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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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蘭澤安靜許久,揮揮手示意顧一笑出去,手裏攥着畫,忍不住看了一遍又一遍,想起從前薛涉在無崖山上紅着眼睛跟在他身後的樣子,還有四年前薛涉來尋他表白的那個夜晚。
門外被人敲了幾聲,燕蘭澤皺了眉正要讓人退下,就看見換回男子裝扮的薛涉走了進來。
薛涉樣貌極美,縱然不作女子裝扮,眉目間流轉的光華也足以醉人。
燕蘭澤許久未見,猛一看見薛涉換回原樣,不由怔愣了一瞬。
薛涉走到他面前,面無表情的在桌邊坐下,看了一眼桌上沒動幾筷子的菜,嗤笑一聲,“怎麽,沒有采之陪你,你就不想吃飯了?”
燕蘭澤腦中閃過嘴硬二字,臉上表情微軟,低低回了句:“我在等你。”
薛涉一窒,繃着臉給燕蘭澤重新舀了碗粥,換下了燕蘭澤面前已經冷掉的那碗,“少說話,好好吃飯。”
燕蘭澤想了想,往後一靠,“手軟,頭也發昏。”
薛涉臉色一冷,“燕蘭澤,你作什麽妖。”
燕蘭澤含情脈脈的看着薛涉,試探着說:“你喂我?”
薛涉臉頰微動,露了個笑,“你若是肯坐在我腿上偎在我懷裏,我喂你也不是不行。”
燕蘭澤閉了嘴,老實喝起粥來,喝着喝着,碗裏忽然多了一塊薛涉夾來的菜,他一愣,含笑朝薛涉看去,就見薛涉正皺着眉看他,像是在生悶氣。
美人即使生氣也是好看的。
更何況是假裝生氣的美人。
燕蘭澤勉強喝了幾碗粥填了腹,薛涉似是早在等他吃完,燕蘭澤一放下碗,他便起身開始收拾桌上碗筷,收拾到一半忽然又停了動作,惱怒的看了燕蘭澤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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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蘭澤知曉他是再為下意識的做出采之的行為而不自在,連忙拉了他的手,道:“待會侍女自會進來收拾,你陪我坐一陣,說一說話可好?”
薛涉眯起一雙眼,“你要與我說什麽?”
燕蘭澤摸了摸他手腕上裸露的傷疤,輕聲道:“說些我們以後的事。”
薛涉耳根一紅,被燕蘭澤拉着手牽到床邊坐下,燕蘭澤下意識想像從前将采之抱在懷裏一樣抱住薛涉,不想薛涉如今比他高出半頭,被他按在懷裏十足的別扭,兩人僵持一陣,薛涉黑着臉坐直了身子。
薛涉不滿:“你起來,換你坐我懷裏。”
燕蘭澤想也不想的拒絕,他雖已接受自己喜歡上男人的事,但到底他與采之的相處更多,也更為習慣。如今薛涉換回原貌,兩人相處還在摸索階段,燕蘭澤有心遷就他,卻也做不到自己躺進薛涉懷裏那種地步。
被燕蘭澤回絕,薛涉臉色更臭,兩人皆相對無語,一時靜得房中落針可聞。
薛涉漸漸耐不住,站起身來,反手将燕蘭澤往床裏一推,板着臉說:“你往裏靠,躺下。”
燕蘭澤老實脫了外衣往床上躺,薛涉站在床側拿被子給燕蘭澤重新蓋上,頂着燕蘭澤奇怪的眼神也脫得只剩雪白中衣,一言不發的掀開被子一角鑽了進去,動作快得燕蘭澤還未來得及換表情,他已和人并排躺在了床上。
薛涉頭一次這樣爬進燕蘭澤被子裏,一時不知該作何态度,一雙又黑又大的眼睛朝燕蘭澤一斜,不滿道:“你不是說要與我說話,怎麽不吭聲?”
燕蘭澤失聲一笑。
他朝着薛涉動了動,兩人挨得近了些,薛涉一雙晶亮眼直直看着他,臉上雖無甚表情,卻分明是高興的。
燕蘭澤從被子裏摸到了薛涉平放在身側的手,手指自薛涉光滑細膩的皮膚上拂過,緩緩落到了凹凸不平的傷疤處,還未等他開口,薛涉便皺眉道:“你總在意我那處的傷疤做什麽?”
