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寒池
清晨,小虎崽從睡夢中醒來,迷迷蒙蒙經歷了“我是誰”、“我在哪裏”、“我在做什麽”的人(虎)生思考,終于稍稍清醒了一些。
乖乖伸了個懶腰,從自己的小毯子裏鑽出來,第一時間要去找曉年。
然而,它這次沒有找到……因為床榻上空空如也,除了被子在,并沒見到人。
小家夥疑惑地走到曉年平時睡的地方,湊上前去仔細地嗅了嗅,發現這裏既沒有哥哥的味道,也沒有人睡過一夜的溫度,頓時懵了。
它思考了一陣沒想出來發生了什麽事,趕緊轉回去,用小爪爪拍了拍還窩在毯子裏的崽崽。
——睡什麽睡,哥哥都不見了!嗷嗚~
兩個小家夥在床上到處找了一陣,連枕頭都翻了個兒,還是沒找到哥哥的蹤影,頓時有些着急了。
它們趕緊借着床邊的多層架子跳到地上,撒開小短腿就往外跑,結果被正要進門的曉年一把給抱住了。
馬上在他身上聞到了“大家夥”的味道,小虎崽又是生氣又是疑惑。
“嗷嗚嗷嗚~”“嗷嗷嗷嗷~”哥哥一大早去哪裏了?為什麽身上有“大家夥”的味道,還這麽明顯!是不是一大早就去看“大家夥”了,是不是也給他早安吻啦?!
曉年見小虎崽争先恐後地叫喚着,莫名有些心虛:他要怎麽解釋自己一宿未歸的前因後果。
昨夜他确實是在劉煜的屋子裏過的夜,原本想着,反正劉煜要上朝,他可以一起早點醒來,趁乖乖和崽崽還沒有睡醒,神不知鬼不覺地回到自己的位置,然後假裝什麽事都沒有發生就好。
至于身上的味道什麽的,可以一口咬定是昨夜回來得太晚、還沒來得及洗幹淨。
然而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劉煜是要上朝,但他走得時候真正做到了“神不知鬼不覺”,所以等曉年自己醒過來,才發現已經睡過頭了。
他趕緊起床穿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洗漱了一番,然後飛快地往回趕,結果還是晚了一步。
面對小虎崽懷疑的眼神,曉年讪笑道:“外面可真冷啊,都要結冰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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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小虎崽眯起了眼睛,簡大夫大覺不妙,就在這電光石火的一刻,他的腦海裏突然閃過了什麽畫面,讓他心生一計,頓時喜出望外。
“先吃了早膳,哥哥帶你們去看好東西。”說的好像他早上的“失蹤”就是因為看“好東西”去了。
雖然還是有些懷疑曉年的行蹤,但聽到他說“好東西”,小虎崽還是很期待的。
于是恢複了開心的小模樣,和曉年一起親親熱熱地撒了會兒嬌,就去用膳了。
吃完飯後,曉年就抱着小虎崽往煜親王的屋子走去,快要走近的時候,果然看到昨夜陪自己“走夜路”的那組小兔子冰雕,還完好無損地靜靜趴在那裏。
因為房間裏暖和,他拿進屋裏的那只冰雕最後化成了雪水,但其餘的冰雕被留在了戶外,寒冬臘月的,自然保存得完好無損。
小虎崽原本還在曉年懷裏将信将疑,這時候看到晶瑩剔透的小兔子,立刻把對哥哥的懷疑抛到腦後。
——小兔子這麽可愛,哥哥一定是早早起來看兔子來了啊!
看到小虎崽興奮的小模樣,曉年在心底長舒一口氣:還好煜親王“心靈手巧”,貼心地準備了冰雕,他這才好借花獻佛,用小可愛來轉移乖乖和崽崽的注意力!
和玩偶不一樣,這一隊漂亮的小兔子是冰冰涼涼的,起初還把小虎崽吓了一跳,以為它們“生病”了,着急地朝曉年嗷嗚、嗷嗷地叫。
“這是冰雕,冰做的,當然是冰冰涼涼的了,”曉年從欄杆的下方掰了一根冰錐,拿起來給小虎崽看:“就是這樣的冰做的。”
乖乖和崽崽拿小爪爪輕輕地摸了摸冰錐,然後又看看小兔子,實在很難想到這樣一根端頭尖尖的棒棒能夠變成可愛的小兔子。
雖然沒有理解“原材料”和“工藝流程”的事情,但這并不妨礙小虎崽對冰雕愛不釋手。
曉年托不動不停亂動的它們,只能把小虎崽放在了欄杆上,雖然圍欄很窄,但以小家夥的身手和體型,并不成問題。
它們蹲在欄杆上,湊近了盯着小兔子看,都快盯成了鬥雞眼,要多專注有多專注,連出去玩雪的事情都不再提了。
它們願意這樣老老實實地待在一處,讓曾經得不停追在後面跑、需要時刻保持緊張而累得快虛脫的曉年倍感欣慰。
不過小虎崽有厚厚的毛,長時間待在戶外也沒什麽,但沒毛(霧)的簡大夫卻不能自主抵禦寒冷,他答應小虎崽,下午還會再帶它們來看小兔子,可惜這個承諾一開始沒有吸引力。
“嗷嗚嗷嗚~”乖乖用小爪爪捂住一只小兔子,不願意離開,它沖曉年叫了一陣,似乎在問為什麽不能把小兔子帶回屋子裏去。
曉年摸摸它的小腦袋,解釋道:“因為這是冰雪兔子,只能留在有雪的地方,屋裏沒有雪,它活不下去,就會死掉。”
小家夥一聽,頓時吓了一跳,再不要曉年帶小兔子進屋了,于是簡大夫順利把乖乖和崽崽抱了回去。
煜親王的親衛眼看着在殿下屋裏留宿了一宿的簡大夫,早上竟然還能飛奔而去,剛剛抱着小公子轉悠了半天,現在又毫無異狀地回去了,不禁面面相觑。
他們中有些曾經歷過當年的藥廬事件,更是疑惑不解,擔憂不已。
——所以,要不要告訴蔣長史這件事,并請蔣長史多多關心殿下的身體呢?
