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岳容做了場噩夢,他夢見榮昌手裏拿着一把鋒利的刀走向自己,他臉上帶着陰狠的笑容,就像很久沒見到食物的餓狼。
岳容想逃,但是他的四肢都被綁住根本動不了,他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榮昌手裏的刀砍向自己。
冰冷的刀片一下一下的劃過他的身體,那種感覺并不是很痛,可是卻很刺骨。
岳容不知道榮昌割了多久,他能感覺到流出的血越來越多,直到覆蓋他的全身。
“呵呵呵呵呵……喂!”
岳容看向榮昌,他的笑還是那麽滲人,他手裏拿着一塊血肉模糊的東西,岳容不敢想那是什麽。
這時榮昌又笑了,“呵呵呵呵呵,感覺怎麽樣?這就是你愛他的下場。”
接着榮昌怪物般詭異的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近…………
岳容猛地睜開眼睛,周圍是一片白色,熟悉的消毒水味瞬間擠進岳容的鼻腔,聞到這味道岳容知道自己現在在醫院。
他慢慢活動脖子,看到黃任铮就躺在旁邊的病床,他的腿被打上了厚厚的石膏。
“你醒了。”黃任铮也剛醒沒多久,他昏迷前一直擔岳容,直到剛才醒來看到岳容他才放心。
“…………”岳容愣愣的看着他不說話。
黃任铮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這麽看岳容除了臉上有幾塊淤青,其它沒什麽明顯的外傷,可是以榮昌的性格他不可能那麽輕易的放過一個人。
“岳容,你沒事吧,他有沒有對你做什麽?”
再次聽到黃任铮的聲音,岳容稍微回神,“嗯?”
“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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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沒事……”
“真的?”
“我累了……想睡會兒。”不待黃任铮再說話岳容又閉上了眼睛,他一閉上眼睛那種切膚之痛仿佛又入侵了他的骨髓,他永遠都忘不了那種痛。
“那你再睡會兒吧。”黃任铮望着自己的腿發起呆。
岳容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他看向旁邊的黃任铮,他已經睡了。岳容慢慢撐起身體他想坐起來,可是他一動下身就疼的要命,接着岳容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慢慢躺下來忍受着疼痛過去,可是疼痛始終不見小。
岳容疼的眼淚都出來了,他問自己這麽做值得麽?如果龔景雲手術失敗了,他可能不會再記得自己,那他忍受的這些痛苦還有意義?
岳容又問自己他到底愛龔景雲什麽,他回答不上來,有些事發生在他面前他就是想以自己的方式和态度去面對,無論結果好壞,他就想那樣去做,岳容苦笑,這應該就是他曾經總說梁小霞的傻吧,這回傻的是他自己了。
之後的幾天都會有護士定時進來給他們換藥和輸液,黃任铮倒是很配合,可是岳容就不怎麽配合了,每次他都很抗拒。
岳容在換藥時強烈要求将簾子拉上,所以黃任铮也不太清楚他是傷到哪了,直到有天他趁岳容被護工扶着上廁所的時候問了護士才知道。
原來岳容的整個下/體都被割掉了,黃任铮被氣的差點沒站起來,他知道榮昌的手段殘忍可沒想到竟然這麽殘忍,這麽看來和岳容的傷比起來,自己的斷腿根本不算什麽,現在回想起來,難怪每次岳容下床走路的姿勢都怪怪的。
“可惡……”
岳容回來後發現黃任铮一直盯着自己。
“看我幹什麽?”
“對不起。”
“幹嘛道歉?”
“我被人出賣了,還連累了你。”
“應該是我連累了你,他本來要找的就是我……”岳容一想起龔景雲,他的心又是一痛。
“岳容,咱們……反正龔景雲已經走了,你跟我……”
“兩位恢複的怎麽樣?”
