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生氣
“奕銘?”顧念秋愣住,“你怎麽來了。”
奕銘臉色很難看,嘴唇緊緊抿着,開了車門的鎖,沉聲道:“上車。”
莊文曉自覺地松開手,退後兩步,與這對情侶拉開到安全距離,沖他們尴尬地笑笑,道:“那我自己回去了,你們路上小心。”
顧念秋有些心虛地偷偷往餐廳看了一眼,看到陸維已經在往外走了,怕幾人迎面撞上,于是大步走到副駕駛,拉開門系上安全帶,道:“走吧,我有點餓。”
奕銘沒動,就停在路邊,目光落在餐廳裏,似乎在故意等他出來。
顧念秋打量了一下他的神色,心中暗暗感到不好,輕輕咳嗽一聲,道:“不走麽?”
奕銘沒理會身邊的人,一直等到陸維走到門口來。離開餐廳的陸維已經重新把自己包裹嚴實,最開始似乎沒注意到這邊,走了幾步又突然頓住腳步,明顯是瞥到了車裏的奕銘,朝着車的方向轉過身。一秒記住
顧念秋偏過頭去。
“喲,”陸維的聲音穿過圍巾顯得怪怪的,“守得夠嚴實的,我還以為你們真是營業情侶呢。”
顧念秋聽見奕銘用很陌生地語氣道:“因為什麽你心裏清楚,我沒有秋哥那麽好脾氣容易說話,把你兜裏的那把美工刀收一收,小心最後斷了自己的手。”
陸維整張臉都被遮住,看不清表情。幾秒的沉默,顧念秋轉過頭來,目光落在他的衣服兜上,他的手縮在兜裏,看樣子緊緊地攥着什麽。
“那就祝你們恩愛到白頭,”陸維用嘲諷的腔調說,然後面朝向顧念秋,語氣稍稍緩和了一些,道:“之後再聯系。”
奕銘把車窗搖上來,一腳油門直接加到50邁,用發動機表達自己此時糟到極點的心情。
車內的氣氛都快凝結成冰,顧念秋花了幾分鐘去猜測為什麽奕銘不僅知道今晚的事,還知道陸維帶了刀,話語間甚至能跟陸維打謎語。
這件事情只有莊文曉知道,但莊文曉畢竟是自己這邊的,不可能真的把消息透給奕銘。唯一的可能應該是奕銘一直在盯着陸維的動靜。
顧念秋突然有一種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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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顧念秋開口,“吃飯了嗎?”
奕銘盯着車前的路,好一會沒說話。
顧念秋伸手捏了捏他的膝蓋:“銘銘?”
奕銘的手松開方向盤,輕輕地握了下拳頭,蹭掉手心裏出了一路的冷汗。一個多小時前他剛上高速,派過去的人打電話過來,說陸維在半路上去美工店買了一把美術刀,他當時半邊身體都麻了,一路超速趕到F市,看到顧念秋毫發無傷地從餐廳裏走出來,氣到恨不得把人扛回去鎖在家裏。
心髒到現在還在胸腔裏砰砰直跳,也不知道是怕的還是氣的。
他不得不降低車速,慢慢地吸了一口氣,告誡自己冷靜下來,盡量用不會吓到身邊人的語氣,道:“你還懷着孕,這件事情不要插手,我已經拿到了陸維三年前誘.奸的原帶,我會處理好。”
顧念秋先是一愣,片刻後慢慢皺起眉,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你怎麽知道我在找原帶?”
奕銘緊緊捏住方向盤,又花了點時間去做深呼吸。
“不要給陸維造假護照,幾張錯位照片而已,不值得放過這個人渣,”奕銘望着前面的路,“有件事我怕你覺得不舒服,一直沒告訴你。陸維在跟組期間,偷拍了你在健身房的照片,放在私人的特殊癖好論壇裏,發了些很惡心的話,所以我才決定動手,怕他哪天真對你有什麽念頭。”
顧念秋好一會都沒說話。
奕銘不僅知道他跟陸維今天有約,還知道準确的時間地點,甚至連他們談了什麽也一清二楚。
餐廳裏全是他的人,這不是靠普通的調查能得到的東西。
顧念秋有些艱難地消化這些話裏更深的意思,心跳開始加速,眉角忍不住挑起來,轉過頭望向身邊人的側臉,有些不敢置信地低聲開口道:“你監視我?”