……
午後,曉年先照看小虎崽們午睡,看它們乖乖側卧在小毯子裏,偶爾動動小爪子、蹬蹬腿什麽,端得是一副睡得極為香甜的小模樣。
他不禁想起了昨夜發生的事情,頓時覺得屋裏還是太熱了些。
就在這時,外面有些動靜,似乎是高随有事禀報。
曉年安撫地摸了摸小虎崽的背,然後以極輕巧的動作起身,走出裏間,打開門後果然看到高随面露憂慮地站在廊下。
“發生什麽事了?”曉年見對方這般神色,還以為是劉煜發生了什麽,頓時緊張了起來。
高随拜而回答道:“簡大夫,宮裏剛剛傳來消息,蔣昭容在景和宮不慎滑倒……殿下現在在宮中,派人回報說,說要晚些回府了。”
曉年一時之間還反應了一下,才想起來蔣昭容就是琬嫔,秋狩得喜訊,陛下大悅,回來之後就以孕育皇嗣有功為由,讓琬嫔晉位。
雖然宮中、朝中皆有疑議之聲,但到底沒人敢在陛下面前說什麽“還未生下來就算不上育有皇嗣”之類的話——那不是在咒這個金貴的孩子嗎。
誰知道蔣昭容竟然這麽不小心,在景和宮摔倒了……老人和孕婦滑倒,可都不是小事啊!
曉年在心裏念叨:景和宮,景和宮……這不是徐貴妃住的寝宮嗎?
“蔣昭容如何?人有沒有事。”雖然這樣問,但曉年心底已經有個不好的猜測——連煜親王都被留在皇宮裏了,這可不是件小事。
果然,高随答道:“具體的情況還不清楚,不過聽說摔得不輕。”
“我知道了,如果殿下要回來,趕緊通知我。”曉年知道這等辛秘的事情,肯定是劉煜怕他等在府裏着急才讓人傳出來的,能夠知道這些,已經很不錯了,于是他也就不再刨根究底。
蔣昭容是在徐貴妃那裏出事的……雖然有幾分同情孕婦遭了罪,但曉年知道宮裏的事情,不能聽到什麽就相信什麽,所以也不好去判斷到底誰是誰非,但這意外肯定會稱為楔子,引來無數風波。
直到煜親王傍晚回複,親自帶回了消息,曉年才知道蔣昭容的孩子沒有了,而徐貴妃則被陛下軟禁在了景和宮。
“雖然徐貴妃一口咬定自己沒有動手腳,但所有的證據都指向她,這次她若還想借着太後和徐家的勢來脫罪,恐怕沒那麽容易。”
劉炘只有皇長子一個皇嗣,其實并非偶然,除了當初的沅嫔,還有不少沒能生下孩子就喪了命的妃嫔,只是這兩年似乎變少了些罷了。
就算是這一次遭罪的蔣昭容,過去也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都沒沾染過。
想想劉炘剛剛在太後面前大發雷霆,煜親王卻全程冷眼旁觀。
他讓死去的沅嫔被追封為淑妃,也讓琬嫔晉位成了可獨占一宮的蔣昭容,但卻沒能保護他的女人和孩子……劉煜想,劉炘最應該深惡痛絕的,應該是他自己才是。
雖然不想這些煩心事來影響曉年,但今夜一過,有些事就塵埃落定了,他遲早會知道,所以還不如自己來說。
“徐家棄車保帥,不打算再包庇屢屢犯錯的徐貴妃,這次徐太後沒有插手,陛下決定拟旨晉封蔣昭容為德妃,而剝奪徐氏貴妃之位,将其貶入寒池宮。”
“那大皇子該如何自處?”自己的父皇把母妃給廢了,原本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皇長子,似乎陷入了極其尴尬地境地。
聽劉煜說,昨日陛下還為讓尚在病中的大皇子開懷,特意令人做了冰雕供其賞玩,如今父子之間還可能如以前那般和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