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落空
“過兩天, 興安會亂,都督府這邊一定要安排妥當,武原的人全部留在都督府。”
鄭榮手上掌控着煜親王府的親兵, 同時還有只聽命于劉煜的影衛營……這裏煜親王指的人, 正是影衛營中培養的精英。
蔣智聞言, 看向鄭榮, 卻發現他并沒有表示出異議。
他只能自己開口道:“殿下, 苗氏私下冶鐵多時, 手上必有一支人數不少的私兵, 陛下雖已調兵北上, 我們也有所準備, 但到時亂起,未必能面面俱到,您身邊是否應該留下武原的人,屬下覺得還需商榷……”
他雖然沒有說出“不妥”二字,但表達的意思很清楚。
作為煜王的屬官,在蔣智心裏, 劉煜永遠是最重要的。雖然理解自家殿下要讓鄭榮手下的精英來保護簡小大夫, 但他并不能像鄭榮那般完全聽從殿下命令, 作為煜親王屬官, 蔣智有自己應盡的責任。
他想了想,繼續勸道:“殿下若是把此安排告訴了簡小大夫,相信他也可能有不同意見。”
以蔣智對曉年的了解,對方絕對不會允許劉煜不考慮自身安危的。
劉煜與曉年最親近, 對他也最了解,對于蔣智的假設,并不表示懷疑,相反,他知道這可能就是真實的情況。
他思索了一陣,終于道:“武原留在都督府。”
蔣智聞言,頓時松了一口氣——殿下讓鄭榮留在都督府,就是要帶部分隐衛在身邊的意思了。
他們又商量了些事情,蔣智和鄭榮就退下了,讓煜親王可以進屋休息。
先帶小虎崽回卧房的曉年并沒有聽他們說這些嚴肅的話題,但卻猜到長史必有重要的事情跟劉煜商量。
不過這都不是當下要考慮的事情,曉年把小家夥抱到淨室,準備給它們洗一洗,然後就讓它們睡覺。
房間裏已經有拂冬事先準備的水,此刻正好是溫熱的,用來給小虎崽洗澡最好。
小家夥白日在院子裏面玩,身上總會沾些灰塵泥土,但也不至于太髒,所以平日多半就是拿打濕的棉布擦一擦。
可今日無人管束它們,小虎崽玩得比較瘋,反正不拆家,哥哥就不會生氣,它們也不知道在哪裏打了滾,白白的絨毛都變得有些灰撲撲的了。
它們被哥哥抱進木盆子裏,因為剛剛玩得意猶未盡,所以十分興奮地擡起小爪子啪啪踩了踩,水面迅速濺出一些水花,水滴撒到了案幾上,弄得到處都是。
小虎崽立刻呆住,身體和頭都一動不動的,但眼睛偷偷轉動,瞄向曉年,似在觀察他有沒有看到。
事實上它們濺出水的時候,曉年并沒有注意,因為那個時候他正在做着準備。
因為白日要去劉葵那裏給他換藥,所以曉年今個兒穿的是窄袖的衣衫,方便做事。現在更是行動自如,直接把袖子挽起就好。
放在一旁小盒裏的澡豆,是專門為小家夥制的澡豆,雖然是特制的,卻并不是什麽稀罕名貴的東西。
這時候宮廷禦制的澡豆或達官貴人家用的都十分講究,除了基本的原料之外還添了不少東西。
有些方子甚至誇張到極致,傳有一例甚是奢華,要取丁香、沉香、青木香、桃花、鐘乳粉、真珠、玉屑、蜀水花、木瓜花各三兩,奈花、梨花、紅蓮花、李花、櫻桃花、白蜀葵花、旋覆花各四兩,麝香一铢,統共十七味,搗諸花,真珠、玉屑研作粉狀,再合和大豆末,研之千遍,方才得成。
且不說這些味道加在一起小虎崽受不受得了,就是曉年配的複合精油也沒有這樣“複合”的,簡小大夫見過實物之後曾瞠目結舌。
給小虎崽用的澡豆裏,什麽其它的香料都沒有加,但照樣把它們洗得幹幹淨淨。
曉年挽起袖子取了澡豆,就看到小虎崽乖巧的小模樣和濺到盆子外面的水,他不動聲色地用手指輕輕點了點小虎崽的額頭,表示自己心知肚明,但并沒有責備它們。
小虎崽昂起小腦袋去嗅曉年的手指,還拿粉粉的小鼻子去蹭他,讓曉年不能繼續板着臉,還輕輕笑了起來。
抹了澡豆,曉年主要給它們洗幹淨落在腹部和腿上的污垢。他一手扶着崽崽的背,一手在小虎崽的肚子上打着圈圈,小家夥立刻開啓“話痨”模式,嘴巴裏也不知道在哼哼唧唧什麽,一直不停。
因為這就是崽崽洗澡時的習慣,曉年并不感到奇怪,還偶爾跟它說句話:“寶貝擡腿……對……來,擡另一只……崽崽真乖!”