這時病房的門被推開,榮昌拄着拐杖走進來。
黃任铮一看到他就氣的牙癢癢,反倒是岳容比較冷靜,但是他的冷靜也只是在表面上。
“…………”他們都靜靜地盯着榮昌,不敢輕舉妄動。
榮昌見他們這麽老實欣慰的一笑,“醫藥費我已經給你付過了,你們要趕快好起來哦。”
“你又要幹什麽?”黃任铮問。
榮昌瞥了他一眼,“你沒資格跟我說話,我沒要你的命完全是看在你跟了我那麽久的份上,還有出院後我建議你最好離開這裏,不然你會很難混下去,啧啧,瘸子的生活不好過啊。”
“你……”黃任铮剛要發作卻被榮昌的手下牢牢的摁在床上。
榮昌轉頭看向岳容,他拿出岳容的手機扔到床上,“至于你嘛,介于你跟我說的是實話,所以我不會再對你怎麽樣,不過你手機我檢查過了,他們應該還會聯系你,我找不到那爺倆,就只能看着你。”
“為什麽?”岳容看着榮昌,他表面上看起來雖然很輕松,但是握緊的手出賣了他,他的內心一點都不平靜,也許在憤怒,也許在恐懼,也可能是在焦慮,總之他肯定在隐藏着什麽。
“什麽?”
“你為什麽對他們那麽執着?”岳容認為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心存執念,不是因為恨就是因為愛,龔景雲曾經跟他說過他們家的事,榮昌不應該對龔家有那麽大的恨,如果龔景雲沒有對他有所隐瞞,那就是榮昌對龔景雲的爺爺另有企圖,岳容覺得自己這個想法有點過于大膽,可是榮昌的行為不得不讓他多想。
“這不是你應該知道的事,孩子,知道的越少對你越好。”
“我什麽都不知道,可是卻被你弄成現在這樣。”岳容的語氣充滿了諷刺。
“那我只能說你倒黴,誰讓你認識龔景雲呢。”
“…………”岳容不想再跟他說話,他偏過頭不去看他。
“怎麽不說話了?你們年輕人啊……啊對了!我還有件事要告訴你……”
岳容回頭與他對視,“…………”
“這事說起來我得跟你道歉,那天我從你身上割下來的東西沒保管好,不小心被我的狗吃了。”
“你……”岳容聽完他的話氣的渾身發抖,只是幾秒鐘的時間他又出了一身汗。
“我家的狗啊吃的可香了呵呵呵呵呵……”
“滾!”岳容拿起身後的枕頭對着榮昌的臉丢了過去,但是他身邊的手下一伸手就接住了。
“岳先生,請你說話注意點。”榮昌的手下說。
榮昌擺擺手說:“算了算了,岳醫生現在情緒不穩定,我是可以理解的,那該說的我都說了,祝你早日康複,哦!我忘了你的……很難康複啊。”
“…………”岳容瞪着榮昌,他從來沒有恨過一個人,這個變态老頭是第一個。
“那我就不打擾你了,岳醫生一定要好起來啊,我還指着你找人呢。”榮昌對手下仰頭,手下便扶着他離開了。
“岳容……”黃任铮無法理解岳容是怎麽忍下來的,如果是自己他可能已經沖上去拼命了。
岳容轉過頭,此時他的臉白的吓人,“你能不能出去一下,讓我一個人待會兒。”
“好。”黃任铮拿起床邊的拐杖走出病房。
黃任铮透過玻璃看向病房裏的岳容,岳容慢慢躺下來,他擡起兩條手臂擋住自己的臉,黃任铮知道他應該是哭了。
這種事情放在任何一個男人身上都很難接受。
岳容和黃任铮出院後,黃任铮希望岳容跟自己離開本市,但是岳容拒絕了,他知道榮昌還在盯着自己,他不能再連累黃任铮了。
黃任铮把岳容送回家又确認了一遍。
“你真的不跟我走?我怕榮爺他再……”
岳容搖頭,“沒事的,他要動我也得等龔景雲回來,而龔景雲什麽時候回來……”岳容說到一半苦笑,“呵呵,他應該不會回來了吧,畢竟……這裏對他來說很危險。”
“那……我走了,你要保重,有事一定要聯系我。”
“嗯,再見。”
“再見。”
岳容看着他的車越開越遠,心裏說不出什麽感覺,堵得慌。
岳容給園長打了電話,園長一聽是岳容就是一頓罵,說他無故曠工要扣他工資,可說了那麽多也沒說要辭掉岳容,岳容聽到最後竟然覺得很感動。
一周後岳容上班了,他辭去了隔壁的話務員工作,現在開銷沒那麽大了,而且身體也不太好。
岳容回到托兒所找到園長。
“園長,真的很對不起。”
“你這幾天到底幹什麽去了?有事也得來個電話吧。”
“我……生病了,一直住院來着。”
“生病也要來個電話啊,你不能打電話讓家人打也行啊!”
