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很快就到了月餅的滿月宴, 這一日的慶陽侯府十分熱鬧,和謝府交好的人家都接到了帖子。謝二夫妻肯定沒想過要如此張揚, 既然月餅的滿月宴大辦特辦了,說明這裏肯定有謝侯爺和謝大的意思。
新生命的到來顯然讓整個謝府都煥然一新了。
謝府中唯一覺得心塞的大概只有主母張氏了吧。她忙乎了一整年, 想給自己的親兒子娶親, 盼着他娶媳婦後能上進, 盼着新媳婦進門後能分了莊氏的權, 盼着謝三趕緊生個孩子出來。結果謝三自己根本不知道争取,眼見着莊氏已經在謝府站穩了腳跟,如今謝二連兒子都有了,謝三還那麽不着調!
可張氏好面子, 盡管內心十分焦躁不悅,她作為月餅的嫡祖母, 給月餅的滿月禮也不差了。
柯祺覺得, 其實張氏這種性格還挺有可愛之處的。
月餅還是沒有大名。因為,他親爹謝二雖有心要盡快把他的大名定下來,然而只養養花草早已不怎麽管事的謝侯爺卻忽然送了話過來,只道是他要親自給月餅起名。于是, 謝二的布置都落了空了。
謝二也心塞。如今不光是張氏盼着謝三趕緊成家, 就連謝二都恨不得壓着謝三立刻娶妻生子了。
然而謝三自覺是風一樣的男子,婚姻的圍牆還關不住他。
“大哥剛給我布置了任務, 我正要聽大哥的話好好上進一回,大家都不許拖我後腿!”這是謝三最新的拒婚理由。他倒也沒有說謊,謝大确實給他布置了一些任務, 且這個任務還非常适合他的性格。
簡單地說,謝大列了一份和謝三年齡差不多的京中勳貴子弟的名單,上面有十來個人名,他讓謝三盡量去和這些人交好。交朋友是謝三的強項,只抱着交好的目的去和衆人交好,這任務并不算難。
謝三不懂這事背後的深意,但不管怎麽說,好容易大哥給了他表現的機會,他當然要努力了!
滿月宴開始之前,謝大照例把謝瑾華和柯祺都叫去了他書房裏檢查功課。
每次夫夫倆回慶陽侯府時,他們都要去謝大書房裏走一遍,這已成慣例。謝三特別同情他們。柯祺倒一點都不慌張,他其實很喜歡和謝純英交流信息。互通有無能使得柯祺對局勢把握得更加準确。
憶仙樓在過去的一個月裏持續為即将要創辦的文報造勢,這連謝純英都有所耳聞了。柯祺把整理好的方案拿給謝純英看,告訴他哪些工作是已經完成的,哪些工作是正在進行的,哪些工作是即将到來的。如果順利的話,第一期秋林文報将在明年春天時發行,暫時定為月報,以後可以向周報發展。
謝純英很滿意地點點頭。
謝瑾華又說了自己打算在明年參加童試的事,謝純英也點頭應了,覺得這個時機不錯。
謝純英知道柯祺會因守孝錯過明年的童試,便對柯祺說:“侯府中有一個蔭生名額,你若是等不及,當然可以拿了名額,和小四一道參加明年秋闱。但我覺得,你現在年歲還不大,不如耐心等一等,自己一步一步往上考。這對你是有好處的。”安朝的蔭生和前朝不同,是可以直接參加鄉試的。
柯祺知道謝純英是為自己好,便說還是想要自己考。
謝瑾華想着三哥的拒婚理由,鼓起勇氣說:“大哥,你叫三哥做的事……那份名單上有兩位,是國子監中的學生,我在雅集上見過,和他們有過交談。若是大哥需要,我也可以盡一份心力。”他是真的想要幫上謝純英的忙。當然,如果謝家大哥只是想要歷練謝三,那麽謝瑾華就不會搶着去做這事了。
謝純英道:“讓你三哥獨自忙吧,他能夠應付。這十幾家都可交好,我只是讓他先行試探一下。”
謝瑾華懂了,大哥果然是想要歷練三哥啊。
謝純英扯了扯嘴角,又道:“實話告訴你們吧,你們莫要在他面前說漏了。我确實想讓他成為突破口幫家裏拓展人脈,但這幾家中正好都有适齡的姑娘,他若是好好表現,難保不會入了某些人的眼。”
也就是說,按照謝純英的算計,在謝三幫家族拓展人脈的過程中,他說不定能正好脫個單。
謝瑾華:“……”
柯祺:“……”
以為自己正走在自由之路上的謝三一定想不到大哥竟然這麽壞!
姜是老的辣!謝三這是被謝大賣了,還要幫謝大數錢啊!
