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海岸
“殿下, 興安雪嶺現在的主人,是誰?”
之前他們一直都在趕路,再加上北境還算安穩, 也沒有什麽壞消息傳來, 所以随着時間推移, 真容易讓人忘記瑥親王殁了之後, 北境之主尚未确定。
曉年想, 既然被派來穩定局勢的劉煜都已經可以離開興安雪嶺了, 那就說明事情已經有了定數。
然而, 讓他吃驚的是, 劉煜竟然搖了搖頭回答:“沒有。”
——瑥親王的嫡長孫劉葵, 和瑥親王的次子劉炫,竟然還沒有分出個勝負來?!
想想他們離開京城已經一個多月,若不是改變行程而繼續往正北方向行進,也只要十天就可以抵達冀州的最北邊,興安雪嶺。
從興安到寧安再到遠安……曉年原本以為這只是煜親王巡視的路線,現在想想, 劉煜突然離開興安, 似乎有些深意。
他望向劉煜:“興安發生什麽事了嗎?”要不然為何郡王之位懸而未決, 煜親王反倒先跑了。
煜親王提及此事, 一臉冷漠:“不是興安,是京中有事……陛下傷懷抑郁、身體有恙,所以封王一事難以進行。”
與普通封王的儀式不同,邊境之主的封碟必須由陛下親自完成, 所以哪怕只是個郡王,也跟其他王爺不一樣。
曉年聽到官家病了,就感到更加驚訝了——這麽大的事情,民間竟然一點消息都沒有傳開,宮中瞞得真好!
不過曉年想想也覺得,宮中把消息藏起來很正常,畢竟北境的瑥親王才殁不久,陛下又病了,這很容易引起百姓驚慌,于國事不利。
“陛下得了什麽病?還是老毛病嗎?”
官家身體不好,這是衆所周知的事情,很多人甚至猜測先帝之所以要封煜親王為攝政王,就是為了防止陛下早逝、幼主無知被後宮操控。
雖然看得出來劉炘的身體不好,但曉年畢竟沒有給他診過脈,所謂望聞問切,單單從望來看,并不知是哪裏或者哪些地方出了問題。
不過,既然煜親王沒有趕回京去,這就說明陛下雖然病了,但還不至于太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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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确實因為寒池宮的徐氏失去了蔣妃的孩子,只是他早不病、晚不病,偏偏挑在這個時候卧病不起而無法确定郡王的人選,那就未免讓人多想了。
北境如今有煜親王,陛下似乎很是放心,所以也就不再着急封賞新的郡王,他想讓劉葵和劉炫再好好争鬥一番,那時候雙方勢力都被進一步削減,對于天京來說,未嘗不是好事。
“那劉炫和劉葵如何?”曉年壓低了聲音問:“他們難道也就這樣安靜地等着嗎?”這似乎有點不太符合皇族的作風啊。
就像追逐至高無上的禦座一樣,誰有這個機會坐擁三郡,又怎麽會甘于平庸呢?
劉煜想想這段時間在興安發生的事情,一時竟然還不知該從何說起。
其實他非常清楚,劉炘是偏向于瑥親王的嫡孫繼承王位的,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年紀小、好控制,另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官家忌憚瑥親王次子于當地勢力的雄厚,确信硬碰硬是行不通的,所以才用了這種法子拖延。
曉年只是疑惑——拖延又有什麽用呢?遲早不是要面對的嗎?
再結合劉煜過去跟自己說的一些事情,曉年也能夠猜出,劉炘的心是偏向哪邊的。
冀州皇族生而神武,擁有魂魄之力,這是尋常人看不到也沒有的東西,乃天賦所有。
但并非每一個皇族後裔,都擁有這種玄妙的力量。
事實上,皇族中也可能出現沒有魂魄的後裔,而且皇族一旦離開了京城,三代以內必會失去這種能力。
對于瑥親王來說,劉葵就是第三代了,換句話來說,瑥親王府大公子的子女将很難再擁有“魂魄之力”,而成為與普通人沒什麽區別的人。
但劉炫則不同,他雖然只是庶子,但卻是瑥親王的親兒子,如果老天眷顧,他的子女還是很有可能出現“魂魄之力”的。
如今大公子還不足以跟自己的叔叔抗衡,但劉炫也不會就此對侄子發難——因為如果他沒有後裔擁有魂魄,那麽幾十年後,這個位置還是要拱手讓人。
沒有“魂魄”的皇族就沒有辦法威懾妖魔,到時候朝廷還是要換能夠鎮守邊境的皇族來,将他們瑥親王府一脈分封到別處。
那時候在封王一事上落敗的劉葵按照慣例也能獲封郡王,如果官家憐惜,他也許會得到一小塊封地,比起北境三郡當然不可比,但至少可以在某處好好經營數十、上百年的,未嘗不是一種出路。
起碼好過在北境守着邊境,到頭來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失去一切,再從頭來過。
劉炫已有好幾個子女,但他們中沒有任何一個表現出“魂魄”,這更讓劉炫不敢下這個決心了。
而朝廷派來的煜親王态度“暧昧”,一直沒有明确表态,情勢很快變成三足鼎立。
就這樣,北境竟然以一種極其詭異的方式保持着平衡,大公子與瑥親王庶子之間甚至出現了過去少有的“井水不犯河水”的情形,令人啧啧稱奇……當然,指不定什麽時候,這段關系就可能重新燃起“火花”。
“之前不是說大公子劉葵也病了,現在好了嗎?”曉年突然想起了這件事,于是又問劉煜。
但這個時候煜親王若有所思了一陣,并沒有立刻回答曉年的問題。
過了好一會兒,劉煜才解釋道:“我沒有看到劉葵……只隔着床帳跟他說了一些話。”
——竟然都要隔着床帳講話,難道這大公子得的還是很嚴重的疫病?
曉年聞言,趕緊追問:“大公子當時有何異樣?”他想通過劉煜來了解情況,大致判斷對方的病症。
劉煜閉上眼睛,回憶起當時的畫面。
昏暗的房間,厚厚的窗幔和床帏,還有幾個面色難掩緊張的人在旁邊相随。
他一并見到了未亡人世子妃王氏,她一直拿着手中的持珠念着經文,好像這樣就可以讓劉葵恢複健康。
“沒什麽特別之處,就是藏在屋子裏悶着,不願意出來?”聽了劉煜的描述,曉年想了好幾種可能性,但這樣一拖拖好幾個月的,還真是少見。
煜親王抵達北境之後,邊境蠢蠢欲動的妖魔就立刻顯得老實了許多。
見不到劉葵,也不耐煩再跟劉炫來往,最重要的是,他的小大夫不在身邊,劉煜才決定以巡視為明,先去寧安接了曉年。
“劉炫有一侍妾即将生産,應該很快就能知道他會如何抉擇了。”
——到了那個時候,恐怕興安雪嶺就不會這般安靜祥和了。
……
從寧安出發的第十天,曉年一行終于抵達了春河,這裏是整個北境三郡中唯一能夠看到大海的城池。
這裏跟曉年想象中的春河,自然還有些不一樣,它甚至比他想象得還要熱鬧幾分!
也許是受到了劉煜的影響,曉年很快就不再記挂興安雪嶺的事情。
他帶着小虎崽在碼頭附近的高樓上看着車水馬龍,人來人往。
從他們這個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出海口,看見水天一色的大海,小虎崽明顯有些看呆了——它們何時見過這麽大的游泳池(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