“我就自己一個人……抱歉。”
“算了算了,你去工作吧。”
“園長我這麽久沒來上班你為什麽沒辭掉我?”
“因為你便宜啊!我上哪去找這麽便宜的心理老師去?”
“就因為這個?”
“那我還能因為什麽?快去工作,以後如果有事一定要說啊!”
“是是,我去工作我去工作。”雖然園長沒有辭掉自己,岳容很是感激,但是他怎麽覺得以後如果自己想走了,好像不太容易呢。
岳容回到教室看到音樂老師打了聲招呼,他忽然想起上次那個被懷疑虐待孩子的英語老師,園長沒有說處理結果,但是她被辭退了。岳容不知道那個英語老師有沒有虐待孩子,他寧願她是被冤枉的,也不希望她是真的做過這種缺德的事。
岳容的生活又回到了正規,但是他知道他和以前不一樣了,有的時候他還是會做那個噩夢,他上廁所或者洗澡都不敢看自己的身體,因為太醜陋,看多了惡心。
這天岳容快下班的時候坐在教室裏看手機,他點開一個關于宗教和同性戀的紀錄片,內容大致是說宗教反對同性戀,說同性戀是邪惡的,搞同性戀的人死後會下地獄。
岳容無奈的苦笑,“呵呵呵呵,我還沒死呢怎麽感覺已經去過地獄了呢?”
岳容下班後接到了潘致的電話,他說幾個同事想聚一下,岳容尋思反正回家也是自己一個人,于是便答應了。
岳容到了約好的飯店見到潘致,瑪麗,高琳,還有幾個醫院的同事,大家坐在一起聊天的話題不是回憶醫院工作的日子就是談談現在的情況,岳容一直聽着他們聊天不說話,他以為他見到了熟人心情會好一點,但是反而更差了,都是熟人可是他最想見的人卻不在。
聚會結束後,岳容一個人在街上閑逛,他恍恍惚惚的也不知道自己走到哪,岳容随便找了個公共椅坐下來發呆,他看到馬路對面的胡同裏蹲着一個人,岳容覺得那個人他好像在哪見過。
岳容站起來走過馬路,接着走進胡同,雖然胡同的光線不太好,但岳容還是能看清他的臉,岳容想起他是誰了,他走到男人面前停了下來,他聞到了一股很濃的酒味。
“李先生。”
男人擡起頭,他的臉很紅,眼睛眯着就跟沒睡醒似的。,
“你是……岳醫生?”
岳容慢慢蹲下來看着這個男人,梁小霞的臉突然出現在他腦中。
“為什麽她會死?”
“他……誰啊?”
“你的愛人,梁小霞。”
“小霞啊……”男人眼珠不停地亂轉,突然間他瞪大眼睛好像看到了什麽恐怖的東西,“她!是她!都是因為她!她明明答應我要離婚的,可是竟然反悔,還把我們囚禁……我們……我們……她折磨我們……”
“你是說你的老婆?”
“岳醫生,我們錯了,我們向她道歉了,可是……她不答應啊……”
“你可以報警。”
“我……可是我……我不敢,我和她,她怎麽說……也是我的老婆……我不能……”男人痛苦的抱住頭,發出斷斷續續的呻/吟聲。
“這兩個女人遇到你真倒黴,其中一個甚至連命都搭進去了。”
“我……是我對不起她……”
“李先生?”岳容拍拍男人的肩膀。
男人擡起頭,他臉上鼻涕一把淚一把的看着讓人厭惡,“啊?”
岳容冷冷的說:“祝你每晚睡覺都能夢到她。”
“什麽……”男人傻傻的看着岳容,他不懂岳容這句話什麽意思。
岳容說完起身便走,沒多久他身後傳來了男人的哭聲,岳容只當是噪音。
“呵呵呵呵,原來有比我更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