三人并沒有聊多久,宴會很快就開始了。柯祺身上還有孝,肯定要避諱下,就獨自回了維桢閣。謝瑾華則由幾位兄長領着去前頭招待客人了。女客們則由張氏和莊氏招待,長公主也派了女官過來。
柯祺叫人泡了一杯茶。下人問他想喝什麽,他只說是随便。
等到茶端上來時,柯祺倒了一杯在茶盞裏,只覺得這茶的味道聞着和其他的茶不同。但這種味道确實很好聞,植物的清香中帶着些許苦澀,這苦沒有将香味掩蓋過去,反而襯得香味更加遺世獨立。
“這是什麽茶?”柯祺好奇地問。
“是二爺叫人從南邊帶來的七根茶。”下人老老實實地說。
一說南邊,柯祺立刻就懂了。在他向大哥說了青蓮教後,大哥肯定是派人去過南邊了。大哥用做生意掩蓋了他派人的真實意圖。所以,生意肯定是真的要做的,生意越好,這些人就越不引人注意。
這七根茶什麽的,應該是謝二想出來的,沒想到味道如此新奇,說不定真能賣上價去!
柯祺覺得謝二也是相當厲害呢,他在做生意這事上還真是有些天賦啊。就算他這一回的主要目的是為大哥的人遮掩一二,謝二也不願意真虧了錢,依然在努力尋找商機呢!這七根茶要是能在京城中流行起來,那麽到時候,不僅是青蓮教的事能順利解決,謝家又能多了一條商路,可謂是皆大歡喜。
不管怎麽說,柯祺真的很喜歡這七根茶。
就是不知道邪教的事處理得怎麽樣了,柯祺默默地想。但這種事情肯定是急不得的。邪教雖是這兩年才興起來,可他們肯定布了多年的局,估計謝純英目前只想要收集信息,不能立刻出手打壓吧。
慢慢來。
柯祺對自己說。
什麽事情都要慢慢來。
他也好,謝瑾華也好,謝大哥也好,都要在最合适的時間去做最适合的事。
茶壺中添了兩次水,喝到第三泡時,謝瑾華踉踉跄跄地被謝三扶着從前院送回來了。柯祺見狀,立刻迎了上去,把謝瑾華從謝三的懷裏摟過來,看着謝三問:“三哥,這是怎麽了?是不是喝酒了?”
“只喝了一點點,真的!”謝三趕緊說。
謝三沒說假話。他要是真讓謝瑾華不小心喝多了,只怕又得挨大哥的一頓揍。只是謝瑾華的酒量有些淺,才抿了一小口,臉就紅了,喝完半盞,他就一直面帶傻笑了。謝三真是服了四弟這酒量了!
“謝哥哥,你喝醉了嗎?”柯祺又看向安靜待在自己懷裏的謝瑾華。
謝瑾華的眼睛亮亮的,說:“我沒有醉。”
柯祺仔細觀察了一下謝瑾華的眼神和表情,覺得他确實沒有大醉,但肯定也有兩三分醉意了。酒醉的人被風一吹容易着涼,柯祺趕緊把謝瑾華扶到屋子裏。謝三幫不上忙,就在後頭慢慢地跟着走。
明明謝瑾華的個子還高點,柯祺扶着他卻能走得穩穩的。
謝三看着他們的背影,不知道為何忽然覺得有些羨慕。
柯祺把謝瑾華扶到椅子邊坐下,又叫人趕緊打了溫水來。
謝瑾華就那麽乖巧地坐在那裏,眼珠子随着柯祺的移動轉來轉去。
謝三看得有趣,對柯祺說:“在你面前,四弟一下子就變乖了,看上去倒是不曾醉酒了一樣。剛剛在前頭,他非要找柯弟,同桌的客人問柯弟是誰,他也不答,就說要找柯弟,我只好把他送回來了。”
“可在客人面前失禮了?”柯祺問。
謝三搖着頭說:“這倒沒有。四弟說要柯弟,大家都恨不得立刻找出柯弟綁上蝴蝶結送給他。”
柯祺:“……”
柯祺幫謝瑾華洗了臉,又幫他擦了手。這些事是柯祺已經做慣的,謝瑾華也非常配合。
謝三實在沒眼睛再看下去了,趕緊找了個借口又回了前院。
因只有三分醉意,謝瑾華除了腦袋有些昏沉,就沒有別的症狀了,倒是不用喝解酒湯。柯祺就幫他脫了外套,打算扶他去床上躺一會兒。謝瑾華老實地照做了,等他躺好,他卻扯住了柯祺的衣角。
“行,我也陪你躺一會兒。”柯祺說。
謝瑾華這才把衣角松開了。但他的眼睛還盯着柯祺在看。
要是柯祺不守諾言,謝瑾華肯定要重新抓住他的。
柯祺并不困,就拿了一本書,半坐半躺地在床上翻看起來。謝瑾華滾到他身邊,挨着他的身子,閉上眼睛睡着了。這酒是有後勁的,睡覺前明明才兩三分醉意,睡夢裏的謝瑾華卻覺得自己更醉了。
酒能亂性。
過了好一會兒,謝瑾華并沒有要醒過來的意思,他睡得越來越沉。
柯祺覺得自己好像被謝瑾華拿槍頂着了。
不,不是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