兩只小虎崽站在水中,因為敦實的小身形,讓原本只到它們肚子下方的水面升得沒過了其肚子。
雖然水面不到脖頸的位置,但它們還是昂起小腦袋,看着還有幾分驕傲的樣子。
曉年看着,心中不禁莞爾,給小虎崽洗澡已經輕車熟路的他很快就完成了所有的工作,用棉布包住小家夥,給它們擦幹。
先讓它們自己“甩幹”,曉年接着用棉布包裹擦拭小家夥。
眼看小虎崽身上的絨毛很快就被弄幹了,曉年再幫它們理順絨毛,邊理邊道:“洗好了,寶貝洗得香噴噴。”然後就作勢把臉埋在乖乖的絨毛裏,蹭了蹭。
小家夥洗了澡從盆子裏出來之後立刻就活潑了起來,一開始披着棉布差點竄下去,被曉年一把捉回來。感覺到哥哥在自己身上蹭了,乖乖激動地扭動起來,拿小爪爪去摸曉年的臉。
正在這個時候,煜親王走進了淨室,他朝曉年他們這邊走過來,似乎是進來看他們為什麽遲遲不出來。
曉年趕緊連布帶虎崽把它們抱出去,一邊走還一邊問劉煜發生了什麽。
聽過對方的描述之後,曉年搖了搖頭:“沒想到苗家竟然這般大膽。”連鐵都敢碰,這野心大得不要命了……
想他們簡家還在為一份藥材生意而努力,興安的世家豪族都可以考慮起兵造反了,真是讓人感嘆這明顯的“貧富差距”。
人的欲望是無限的,當給一個人過分的寵愛時,就會激發他更多的欲望。
劉炫和苗氏現在的野心,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其實可以說是瑥親王一手養出來的。
想到這裏,曉年決定等小虎崽長大了 ,恢複了人形,一定要對乖乖和崽崽嚴格一點,最起碼要教給他們如何樹立正确的理想,如何控制自己不切實際的願望,還有,如何以正确的方式、通過努力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
“嗷嗚嗷嗚~”正好這個時候乖乖把小腦袋靠在曉年胸口,昂頭對他叫,眼睛亮亮的,好似琉璃。
曉年用下巴蹭蹭它的頭頂,笑道:“光會撒嬌可不行。”
坐在旁邊眼睜睜看着小崽子占據曉年懷抱的煜親王心中卻不這麽認為。
——會撒嬌而且随時随地都對他的小大夫撒嬌的小崽子,明明最好命了!
