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成衣鋪外面是寬敞整潔的街道, 兩旁的店鋪鱗次栉比,街上的貨郎走走停停賣力的吆喝着。
陳嘉拉着太子往一家銀樓走去。
太子是個女子,就應該有女兒家的正常生活,從前是在皇宮中在戰場上不能暴露了身份, 才一直做男兒裝扮,将自己的愛好束縛住, 想來她心中也必然是不願的。
但如今既然到了這個小地方, 衆人不知曉她們的身份, 就不用之前那般謹慎了。她要讓太子享受到做女兒的樂趣。
看看周圍, 誰家的女子會過得像太子那般困苦的?就算是窮人家的小姑娘也有一兩個銀镯子, 一幅銀耳環呢,這次說什麽她都要将太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太子見陳嘉将一堆寶光閃耀的金釵不住的往她頭上比劃,身子不自然的扭了扭。
“不要鬧了, 天色不早了, 我們再看看其他的東西, 買好了早些回去, 若是天色晚了,遇上壞人可就不好了。”
陳嘉睨了她一眼,“坐好, 讓我好好看看。”
太子趕緊道:“我是個粗人,不适合這些精巧的東西,我不要這些,你自己戴這就好。”
陳嘉不理會太子的話,取了一只晶瑩剔透的翠玉簪子插入太子的發髻裏, 端詳一番,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她搖了搖頭,晃動間耳垂上似有動靜。
對了,就是這裏。
她選了一對明月铛,戴在太子的耳朵上。
太子并不樂意,但看陳嘉那副樂在其中的模樣不忍心壞了氣氛,只好一直受着。
陳嘉打量了一番自己辛苦勞動後的成果,十分滿意,“真好看!”
太子卻是十分別扭,皺了皺眉:“嘉嘉,我覺得很不習慣,這個東西戴在頭上搖搖晃晃的,行動間并不利落,只會幹擾我。”說着就要動手去拔那釵子。
陳嘉慌忙止住她的手,不知道從哪裏取出一枚銅鏡放到太子的面前,指着鏡子裏頭的人問道:“你可認識這裏面的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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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是她啊!太子很不以為然的朝鏡子裏瞥了一眼,只是這一眼之後便再也挪不開眼了。
鏡子裏的人當真是她嗎?
鏡中人長發如瀑,面若銀盤,眉眼溫柔,頭上玉簪的瑩瑩光澤和耳墜上的珠光交相輝映,将那人面廓顯得十分的柔和。
太子望着鏡子裏那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感到十分疑惑。
她不禁在心中反問自己,她原本是什麽樣子的呢?
陳嘉問道:“你也被自己驚豔到了,對嗎?”
太子怔怔的點了點頭。她真的是從沒有見過自己這幅模樣。
陳嘉見她這個樣子心中便有了譜,便勸道:“作為一個女子,你不必吝啬自己的美貌。你看見漂亮的風景不也會覺得賞心悅目嗎?你不想其他人看見你之後就會覺得很快樂嗎?”
太子抿嘴不吭聲。
陳嘉以為她不同意這個說法,便又勸道:“以後,你若是惹我生氣了,只要讓我看見你這張臉,我就消氣了。你若是再不答應的話,豈不是說你不在意我,希望我生氣難過?”
太子款款起身,拿手戳了一下陳嘉的腦門,莞爾道:“真是拿你沒辦法。”
陳嘉見她這模樣,知曉她是同意了,心中歡喜,便大手一揮,叫掌櫃的将面前的這幾支珠釵、幾副耳環裝好結賬。
太子見她出手這般闊綽,不由得勸道:“你買這麽多做什麽,我用不了那麽多的。”
往後的日子還長着呢,若次次都像今日這般,那得花多少錢財啊?
太子監國時,戶部叫窮得厲害,因此太子十分的節儉,舍不得大手大腳的花銀子。。
陳嘉擺手道:“沒關系啊,今日一套明日一套,你換着戴就是。”她又怕太子責怪她亂花銀子,不由得舉起雙手,保證道:“我不會亂花錢了。你看啊,我荷包都掏空了,嗯真的沒錢了。”
太子哭笑不得,陳嘉這幅模樣還真有幾分小媳婦的樣子。她真有那麽兇嗎?
