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白虎
請拂冬幫忙把針線拿過來, 簡曉年抱着乖乖進了屋。
他輕車熟路地走到一個椅子跟前, 蹲了下來——每次小虎崽鬧別扭都藏在這下面, 也是相當“專一”了。
果然, 小家夥正緊緊抱着那只沒有耳朵的小兔子窩在下面, 可能是感覺到曉年蹲下來看自己了, 小耳朵動了動。
簡曉年伸手去摸了摸它的背, 輕聲道:“崽崽的小兔子是不是受傷了?哥哥是大夫呢, 可以幫它看一看。”
其實小家夥哪裏能懂他在說什麽,簡曉年只是試圖用自己的聲音安撫受到驚吓的小虎崽。
感受到他的撫摸,聽到簡曉年一如既往溫柔耐心的話語,崽崽終于慢慢擡起頭來。
這時候拂冬把針線給取了過來,簡曉年就把小家夥連同那只玩偶一起抱進了懷裏,坐到抱廈的榻上去。
好不容易從崽崽懷裏把小兔子拿到手裏,他仔細觀察了一下它的“傷情”。
很好,創面整齊, 處理起來并不難。
“簡大夫, 讓婢子來縫吧。”拂冬見簡曉年拿着那只玩偶在看,提議道。
簡大夫卻搖了搖頭:“沒事,這個我能弄好, 姐姐還要幫我們準備午膳,先忙去吧。”
他在福利院的時候, 雖然生活并不艱苦,但這種力所能及的事情都做過,義務教育的時候也上過勞技課, 縫幾針不在話下。
拂冬見他堅持,而且看上去頗有自信,遂點點頭,離開去做自己的事情,留一大兩小在抱廈裏自己琢磨。
乖乖和崽崽一左一右趴在他的腿上,目光灼灼地盯着簡曉年……手裏的玩偶,等簡曉年笑盈盈地表示能“治”,激動得嗷嗚、嗷嗷直叫。
虧得崽崽傷心欲絕的時候還記得要給小兔子留給“全屍”,被扯下來的布耳朵也跟身體在一起,簡曉年穿了針線就開始給小兔子玩偶“做手術”。
不過一會兒,眼看兩只耳朵都要縫好了,乖乖忍不住往前擠了擠,它伸出一只小爪爪,似乎想碰碰小兔子,但簡曉年怕針紮到它,騰出手來輕輕捏了捏它的小爪子,不讓它現在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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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家夥被捏了小爪子,知道了哥哥的态度,立刻老實地窩回去,焦急等簡曉年“治好”小兔子。
“當當當當~”簡曉年完成了手工活,把完好如初的小兔子玩偶捧在手心裏,360度旋轉展示給兩個小家夥看。
“嗷嗚嗷嗚~”“嗷嗷嗷嗷~”
兩個小家夥都高興地爬到簡曉年盤起的腿上,湊到他手邊,圍觀“恢複健康”的小兔子。
等它們擠在一起聞來聞去,并試探着用小爪子去摸小兔子的耳朵時,簡曉年暗自松了一口氣。
——難怪原來福利院的阿姨總說帶孩子最容易也最累人,因為他們有單純的快樂,非常好哄,但是哄起來還是要耗費不少精力的。
不過簡曉年樂意為它們耗費精力,甘之如饴。
“看,這世上就沒有哥哥治不好的病。”順便在小虎崽面前吹了點牛,簡曉年兩邊都給摸了摸頭。
“嗷嗚嗷嗚!”小家夥很給面子地蹭蹭簡曉年的手,亮晶晶的眼睛裏充滿了崇拜,大大滿足了某人的虛榮心。
陪着小家夥們玩了一會兒,簡曉年下榻穿鞋,打算趁着午膳前去收拾收拾自己的行李。
走進房間的時候,簡曉年忍不住回頭看了看它們,發現兩個小家夥已經光速“和好如初”,又在一起親親熱熱地玩着玩偶……準确地說是一邊玩玩偶,一邊玩對方(霧),簡曉年莞爾。
——這世上的東西大多可以修複,唯獨感情,一旦破裂就難以複原,哪怕是父母子女、兄弟姐妹之間的感情,也不是無堅不摧的。所以說感情最珍貴,必須小心呵護……
兄弟之間這種磕磕碰碰,還不至于讓小虎崽真的讨厭彼此,簡曉年看着這對兄弟,不禁想起在校場看到的那一雙身份尊貴無比的皇家兄弟,頓時覺得還是自家的可愛多了。
再加上聽劉煜跟皇帝說,之前差點墜馬的意外可能是人為,簡曉年心裏擔憂着,但卻什麽都做不了。
剛剛成為小虎崽心中萬能英雄的某人此刻只覺得萬般無奈。
……
夏季很快到達最炎熱的時候,在外練兵的王府主人中途又回來了兩次。
第一次的時候,簡大夫逮着機會,讓劉煜試了新藥。
——他的病人日理萬機,難得抽出空來,作為醫生不緊迫盯着人是絕對不行的!