“禦醫和天使來興安的時候,我和堂兄就不去瑥親王府了,免得陛下身邊的內官是認識我的,看到我會回去說些什麽。”
曉年現在也知道冀州皇帝對煜親王的真實态度了,對方過去做的種種、說的種種,随随便便就能讓曉年和劉煜之間生出猜忌隔閡,讓人防不勝防。
若非他們早已經有了默契和信任,恐怕劉煜和他,就不是現在這般模樣了。
離開了天京,雖然得與祖父他們分隔,但離開那位笑得溫和、心中卻不知道在想什麽的帝王,對他們來說,都是件好事。
當初曉年知道他們在北境這一系列的舉動,并非劉煜一人所為,而是煜親王府和帝王“聯手”而為,心中其實是有些驚訝的。
他沒想到這對面和心不和的兄弟有朝一日還能心平氣和的一起做件事。
後來仔細想想,也許對于這天底下最尊貴的兩兄弟來說,在北境潛伏并暗中制造動亂的人,确實是他們共同的敵人,此時聯手其實也是順理成章。
簡小大夫只是希望,冀州皇帝這會不要太快“翻臉無情”。
……
兩日後,在不少人的殷勤期盼中,從京城來的天使和禦醫終于抵達興安城,得到了瑥親王庶子劉炫熱情地迎接。
有資格見到朝廷的人的,自然只有煜親王以及瑥親王府的幾位主子。
冀州皇帝體恤瑥親王去後大公子和劉炫合力震懾妖魔來維系北境安穩的勞苦功高,也順便慰問一下被派來北境的煜親王,于是先讓使者帶去了一些“禮物”。
但劉炫迫切期待的,卻不是這點無關痛癢的賞賜,事實上直到看到太醫院的江姓禦醫,他的心才算真正安定下來。
“陛下聽聞大公子因瑥親王逝世而傷懷不已,卧病有一陣子,表示非常挂念,遂令我等送江禦醫來興安給大公子看脈……若這次能帶得好消息回天京,想來陛下也能安心了。”
當聽到冀州皇帝身邊的內官這般說到,所有在場的人心中皆有一句:終于來了!
他們的目光不自覺地投向了明明卧病許久、現在卻強撐着來領旨的大公子劉葵。
只見這個剛及弱冠的皇族子弟向西北方向,也就是天京的方向跪而拜道:“謝主隆恩,吾皇萬歲。”
他略顯蒼白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勉力停止的脊背竟給人一種悲壯之感。
從大公子的面上确實看不出來有什麽不同之處,讓人不禁疑惑為何他要藏在屋裏、害怕見煜親王。
但既然劉葵一直卧病,面對“關心”和問詢又總是遮遮掩掩、閃爍其詞,必定是有什麽嚴重的隐疾,見不得人,所以劉炫并不擔心。
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侄子,心中快意。
——這一次,看被天子厭棄的你,還如何做這瑥親王府的大公子!
想想自己那位生來高貴的嫡兄,劉炫覺得自己受了這麽多年的委屈,總算可以連本帶利地讨回來。
等那位江禦醫發現了劉葵的惡疾,朝廷放棄了劉葵而封他劉炫為郡王,他會讓大公子嘗一嘗真正的纏綿病榻、痛苦難耐是什麽滋味。
如果什麽時候不想再看到這個人,那就直接讓劉葵去陪早死的世子,也好叫這“高貴”的血脈團圓相聚!
