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上
“她是九千歲看上的女人!”顧膳幾乎是用全身力氣嘶吼出來。
“怎麽可能?”顧恒覺得頭皮有些發麻, “如果千歲爺喜歡她,為何不帶她一起出城?”
顧膳指着自己的兒子,氣得渾身發抖, 拂袖離去。
蘇青這些天一直躲在小客棧裏,在得知馮家被滅族的那一刻, 只難過了片刻,又覺得開心。
本來就對馮塘沒有什麽感覺, 這種沒有才華, 依附于家族的纨绔子弟是自己最看不起的。
馮家垮了, 那蘇白便再也不能成為高高在上的馮家少奶奶。
想到這些,蘇青心裏那對馮塘的一點點內疚也煙消雲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幸災樂禍,有些開心。
她躺在客棧的小床上,摸着頸前的雙魚玉佩,突然疑惑起來。
這不過是一塊普通的玉佩,蘇白為什麽那麽謹小慎微地将它鎖在銅盒裏?
蘇青在疑惑中睡去。
第二日起來,蘇青便悠閑地去街邊的攤子吃早飯。
“聽說了嗎?京都英國公派人來我們這兒尋十多年前失散的親生女兒。”
“可不是, 好像這英國公的嫡女小時候走散時脖子上挂了個雙魚玉佩。英國公的嬷嬷一定要見到雙魚玉佩,才會讓你進去見管事的。我聽說街邊的玉鋪的雙魚玉佩一夜間售賣一空呢。”
蘇青聽着鄰桌兩個老媽子的談話,手揪着衣服裏的雙魚玉佩,心跳得厲害。
英國公的嫡女?
十多年前失散的女兒?
蘇青的眼神微眯, 嘴唇輕抿。
她想着從小阿娘對自己的憎恨與漠視,卻處處偏袒着蘇白,不由得憤恨起來。
“青兒!”蘇梅走上前, 捧着蘇青的臉,“終于找到你了。”
蘇青咬着牙,冷冷地看着蘇梅,抓緊她的手,就往客棧裏拉。
“怎麽了?無論什麽事都別怕,有阿娘在。”蘇梅的手有些吃痛,她亦步亦趨地跟在蘇青身後,到了客棧。
蘇青關上門,轉身怒視蘇梅:“你真的是我的阿娘嗎?”
蘇梅有些疑惑,愣神地望着蘇青。
“我就直說了吧。我和蘇白,有一個是英國公的女兒吧?”蘇青眼神銳利,瞪着蘇梅。
蘇梅手中的包袱跌落在地上,她躲閃着眼神,顫顫巍巍道:“你從哪瞎聽來的?你們都是我懷胎十月生下的女兒。”
“蘇梅!”蘇青一聲怒喝,掏出懷裏的雙魚玉佩,“英國公的人已經尋親到姑蘇了,如果我拿着這個玉佩找到她們,你的謊話還能圓下去嗎?”
蘇梅閉上眼,身子有些顫抖。
這些年,她想過無數次蘇白認親的場面,也打算過将蘇白的身世告訴她。可是見到她越來越大,越來越懂事,就愈加舍不得。
本以為可以将陳年舊事埋在心底,卻不想蘇青知道了。
她擡眼看向蘇青:“其實英國公的女兒不是你,是蘇白。”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蘇青咬着牙咆哮着,“如果我是你的親身女兒,為什麽從小到大你都偏袒着蘇白,好吃的先給她吃,新衣服先給她穿?”
“因為她的阿娘救過我們母女的命,當年我懷着你,又恰逢戰亂,若不是她阿娘,我們早就死了。”
蘇青握着玉佩,後退了幾步。沉思片刻,擡起頭,盯着蘇梅:“蘇白身上有什麽胎記?”
“你要做什麽?”蘇梅突然正色道,“不是我們的東西,不要觊觎,況且假冒侯門嫡女,是要五馬分屍的。”
蘇青收起玉佩,昂起頭:“我說過,這輩子我要嫁入簪纓世家,我要過人上人的日子。我是絕對不會像你一樣,一輩子過着低賤的生活,被人看不起。”
“蘇青,你聽我說,”
蘇青拔下發簪,插向自己的頸部:“你口口聲聲說我才是你的親生女兒,可是從小到大,你有為我做過一件事嗎?如今,我只不過求你告訴我蘇白身上的胎記,這很難嗎?”
蘇青的頸脖上冒出絲絲鮮血,蘇梅揉搓着雙手,蹙着眉頭,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既然從小到大,都沒有一個人喜歡我,活着還不如死了!”蘇青舉起發簪,向自己的頸部紮去。
“我說!”蘇梅的眼睛含淚,撇過頭,“蘇白的右手臂內側有個桃形胎記。”
蘇青将發簪插回頭上,從香爐上取出燃着的檀香,遞給蘇梅。
她閉上眼,卷起自己的衣袖,漏出右手:“來吧,燒出一模一樣的胎記。”
蘇梅自知再也勸不下,只能無奈嘆了口氣,按着記憶,用冒着火星的檀香,在蘇青的右手臂燒出桃形印記。
晚春的天氣已經有些悶熱。
蘇白騎着駿馬,趕了三天三夜的路,終于到了京都。
望着熱鬧非凡的長安街,不由地濕了眼眶。
上輩子,嫁給許澤時,也是經過這長安街,擡入許府。
不過自己是個妾,是在夜裏,從偏門擡入許府。
沒有喜宴,沒有紅燭,只有清冷的街道和下人的鄙夷。
還好,都過去了,蘇白心裏感嘆道。
經過多方打聽,才得知梁王叛亂,萱怡郡主和梁王被關押在昭獄,而馮塘責備關押在刑部大牢。
“那梁王可真是狼子野心,不知好歹。陛下都已賜他爵位,他還半夜率領十萬禁軍圍攻皇宮。還好首輔大人救駕及時,才免得一場血雨腥風啊。”茶樓的說書先生繪聲繪色地說着前幾日梁王造反的場景,茶客們紛紛怒斥梁王不是個東西。
蘇白坐在茶樓內,輕捧茶盞,回憶着前世的點滴。
這世上,沒有比帝王更無情、更多疑、更心狠手辣的人了。
當年朱潛靠着蕭、梁、傅、蘇四大世家謀朝篡位,如今四大世家只剩下蘇家和傅家了。
蘇白閉上了眼,想着自己是蘇家的嫡女,英國公蘇達的女兒,她捏起拳頭,勢必保住蘇家一家平安。
付了銀子,蘇白走出茶樓,迫不及待奔向刑部大牢。
刑部大牢守衛森嚴,更別提馮塘是株連九族的重犯,要看一面不是那麽容易。
蘇白求了守門的官差良久,也不得入內。無奈從衣袖中掏出碎銀,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