“還好,我有錢,你若是看上了什麽香粉、口脂,我替你買就是,不必這樣委屈。”
回去時,兩人在糧店買了一些油米、白面、肉、蔬菜等,由于負重加上山路曲折兩人走得不算快,一直到傍晚時才到了村口。
到了村口,便聽見裏頭吹鑼打鼓的,十分熱鬧。
越是往裏面走,路上的人也越來越多了。這些人穿着顏色喜慶的新衣服,手裏提着籃子,裏頭裝着一些松子、香菇或是幾升白面,甚至還有人提着豬肉、野味,喜氣洋洋的朝着同一個方向走去。
太子拉住一個大嬸,詢問情況。
“嬸子,你們這是要去哪裏啊?”
那大神面容富态,被攔下來也不惱,笑吟吟的解釋道:“老田家的兒子今日成親呢,據說娶的是隔壁村子裏最水靈的姑娘,大家夥這不都趕着去看新媳婦呢。”
原來是娶親啊。
“那嬸子們怎麽還帶着這些去呢?”陳嘉指了指籃子裏的幹菜問道。
那大嬸利落的答道:“咱們這小村子,不管是哪家辦大事都要去幫忙,送些東西過去,表達自己的心意。”
“不是送銀子嗎?”陳嘉疑惑道。
誰料那大嬸卻是翻了臉,打量了二人一番,見她們一穿戴不凡,周身珠光寶氣,眼神便冷了下去。
她哼道:“我們鄉下人窮,只能送些不值錢的,銀子那樣貴重的物品,一年到頭,我們也沒見過。”
說完,便提着籃子快步離開。
陳嘉望了望沉思的太子,不由得有些惴惴,“殿下,我方才是不是說錯了什麽?”
太子拍了拍她的肩頭,安撫道:“沒有,你沒有錯。”
十裏不同俗,百裏不同風,看來以後同鄉親們來往可要注意着點。
回到木屋後,看着冷清黑寂的小屋,陳嘉突然有些後悔白日把白霏霏氣走。
“殿下,這屋子還是霏霏姐姐的,我們這樣是不是有些…有點鸠占鵲巢的意味啊。”
太子放下手裏的東西,将她拉到桌前,倒了一杯水遞給她:“你以為白霏霏真的是你想的那般簡單?”
陳嘉放下杯子,驚疑不定,“殿下,你什麽意思?”
太子扣着桌沿,手指不緊不慢的敲着,“白霏霏,她興許是一個殺手組織裏的人,就是祭天時潛伏刺殺我的那個組織。”
“什麽?”陳嘉驚得打碎了茶杯,冰涼的水沁入她的大腿裏,她的那顆心也變得拔涼拔涼的。
白霏霏,不是一個俠肝義膽的劍客嗎?怎麽會和刺殺殿下的人聯系到一起。
陳嘉并不蠢,她的思維迅速發散,甚至猜測白霏霏是不是因為知曉自己的身份,才故意接近自己,然後伺機接近太子,再度行刺殺之事。
太子看着陳嘉變幻不定的神色,不由得揉了揉她的頭發,“不要想太多了,我也只是猜測,并不敢肯定她的身份。”
“你怎麽會懷疑她?”陳嘉問道。
太子與白霏霏相處的時間并不算長,怎麽會發現她的破綻呢?
太子輕笑,“早上,她蹲下身子撿碎片時,将後頸窩露了出來,那上面上有一個烙印,一團黑色的火焰,和祭天時那些被抓捕的刺客身上的印記一模一樣。”
白霏霏大概也沒想到自己就這樣輕易的洩露了身份,祭天時的捕獲的刺客都咬舌自盡了,那個案子的線索便也中斷了,如今她發現了白霏霏,倒是可以追查下去。
陳嘉聽了之後面色不怎麽好看,她幾乎可以确定白霏霏就是殺手了,高深莫測的功夫,漏洞百出的身世,還有那個致命的印記,串在一起白霏霏的身份呼之欲出。
她心懷感恩的人竟然謀害過自己心悅之人,這是她從未預料到的。她甚至有些慶幸白霏霏早些離開了,若不然的話太子或許還會受到第二次傷害。
太子見陳嘉面色青紫,知曉她這是吓怕了,也有些後悔将這事說了出來。陳嘉一直都被保護得很好,不應該知曉這樣黑暗的真相。
為了轉移陳嘉的注意力,她提議道:“我們去老田家吃酒吧,順便看看新娘子到底美不美?”