于是,煜親王只有一個時辰用來高效率地處理了近日的公務,随後一整個下午加晚上,都跟簡大夫待在一起。
“若殿下覺得這個聞着喜歡些,咱們就先用段時間,看看效果。”因為是新方子,雖然跟經典那款的藥理是一樣的,但曉年也不确定它能在劉煜身上發揮多少作用。
劉煜看着他白皙的手摸過那一只只帶封口的瓶子,慢慢移開了自己的視線。
簡大夫似乎沒有注意到煜親王的動作,他看似在有條不紊地把開過的“藥油”收好,其實內心有幾分緊張。
等快東西收拾完了,他才開口道:“殿下現在這樣,可以試試藥浴了。”
說起藥浴,那天在湖裏看到的場景就立刻跑到簡曉年的腦袋裏,趕都趕不走……
曉年覺得不該怪他自己胡思亂想,實在是當時受了極大的驚吓,印象不免就深刻了幾分。
劉煜聞言望向自己的小大夫,似乎對“藥浴”這個詞有自己的理解,一時之間竟然沉默了起來。
這幾乎是簡大夫唯一不滿意劉煜的地方,那就是态度不夠積極,再加上劉煜臉上總沒什麽表情,曉年覺得猜他的心思可比看病本身要複雜多了。
——同意,或者不同意……總要給個準信吧!人家小夫妻才喜歡猜來猜去,還算某種情趣,他們這種醫患關系,溝通交流就該直截了當,清楚明了!
想到這裏,曉年也忘記了不好意思,反過來盯着劉煜:“殿下若是覺得沒問題,我就直接跟蔣大人商量修整浴房的事情了。”
過了好一陣兒,煜親王才問:“若是用藥浴,你……跟孤一起沐浴……”
簡曉年:“……”殿下,使用疑問句的時候,能稍微帶點語調嗎?這樣聽起來很怪啊!
深吸一口氣,簡大夫按照自己的理解把煜親王的話補完全:“殿下用藥浴的時候,我當然要全程陪着您,若是殿下覺得有人在旁會不習慣,我們就想辦法在浴房裏豎屏風或其它遮擋物……但若殿下覺得完全無法忍受,我們就只有放棄這個方法了。”
“可以……”某人終于給了個準信:“你跟孤一起,習慣的。”
曉年聞言,莫名有點慌亂,他連忙接着道:“那就好,那就好……”試圖掩藏自己的不自在。
兩個人都不再說話,氣氛頓時變得有些詭異,就在曉年想找點話題的時候,劉煜竟然主動開口了一次。
“你種的小荊芥,孤要用。”
小荊芥對煜親王的作用是毋庸置疑的,甚至直接導致了他在簡大夫面前暴露了自己最大的秘密。
那件事情發生之後,苗圃和藥廬裏的小荊芥馬上全部被蔣智派人取走,連一點根須子都沒給簡大夫留下。
不過他非常理解蔣長史對待此事的緊張心情。
小荊芥對于劉煜來說,已經不是簡單的貓薄荷,而是可能将他的弱點和秘密暴露人前的“毒~藥”。
只是将這批小荊芥銷毀,其實是沒有意義的——事實上對于煜親王來說,熟悉它,遠比躲着它,要更重要。
否則,若是旁人也跟簡曉年一樣曾經找到過異種,把這“毒~藥”種了出來,對劉煜來說就是巨大的潛在威脅。
由于簡大夫跟蔣智說過,小荊芥對貓的作用是短暫性的,而且沒有實質性的好處或者傷害,所以劉煜思考之後決定再次嘗試。
不放心的蔣長史倒是想辦法在不同的貓身上試過很多次,基本證實了簡大夫的說法,所以出于長遠考慮,還是支持自家殿下的。
簡曉年見劉煜跟自己提及這件事,知道它對對方的意義,也立刻重視起來。
他想了想,主動請纓:“我對小荊芥的了解可能比殿下和蔣長史多,若是殿下放心的話,在用它的時候,可以讓我陪着殿下。”
——陪着他,就意味着可能會遇到像上次一樣的可怕情況……
劉煜望向簡曉年,見他臉上沒有一絲勉強或者害怕,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簡大夫的請纓。
于是,在煜親王再次從校場回來的時候,蔣長史就對登上湖心船的曉年暗示了一番。
蔣智其實對簡大夫參與此事有些猶豫,一方面他們确實需要個信得過、又熟悉小荊芥的大夫,但是要讓簡大夫再次經歷,蔣長史又有些擔心。
相比之下,簡大夫本人倒從容得很。
但等到真的走進內間的時候,自認為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的簡大夫,看到屋裏地毯上的龐然大物時,還是心頭狂跳。
——如果有一只漂亮帥氣的大喵就這樣安安靜靜睡在你面前,你也知道它不會傷害你……請問,摸,還是不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