繼王妃苗氏此刻心中也頗為快意,她走到劉葵身邊,作勢扶他:“陛下如此關心葵兒,你當銘感于心,沿途舟車勞頓,讓江禦醫休息幾日,再為葵兒診病吧。”
內官說的是診脈,她卻說是診病,一下子就把大公子的“病”給坐實了似的,引得劉葵看她。
還沒等苗氏繼續說話,江禦醫就道:“陛下令卑職一到興安就立刻給大公子診脈,也好盡快傳個消息回天京,還請大公子帶卑職到室內一看。”
劉炫聽到苗王妃說要讓江禦醫休息幾日再給劉葵看診,原本心生不愉,但他也知道這只是一番客套話,能讓他們休息一夜,就已經足夠尊重了。
誰知道這位江禦醫竟然如此耿直,直言身負皇命,這樣一來,也不怪他們不講情面了。
“這樣也好,讓我們也能早些安安心。”苗氏見江禦醫堅持、旁邊的內官也沒有反對,于是就不再繼續說話。
劉葵在母親王氏的陪同下,帶着江禦醫一行人去了自己的南苑。
煜親王之前不喜大公子,自然想知道他到底是真病還是無禮,而出于關心,繼王妃和其叔叔劉炫也一同随行。
而就在他們等待江禦醫給劉葵診脈的時候,有些人并不知道,在春河、鶴木和松南等地,正悄無聲息地發生着什麽大事。
……
當天夜裏,煜親王沒有回都督府,曉年跟小虎崽一起吃完晚飯,就陪着它們在院子裏爬樹。
因為哥哥在身邊,小家夥爬得非常利索,很快就爬到了最下面的一根枝丫上,站在上面看曉年,似有什麽期待。
簡小大夫果然沒有讓小家夥們失望,立刻表揚了一番,并且回過頭跟陪在一旁的鄭大人道:“武原大哥,你看我們乖乖和崽崽,多厲害啊!”
無論是他的語氣還是神态,都充滿了驕傲感,好像爬上去的不是小虎崽,而是曉年他自己。
鄭榮面無表情地看着簡小大夫炫耀孩子,竟然點了點頭附和,若是蔣長史看到了,恐怕要吃味。
誰叫鄭大人跟煜親王殿下一樣,不輕易贊同或者附和他人,對于蔣長史來說,讓鄭武原點個頭,簡直比科舉還難。
曉年能夠看到鄭榮的魂魄,那只帥氣英武的矛隼此刻正站在槐樹枝頭,就在小虎崽旁邊守着。
它看上去比平時要機警幾分,銳利的目光不斷在周圍掃視,可見其主人此刻看似平靜的表情後面藏着多麽大的戒備。
皇族可以藏匿自己的魂魄,普通人亦是可以,但鄭榮在曉年面前卻沒有藏起那只矛隼。
他并不知道曉年是先祖返魂,能夠看到別人的魂魄,但曉年卻知道,這位武原大哥,對他是真心信賴親近,所以沒有保留。
曉年知道今日他們要舉大事,看到鄭榮的魂魄這樣表現,不禁有些緊張起來。
他小聲問道:“不知道殿下那邊,現在如何了?”也不知道太醫有沒有發現劉葵的傷口,雖然他們商量好了說辭,但卻不知道劉葵的話能不能讓太醫信服。
對于慣會觀察人一舉一動的鄭榮來說,看出曉年的緊張,一點都不難。
只是他沒想到自己把戒備隐藏得這麽好,還是被簡小大夫發現了什麽,為了安撫曉年,他只能回答道:“簡大夫放心,殿下身邊有完全準備,不會有危險。”
曉年見鄭榮說的篤定,也知道對方和劉煜不會欺騙自己,遂道:“那就好……我只是希望殿下能夠早些回來。”這樣他才能真正放心。
“若瑥親王府有任何情況,屬下會立刻回報,殿下若是回轉,我們也會馬上得到消息。”
“有勞武原大哥了……”曉年知道能讓鄭榮說這麽多話不容易,也明白對方現在不僅在為劉煜擔憂,也在為他的緊張而擔憂,于是對他笑了笑,試圖表現自己放松了心情。
小虎崽在樹梢上待了一會兒,發現哥哥誇着誇着就跟旁邊的鄭鄭說起話來,頓時關注了起來。