“好。”
出門時,陳嘉突然想起路上那位嬸子的話,便又回了屋,切了一小塊肉提在手上。
既然她們打算定居下來,那就要遵守這裏的風俗,同鄉鄰們打好關系。
太子發現陳嘉的變化,心中不由得欣慰,卻又有些心疼。
農家雖然清貧,但婚嫁畢竟是大事,因此兩家都是卯足了勁,要将這事辦得風風光光、熱熱鬧鬧。
新人行過禮之後,新郎便到前頭敬酒,新娘便被送入了新房。
不知怎的,太子吃了兩口飯,便拉着陳嘉一起去新房看新媳婦。
進去之後,便發現裏頭擠滿了人,大嫂子大嬸子、小姑娘們圍在新媳婦身邊,叽叽喳喳的說個不停。
太子與陳嘉都是第一次見這種場景,倒也稀奇,便也在邊上看熱鬧。
“新郎官來了~”不知道是誰吼了一聲,新房裏一下子變得安靜下來。
新郎官進了屋子,簡單的打過招呼,便拿喜秤挑開新娘的頭蓋。
新娘低着頭,從兩人的方向看過去只能看見那微紅的側臉,和小巧的下巴。
“交杯酒,交杯酒,交杯酒!”小孩子一齊起哄,鬧着非要看新娘子的正臉。
喜婆便倒了兩杯喜酒遞給兩位新人,新娘不得已擡起頭,這才叫衆人看清了她的容貌。
陳嘉看後,不由得感嘆一聲,果然是最水靈的姑娘啊,擡頭一瞥後便溫柔的垂眸,實在是嬌羞不已。
陳嘉突然有些羨慕成婚的新媳婦了,不由得憧憬自己成親那日是否也會如此嬌美?如此想着目光便忍不住轉向太子。
這一看可好,她竟發現太子目不轉睛的盯着那新娘子看。
難道那新娘子比她還美嗎?她擰了一下太子的胳膊。
太子吃疼,轉過來看她,眸子裏盡是不解。
陳嘉不好意思說自己酸了,只望着別處悶哼。
太子不明所以,又将目光放回到那對新人身上了。
新郎和新娘已經交叉手臂,喝了交杯酒,四目相對,濃情蜜意。
太子看得認真,将方才的禮儀記了清楚,想着日後自己成親時怎樣做才能不出岔子。
陳嘉見太子沒有過來哄她,仍目不轉睛的望着新娘子,心中酸得緊,便擰着太子的耳朵出了新房。
走出老田家的大門後,她不忿道:“你是不是瞧上了那姑娘?她長得很好看嗎?你以前不是說過只喜歡我一個人嗎…罷了,你是儲君,将來後宮三千,我又能奈何…”
說到最後,她原本還理直氣壯的聲音不由得低了下去。她有什麽身份去質問對方,她不過是一介平平民,而對方卻是文韬武略的一國儲君,她們本來就不是對等的。
太子并不清楚陳嘉內心深處最隐秘的想法,只以為她在意的是方才被冷落,便小心的賠不是。
好說歹說後,陳嘉臉上才再度出現了笑容。
這一夜,兩人自是安平和樂,另一頭的兩人卻是劍拔弩張。
貴妃看着面前的男人,面容依舊英俊,可在他身上,她再也感受不到那份令她心安的氣息。
“皇上,臣妾只想問您一句話,您到底廢不廢後?”
作者有話要說: 前一章被鎖了,有點小興奮,鎖了證明我開了真車啊!但是心頭有點失落又是怎麽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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