心思被薛涉看透,燕蘭澤索性直接握住了薛涉的手,答道:“自然是因為喜歡你,才格外在意從前在你身上留下的傷口。”
薛涉冷哼一聲,“花言巧語,這傷早被沈妄治好,還在意它作甚。”他頓了頓,聲音低了些,“從前的事便算了,日後你還敢在我身上留下傷,我定然不放過你。”
燕蘭澤心中一軟,近看着薛涉幾近豔麗的容顏上泛起薄薄的紅暈,十足的美色醉人。他将薛涉的手握緊了些,頭一次對着薛涉這張臉起了親吻的念頭。
唇上忽然被燕蘭澤親了一口,薛涉一愣,手被抓得更緊,聽燕蘭澤認真的說:“你信我。”
從前的糾葛讓他們二人嘗夠了苦頭,燕蘭澤不願多作回首,但每每想起薛涉身上留下的來源于他的傷口,依舊忍不住要自責。
他如今既無伏湛的高超武功,也無沈妄的精妙醫術,一身榮華還是薛涉偷偷送予他的,當真無法給薛涉任何實質上的補償,唯有可以奉給薛涉的東西,也僅有一句諾言。
薛涉蹙起眉,對燕蘭澤的行為依舊不滿似的,好半晌,才微微側過頭去看向外側,悶聲道:“我發帶系得緊了,你替我取了。”
燕蘭澤便稍稍擡了擡身子,伸出手去替薛涉解他腦後的發帶,口中還低聲問薛涉要不要替薛涉按一下頭上穴位舒緩,薛涉安靜着沒有回答。
待燕蘭澤将他一頭烏發都解開來,他才望着床帳,不辨情緒的說:“你從前笑話我束冠難看,像是女孩子不挽髻插簪,倒作了男人打扮。”
燕蘭澤一哽,隐隐想起這是他還與薛涉敵對時的事,不知該如何接話。薛涉的确極少束冠,一般都是拿了深色發帶在腦後将頭發紮起,縱然是如今身子骨十足男人氣勢,燕蘭澤也從未看他束冠。
薛涉又道:“你有次喝醉了,在陶醇面前說若我是女子,哪個男人娶了我就是前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從前的黑歷史被薛涉挖出,燕蘭澤越發沒了話,只能在心底腹诽了偷賣情報的陶醇一句。
薛涉沉沉道:“說起來,你好像一直都喜歡譏諷我的樣貌。”
燕蘭澤一驚,“我……”
“閉嘴。”薛涉打斷燕蘭澤的話,聲音無端焦躁起來,“我還未說完。”
燕蘭澤只得收了聲,聽薛涉一件件說起從前的事,諸如故意送了薛涉一件粉色綢裙,約好的下山修行結果放了薛涉鴿子等,連一些燕蘭澤不記得的事,薛涉都牢牢記在心裏,一一說出來,說得燕蘭澤額上起了薄薄冷汗。
待薛涉終于說完,燕蘭澤松了口氣,正要接口說話,便聽薛涉漫不經心丢來一句:“燕蘭澤,我雖不是女子,但你要不要這福氣?”
燕蘭澤一怔,察覺薛涉話中之意後一時驚喜過了頭,竟半天沒出聲,他沒回應,薛涉臉黑了一大片,掀了被子就要下床去,燕蘭澤連忙抓了他的手,使勁将人拽了回來。
“你要嫁我?”燕蘭澤眼中仍存着驚奇。
薛涉虛壓在燕蘭澤身上,一只手撐在床頭,動作好似在調戲燕蘭澤一般,面上卻冷着,唇抿成一線,眼神虛虛晃過燕蘭澤臉上,随口道:“你不信便罷。”
燕蘭澤思維仍停留在薛涉身為男子居然有了嫁給他的念頭上,一時之間轉不過來,猶疑問道:“你怎會有如此想法?”
薛涉眼底隐隐浮出怒氣,又被遮掩下去,他勉強壓了性子,不甚在意道:“我原想着等你平安回榮王府後便去尋薛钊報仇,既如今你主動要與我談未來,那便借此事将薛钊引出來也是極好。”
燕蘭澤眉一皺,“你提此事,只是為了将薛钊引出來?”
三十三、
薛涉站直身子,立在床前,“薛钊與宋藺的下落至今成迷,你若願與我演上這出戲,他二人視朝天教重于一切,定然受不得你我二人這樣胡鬧,必會主動出現阻擾。”
之前薛涉借将燕蘭澤降為聖教使一事來散出消息,意圖引薛钊宋藺出現,奈何這二人好似并不在意這種變動,一絲蹤跡都未走漏。
如今燕蘭澤為滇南榮王,他為朝天教教主,若燕蘭澤敢于他聯手演一出榮王迎娶朝天教教主的戲碼,薛涉再散出要以朝天教為嫁妝的消息,危及朝天教百年基業,薛钊二人除非死了,否則絕不可能對此坐視不理。
“你且回去以要引出殺父仇人的理由将你母妃說服,往後之事盡數交與我來處理。”
燕蘭澤想過一想,遲疑道:“倒不是不可,不過此事到底十分冒險,若真要如此行事,還需好生計劃上一番才好,你不許将我撇開。”
薛涉輕哼一聲,二人共識達成。
這一日過後,原來消失在山谷間的伏湛與沈妄兩人忽然回了許城,薛涉自燕蘭澤房中出去時正巧撞上自院外歸來的兩人,一驚之後還未來得及說話,沈妄便笑道:“看你如今模樣,應是與王爺和解了,我也不算白在外躲了那麽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