其實在這麽多人中,它們對鄭榮的感情最為複雜。
鄭榮性格肖似“大家夥”,一天到晚板着個臉,看上去一點也不喜慶(霧),這讓小虎崽有些不喜歡看,但他又是周圍人中對他們最言聽計從的一個。
這種矛盾的心态讓小虎崽們對鄭榮做不到對蔣長史那般輕松自在,肆無忌憚。
不過現在鄭鄭跟它們搶奪哥哥的注意力,這讓虎無法接受,小家夥們立刻叫了起來。
小虎崽的叫聲引起了曉年的注意,他擡起頭來看到小虎崽已經回到了枝丫和樹幹相連的地方,似乎打算回到地上。
上樹容易下樹難,曉年再無法分心,全神貫注地看着小虎崽一點一點往下面挪動,生怕它們不小心松了爪子。
等小家夥落了地,曉年就抱住它們問:“咱們還在不在外面玩?還是回屋裏去。”
對于曉年乃至整個北境,今天是個不太平的日子,他心裏又牽挂劉煜,總是靜不下心來,怕自己有疏忽,于是就想帶乖乖和崽崽進屋子。
小虎崽奪回了哥哥的注意力,覺得去哪裏耍都是一樣的,于是窩進曉年懷裏,十分聽話乖巧的模樣,任他安排。
于是曉年就抱着它們回卧房裏去,進屋的時候,他扭頭往瑥親王府的方向看了看,隔着高牆,自然是什麽都看不清楚的,只能看到鄭榮的矛隼在空中盤旋了一陣。
曉年收回目光,跨過門檻,等待劉煜回來。
然而,直到第二天早上,曉年都沒有等到煜親王,而他也知道了昨日在瑥親王府發生的事情。
京城太醫院來的江禦醫給劉葵診過脈,并且借看診之便檢查了他身上凡是能看到的部位。
只是出乎他們意料的是,禦醫檢查得并不仔細,所以沒有發現劉葵身上有被大夫動過的痕跡。
後來曉年才知道,原來這招障眼法是徹頭徹尾的“走流程”,這位江禦醫雖然是個難得的全科大夫,但卻最是圓滑的一個人,在太醫院左右逢源。
這樣一個聰明人,但凡見了陛下,聽了劉炘說話,自然就知道自己該怎麽做。
冀州皇帝根本不擔心劉葵是否身患隐疾,他只要北境仍在自己的控制之中,就好了……
于是,還沒等劉炫和繼王妃苗氏質疑江禦醫的判斷,瑥親王府就被朝廷的兵力給圍了。
這段時間過多地把注意力集中在劉葵的事情上,“誤會”了冀州皇帝和煜親王意思的劉炫根本沒有意識到周圍幾不可查的變化,沒有來得及做出任何抵抗之态,只能束手就擒。
随後,無數的證據湧現,讓還妄圖狡辯的劉炫根本辯無可辯,他這才意識到這場冀州皇帝讓他編織的美夢,實則是噩夢,如今夢醒,他落入萬劫不複,再無活命的可能。
而劉炫和幾個北境世家豢養的私兵,還沒來得及将武器拿起、穿起铠甲,就被北上的立陽軍和同樣被調往興安的長白軍一網打盡。
連帶他們守衛的冶鐵之地和鹽場,也被朝廷的人控制住。
很快,瑥親王府的庶子劉炫、繼王妃苗氏以及相關人等就被押解進京,而煜親王則繼續留在北境負責捉拿他們餘黨。
曾經不可一世、在北境呼風喚雨的苗氏一族,還有依附于劉炫和苗家一系的北境世家也因此轟然倒塌,為自己的野心和貪欲付出了傾族的代價。
雖然朝廷對陰謀造反者的鎮壓進行得十分順利,但北境還是因為這一系列的動作震蕩不已。
除了與那些世家有些聯系的家族和勢力害怕被株連而惴惴不安,還有與苗氏無甚關聯的人在捶足頓胸,輾轉反側。
“大公子竟然沒有惡疾,”此刻在興安郡的一座庭院中,一個中年男子聽聞消息之後驚道:“苗氏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