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愛

第27章

大事小事的事情已經過去有一陣子，可是岳容心裏還是有個疙瘩，他曾向警察打聽過他們的屍體怎麽處理，警察說已經被他們的爺爺奶奶領走了，岳容雖然覺得應該去看看他們，可又怕打擾兩位老人，他的出現是在揭人家的傷疤。

病人一旦出院，他們和醫生就沒有關系了，無論他們是以什麽方式離開。

岳容還是正常上班，現在307又來了新病人，就是上次那個患有被害妄想症的女人，她叫徐芝，岳容詢問過她的母親曾經徐芝有沒有發生過什麽事，可是她的母親只說女兒是因為工作壓力大，領導發現她精神不正常就把她辭退了，回家後的徐芝精神狀态越來越差。

岳容站在307門口思考着徐芝的病情時，他的肩膀突然一沉，岳容吓得差點叫出來。

“我去！”岳容不用回頭都知道是誰，“你想吓死我啊！”

龔景雲向307裏望去，他放在岳容肩上的手順勢向下直接摟住他的肩膀，“看什麽看的那麽入神……哦~~原來來了新的女病人~~”

岳容使勁晃動上身，那只手就是不動，“你這麽說話會讓我以為你在吃醋。”

“我是在吃醋。”

岳容随口開了句玩笑，沒想到龔景雲竟然這麽認真的回答，這下岳容不知該說什麽好了。

“呵呵，這樣啊……”

龔景雲突然轉過頭盯着岳容說:“昨天你說的是真心話麽？”

“什麽話？我昨天說過那麽多話。”

龔景雲伸手捏了捏他的臉，現在這已經成了他的習慣，而被捏的岳容好像也沒什麽感覺。

“我說如果我瘋了，你不會留在我身邊。”

“對呀。”

“為什麽？”

岳容發現龔景雲明顯不悅，可他還是要保持自己的立場，“你是我的誰？我又是你的誰？你正常的時候我都沒有義務留在你身邊，更何況你瘋了。”

龔景雲眯起眼睛，他的手握住岳容的肩膀，手指尖漸漸往骨縫裏摳。

“你再說一遍？”

岳容的肩膀感覺很疼，可是他現在唯一能做就是忍，他也不知道他和龔景雲具體是什麽關系，不過他剛剛确實稍微享受到了報複的快感，誰讓這孫子當初說自己是用來打發時間的，不過現在看看，龔景雲好像真要生氣了，壞人生氣，後果很嚴重。

“你要讓我認真回答這個問題麽？”

“你以為我在跟你開玩笑？”

“好吧，我認真回答你，不會。”

“為什麽？”

“先不說咱們得關系，拿我叔來說吧，他是我唯一的親人，他瘋了我都沒有把握一直照顧他，更何況是你，我對自己沒信心。”

“原來你的顧慮是這個。”

“要不然還能是什麽？你也算是我的朋友，如果你瘋了我不管那我也太沒人情味了吧，可是吧，我又不确定能一直照顧生病的你，明白？”

龔景雲嚴肅的臉終于緩和了一下來，他的手也慢慢松開，岳容忽然感覺肩膀一陣酸疼。

“好吧，我理解。”

“你理解就好。”

“岳容。”龔景雲突然掰過岳容的身體，讓他面對自己，岳容又吓了一跳，驚吓程度完全不亞于剛才。

“幹嘛？”

“我挺喜歡你的。”

岳容曾經聽龔景雲說過這種話，然而這次很像在認真的告白，“你這算是告白麽？”

岳容的心突然跳的很快，他竟然對龔景雲的答複抱有期待，岳容自知不是好現象。

“不是。”

“你能不能別逗我！你這樣我容易瘋，大哥！”岳容洩氣後，又被憤怒充滿了。

龔景雲嘴角一揚，“我認為這麽說，你不會有壓力。”

“比起壓力我更想要一個……”岳容差點将答案說出口，他慶幸自己現在的緊張，因為緊張說話卡殼了，剛剛他好懸差點又給自己挖坑。

“你想要一個什麽？”

岳容突然握住龔景雲的手，“感謝你沒給我壓力，太感謝了！”

“呵呵，你啊，平時挺聰明，但有的時候又笨的可愛。”

岳容垮下臉并甩開他的手說:“多謝誇獎。”

“不謝。”龔景雲突然反握住岳容的手，就這樣兩人的手牽了很久。

“那你為什麽挺喜歡我？”

“我說過了。”

“你說過？我怎麽不記得？”岳容回憶了一下，他不記得龔景雲說過喜歡自己的理由啊。

“不，我說過，你仔細想想。”

岳容認真的回憶，可還是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你還是說吧，我真不記得了。”

