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白
九月的京城,還說不上太冷,天兒還是那般的疏朗,風兒也沒有變得喧嚣起來。
只是周遭的景色開始變得冷淡,枯敗的黃葉鋪了一地,踩上去發出咔咔的聲音,聽在耳邊多了幾分缱绻低沉。還有莫名的荒涼與哀傷。
就是在這樣的一種氛圍下,林嬌向陳嘉袒露了自己的心意。
她從未想過要将這份情愫說出來,只是今日看着那倆人那般親密,到底還是刺疼了她。
她與表妹情誼深厚,為何就不能試試呢,若就這樣放棄,她總是有些不甘心。
“表妹,我…”縱然下定了決心,但雙唇似有千斤重,她怎麽都張不開嘴。
“表姐你怎麽了?可是身子不舒服?”陳嘉伸出小手,墊起腳尖探了探林嬌的額頭。
指尖微涼,可林嬌覺得那指尖分仿佛帶了寒冰烈焰一般,火苗從額頭竄入大腦,沸騰了她的熱情。
她朝前邁出一步,将面前那嬌小的女子抵在假山上,捉住額上的那只小手,将自己的緊張和激動都傳給那人。
“陳嘉,我喜歡你。”
這句話說出口之後,她覺得整個身子都輕快了不少。
只是下一刻,她的那顆心就懸起來了,像是起風的日子裏那飛得又高又遠的風筝,看不清摸不着,只能将希望寄托于那握線之人的手上。
情意沒有吐露之時,便不會遭受拒絕,她心中還有希冀。
如今說出來了,便再無退路。
她目光灼灼,連呼吸也沉重了許多。
時間似乎靜止了,好似一個四季交替那麽長,又好似一朵花開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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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喜歡你啊。”風筝惬意的飄向遠方。
“表姐是我這輩子最親最愛的人。”“嘣—”的一聲清脆,風筝線斷了。
陳嘉望着林嬌有些不解,她貌似沒說錯什麽話吧,為何表姐臉色如此蒼白,見不到丁點血色。
“可我不想和你做好姐妹。”林嬌已經松開一只手,撫摸着那眼前人細滑的側臉,神色癡迷,“我說的喜歡是,白頭偕老、恩愛兩不疑的喜歡。表妹你可懂?”
恩愛兩不疑?那不是夫妻嗎?
表姐不會是與她玩笑吧?
陳嘉直覺往後退了一步,奈何背後是假山,無路可退。
眼前,林嬌逐漸逼近,她幾乎能看清表姐的唇紋,瞳仁中倒映着她驚慌的模樣。
背後,凹凸不平的假山,沁潤的青苔,濕意一點點浸入骨髓,平緩那因為驚愕而帶來的劇烈心跳。
“表姐,不要胡說,我們都是正經的女子,不可做太過出格的事情。”
陳嘉斟酌着詞彙,想着怎樣才能不傷表姐的面子,又能徹底的打消表姐那荒謬的心思。
“表姐,你先回府吧,今日之事我就當它從未發生過。”
“回府?那你呢,繼續留在宮中,陪太子嗎?”
陳嘉有些畏懼的點頭,不敢擡眼,她只覺上方的視線壓迫性十足。
一陣風吹過,送來了桂花的甜膩,叫林嬌有些陶醉,全身的骨頭都變得酥軟起來。
她努力睜大眼睛望着眼前人,鬓發上的那朵淺粉海棠搖搖晃晃,夢幻的桃色帶着幾分嬌媚亂了她的神智。
她俯下頭頸,想要一親芳澤。
察覺眼前壓下一片陰影,陳嘉直覺有異,便在陰影靠近之時飛快彎下身子。
“怦”
由于陳嘉的逃離,林嬌沒能親上那片芳唇,反倒撞上了假山上堅硬的石塊。
嬌嫩的皮膚被紮破,刺鼻的血腥在空氣中蔓延,将方才意識迷亂的二人喚醒。
“表姐,我帶你去禦醫監包紮吧。”陳嬌站起身子想要過來攙扶林嬌。
林嬌單手捂着傷口,殷紅的血漬在蔥白的手指間流淌,上面還沾着幾根混在血跡裏的發絲,如此更是将林嬌顯得狼狽,傷情。
“不用,我自己去就好,你還是回去照料太子殿下吧。”
表妹躲開了她的親吻。
可她之前并未拒絕太子。
林嬌忍不住自嘲,果然是她想得太多了,總覺得表妹待她與衆不同,以為自己放在心間的人必然對她也有幾分意思。實際上都是她自作多情。
林嬌拍開陳嘉的手,搖搖晃晃的走了兩步,穩住身形,涼涼道:“如果我不是女子,你還會這般拒絕我嗎?”
她還是忍不住掐滅心中的希冀。
不是女子?
陳嘉腦子裏第一個想到的不是考慮如何回答面前的人,腦海中自然而然的浮現出太子的容顏。
她還記得她們初見的情形。
站在城牆上的太子,手拿一只橫笛,對着遙遠的北方吹奏。
皎潔的月色下,青絲飛揚,白衣翻飛,那人似乎就要羽化登仙,乘風而去。
她為太子的風姿迷惑,擔憂這人當真會如嫦娥一般飛上月宮,急急的爬上城牆想要拽住那人的衣裙。
劇烈的腳步聲,急促的呼吸,終究是驚動了那人。
那人回首對着她垂眸一笑,恰如那夜溫潤又夢幻的月光。
數月後,再見時那人着一身戎裝,英姿飒爽,望向她時眼裏閃爍着亮光。
“小姐,我們又見面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仙女們會介意太子真的傻一陣子嗎【托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