宸剛才說的話,勉為其難的複述了一遍。旁邊宸還認真的唠叨着:
“要跟我說的一樣,一個字都不許少喔……”
一個字都不許少?那不是後面那些讓人起雞皮疙瘩的也得說?
算了算了,小傻子也是為了自己好。卻是深深的看了宸一眼:
“你還是趕緊好了吧……”
明明之前瞧見的宸,就是個和溫柔無緣的人。傻了後,卻這麽多情,不用猜了,肯定是這人記憶深處住着一個愛入骨髓的女子。
即便神魂劇創,重傷如此,忘記了所有的情況下,還能記住和女子相處的點滴。
至于說會對自己格外特殊,不用說了,肯定是記憶混亂之下,把自己和他那個深愛的女子混淆了。
換句話說,自己就是個替身啊。
所以說這就是上天讓自己報恩的方式嗎?整天被宸的深情厚愛虐成狗?
看蘇音乖乖的聽話,宸果然不再鬧了,主動把受傷的手伸到蘇音面前:
“音音,疼——”
“疼疼疼,你還知道疼呢!”
“你說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啊,那就是個垃圾廢物,你竟然拿自己跟他比?你是有多看不起自己,還是看不起我?”
“我蘇音是愛撿垃圾的人嗎?徐擎他現在根本就是一灘臭狗屎,見了還不夠我惡心呢!”
“你說你多大出息?就為了這麽個惡心玩意兒,就拿自己不當回事,你說你怎麽不上天呢你?”
“好啊好啊……”一直縮着頭乖乖的任蘇音罵的宸眼睛忽然一亮,“我背着你,咱倆一塊兒上天……”
“我……”蘇音一下被噎住。氣的狠狠捏了宸完好的手指一下,“閉嘴,聽我說!”
“哦。”意思是不想上天嗎,宸明顯就有些失望。
“你答應我,要愛惜自己,以後一定不能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要是你再在我面前受傷,我一定會很生氣,很生氣……我要是生氣了,生氣了……”
拿什麽威脅他呢?
眼睛忽然一亮:
“你要是敢再這麽不拿自己身體當回事,我就說……”
擔心刺激到宸,又把那個到了嘴邊的“死”字咽了下去:
“我就說你剛才不讓我說的那個字!說完後,還不念你之前說的話!”
宸的臉一下白了:
“不要!”
眸光裏一片波光潋滟:
“不要說那個字!我聽你的,愛惜自己,不讓自己受傷……你不許說,一定不許……”
那緊張到無措的模樣,讓蘇音不由呆了一下,下一刻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濃濃的傷感忽然就襲上心頭——
還真是個,傻子啊。
竟然被自己這麽一吓就吓住了!
明明身體千瘡百孔都不怕,卻怕聽見自己說“死”字。
這也就是說說罷了,要是他愛的人真的死了,這個男人會不會瘋了啊……
一時心裏不知為什麽酸楚的不行,連帶的還有濃濃的委屈和難過排山倒海一般湧上心頭。
看她情緒不對,宸也不敢再開口,直小心翼翼的不時看她一眼,再看她一眼……
兩人一時陷入了沉默中。
蘇音拉過宸的手,一點一點幫着把宸手心上的刺挑出來,明明之前下決心,要給宸一個狠狠的教訓,這會兒卻是怎麽也不忍心。
動作那叫一個溫柔。
一根根挑出來,又輸入生機之力,親眼瞧着那些血點慢慢消失,蘇音才算罷手。
宸怔怔的瞧着燈光下坐在對面溫柔低頭挑刺的少女,眸中的溫柔幾乎能實質化。不妨一聲晴朗的笑聲忽然在腦海中響起:
“這麽點兒小傷,算什麽啊!瞧把你緊張的……”
然後是奶兇奶兇的女孩子聲音:
“你再說,你再說……”
宸困惑的眨了眨眼,那些聲音又和來時一樣,迅疾消散……
好容易把宸送回房間睡下。
蘇音洗了個澡,剛躺到床上,手機卻響了起來。
瞧見上面注釋的“債主”兩字,忙接通——
這個注釋可是蘇言岳所獨有的。
這幾日一直沒接到蘇言岳的電話,蘇音不是不擔心的——
雖然打心眼裏不想扮演什麽亂七八糟的人。
可為了呈呈,別說演個什麽人,就是刀山火海也得闖啊。
沒想到蘇言岳走了之後,除了當天打過個電話外,就再沒有了任何消息。
期間蘇音也曾經打電話過去——
倒不是關心蘇言岳怎麽樣,實在是想問問蘇呈的情況。
可沒想到那之後蘇言岳的電話就再也沒有打通過。
打給蘇呈,也是處于關機狀态。
蘇音就有些擔心,唯恐蘇呈身體出什麽狀況,一改之前的佛系狀态,沒事兒就會給蘇言岳那邊撥個電話過去。
倒是沒想到,對方今天會打過來,還打了這麽多。
“喂,蘇先生——”蘇音忙拿起電話。
“以後叫我言岳就好。”
言,言岳?蘇音捏着電話的手就緊了一下——
兩人什麽時候這麽熟了?更甚者因為蘇言岳之前是以柳汶貴賓的身份出現的,兩人相處時頗有些不和諧。
結果現在竟然要叫的這麽親密?
忽然想到一個可能——
蘇言岳不會是讓自己假裝他女朋友吧?
瞬時腦補出一出豪門大戲——
名門精英弟子一心習武,無心兒女情長。奈何長輩抱孫心切,每天上演催婚**。
名門弟子雖然全心追求大道,卻又不願長輩傷心,無奈之下,退而求其次——
随便找個平常女子帶到長輩面前,先行一招緩兵之計,雇個女子當女朋友搪塞家人。
真是不行了,就逼女子下嫁,當個名義夫妻……
“喂,喂——”蘇音這邊長時間的靜默無疑讓電話那頭的蘇言岳察覺到有些不對,“蘇小姐,你還在嗎?”
蘇音激靈靈打了個寒戰,下意識的看向宸住的房間——
真是扮演什麽勞什子女朋友,宸怎麽辦?
就因為徐擎那個混賬送了一束花,這家夥就能弄一手的刺,要是當着他的面演別人女朋友,天知道會做出什麽……
而且,自己也想要有自己的愛人啊,才不願意跟別人演什麽露水夫妻……
可這話她也不敢說啊。要不然,呈呈怎麽辦?
“嗯,我在,蘇先生請說……”
“你有沒有注意聽我說的話?”蘇言岳明顯就有些不悅,“還有,我剛才不是說了嗎,讓你喊我言岳……要是連我的名字都不敢喊,你怎麽演好我家小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