“就這記性還當醫生呢，我真擔心你給病人做手術把刀落人家肚子裏。”

“不好意思，心理醫生不做手術！你別跟我繞彎了，快說！”

龔景雲看着岳容着急的模樣，他都忍不住想啃上兩口，“好，我說，你是我喜歡的類型。”

“啊？類型？”岳容突然想起了什麽。

“對，小白臉。”

“…………”岳容早就知道從他嘴裏說不出什麽好話，每次認真談話的結果都是這樣，他們總是說不出任何有用的東西，所以他們的關系就一直這樣暧昧着。

岳容慢慢投入到工作中，就在他準備徐芝的治療方案時，徐芝的媽媽卻堅持要将女兒帶走。

“阿姨，您還是再考慮考慮吧，在我們這她會得到專業的……”

“你什麽都不用說了，我已經決定了。”

“可是為什麽呢？”

“我女兒能完全康複麽？”

“這…………”岳容心裏非常清楚，徐芝完全康複的可能性非常小。

“我就明說了吧，我們家沒錢，我男人幾年前和別的女人跑了，女兒是我自己拉扯大的，我也是給人打工的，一個月就那麽幾千塊錢，她的醫藥費我拿不出來，我知道她好不了，那何必花這錢呢？”

岳容發現她身上穿的确實有些過于樸素，“可是，如果您自己照顧她，我認為她的病會更加惡化，您應該知道這種病的自殺傾向很重。”

女人突然眼眶發紅，她慢慢低下頭揉了揉眼睛，“我也知道……有的時候我總是在想……如果她死了可能比活着好吧……我……我真的不是怕她拖累我，我是怕……我死了……沒人照顧她。”

“…………”岳容突然想起龔景雲問過自己的問題，如果他瘋了自己能留在他身邊嗎？這太難了，可是看看眼前的女人，仿佛在她面前一切的困難都無所謂了，即使沒有錢，至少她會陪在女兒身邊，只有死亡讓她感到恐懼。

徐芝第二天就出院了，岳容跟她母親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後就目送她們離開了。岳容回到辦公室就看到龔景雲坐在他的座位上。

“今天這麽早。”

龔景雲把玩着桌上的筆，“岳容，你不适合做醫生。”

“你是在質疑我的能力？”

“不，我是在質疑你的性格。”

“我性格怎麽了？”

“你太感性了。”

“…………”

“作為醫生最基本的就是冷靜和理智，前者你有沒有我不知道，後者你肯定沒有。”

“你大早上過來就是給我添堵的是嗎？”

龔景雲仿佛看不到岳容的不悅接着說:“你初入社會的時候應該碰過很多釘子吧？”

“你……”

“再讓我猜猜，如果沒有你叔，你現在可能做不了心理醫生吧？”

岳容打開門，“請你出去。”

龔景雲站起來，他走到岳容身邊慢慢将門關上，“岳岳，你不适合這工作。”

岳容擡起頭，此刻他非常讨厭這該死的身高差，“請你別再說了，我現在心情很不好。”

“你心情不好是因為我說的對？還是因為那個新病人？”

“都不是！你能不能別這麽自以為是，什麽都是你說的對，能不能考慮一下別人的感受。”

“我就是因為考慮你才說這些的。”龔景雲伸手想去撫摸岳容的臉頰，但是卻被岳容躲開了。

“我不用你操心。”

“你認為這麽情緒化的你真的适合做醫生麽？”

“你說我不适合做醫生，那我适合做什麽？”

龔景雲突然抓住他的手晃了起來，“你适合做我老婆呀！”

上一秒還在認真損自己的人，這會兒又突然變得吊兒郎當的，岳容都被他氣笑了。

“你剛才說了一堆，這個才是重點對麽？”

“你這麽理解也行。”

“出去，我要工作了。”

“這麽早哪有病人啊？精神病也不能起這麽早啊。”龔景雲張開雙臂摟住岳容說。

岳容無奈的被他摟在懷裏，“怎麽不能，你不就起的挺早麽？”

“他們能跟我一樣麽，有你這個動力源我當然起得早了。”

“別跟我貧嘴，出去！我要工作啦！”

“我陪你？”

“用不着！”

“那就親一個再走。”

“我操！你夠了，一大早就亂發情！”

“我亂什麽了？我不是只對你麽？”

“滾！”

岳容在辦公室與龔景雲糾纏了将近一個小時才把人攆走，龔景雲離開後，岳容坐在電腦前愣了半天神。

岳容很生氣，他氣龔景雲的話是對的，他确實不适合做醫生，病人的情緒對他的影響太大了，而自己也不理智。

“他說的……沒錯。”

岳容一直在思考自己的工作，他完全沒想到有些人雖然說話難聽，但他們的出發點是“我是為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