“我擔心你,”奕銘感覺自己的肺處于要炸不炸的邊緣,腦子裏已經被燒成了漿糊,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他從半個月前就嘗試聯系你!那會你剛懷上一個多月,走兩步路就犯惡心,吃不下飯,低血糖,他一個窮途末路的渾人,我怎麽可能放着你不管?”
顧念秋本就處在情緒不穩定的時候,聽奕銘的話聽得耳朵裏嗡嗡作響。
這半個月奕銘把管家送來,把保镖送來,24小時找人守着他,他都退了步接受了,卻沒想這樣都沒能讓兩人滿意,居然沒經過他的同意直接監視了他的手機。
顧念秋向來對這些敏感,一下子怒氣推到頭頂,反而笑了起來,掏出自己的手機,手有些發抖:“你監視了我兩個禮拜,一次都沒跟我說過。我是你養的狗還是貓?或者你覺得我是完全沒有判斷能力的三歲小孩?”
說到這裏,顧念秋氣得嗆了下,開始不停地咳嗽,臉漲得通紅。奕銘有些急地踩了剎車,把車停到路邊,從手套箱裏拿出保溫杯來,皺着眉,邊拍他的背邊喂他喝裏面溫熱的營養劑。
顧念秋咳得停不下來,喝了兩口把他推開,扭過頭去不想看他,肩膀因為強忍咳意而抖動。
奕銘把車窗打開,讓外面的夜風吹進車裏面。
他握着保溫杯,望着顧念秋的後腦勺,肺炸完之後只剩下一堆亂七八糟的棉絮,又輕又碎又疼。
“你是我這輩子唯一的愛人,”奕銘說,“我只想跟你一起活到兩百歲,你要出了什麽事,我也活不下去了。”
一句帶着賭氣成分的話,但顧念秋聽進去了,心尖被什麽東西狠狠地紮了一下。
晚上的新鮮空氣湧進來,車裏的火.藥味被吹散了些。
“胡說什麽,二十幾歲滿嘴活不活的。”顧念秋話裏很沖,語氣卻緩和下來。
奕銘把保溫杯遞給他,靠回駕駛椅裏,不說話。
兩人沉默了幾分鐘,都在等待着剛才爆炸的餘熱慢慢變冷。
“我在餐廳裏是詐陸維的,不會給他假護照,也沒拿到他的把柄,”顧念秋冷聲先開了口,“我知道他買了美術刀,你都知道派人跟着他,我又不是傻子。他不敢真把那東西亮出來,我帶了五個人,又是他最後的稻草,他還指望着那張假護照把他送出國。”
不提美術刀還好,提到美術刀,好不容易熄下去的熱度又蹿了出來:“你能保證陸維絕對不會?他要是在牢裏待到腦子不正常,只想報仇呢?哪怕是百分之零點幾的可能,一旦發生了,你讓我怎麽辦?”
顧念秋眉頭忍不住再次皺起來,張開嘴,又在第一個音出來之前閉了回去,不想再跟奕銘吵。
“這事我有責任,”顧念秋看着他說,“但你也沒好到哪裏去。”
奕銘抿起唇,想到在高速上接到電話時的心情,炸成棉絮的肺重新漲成氣球。
他也不想再在這個狀态下跟秋哥吵,重新啓動車子,一路沉默地開回了臨時買的公寓。
張管家已經提前收到消息,給他們準備了晚餐,熱騰騰地擺在桌子上。顧念秋氣飽了,進屋直接關上卧室門,去裏面洗澡。奕銘盯着那桌子菜,來來回回在客廳裏走了兩圈。
顧念秋洗完澡,裹着浴巾在床邊坐了會,這才感覺到自己的腰快要疼斷了,忍不住心情煩躁,拿過手機來,本想給杜醫生打電話,想到奕銘監視了他的手機,又氣得把手機給丢在了地上。
奕銘就站在門口,聽見裏面的動靜,拍了兩下門:“吃飯了。”
顧念秋的煩勁兒剛上來,沒理他。片刻後奕銘擰開門把手,見他手撐着腰,皺眉問:“腰疼?”
顧念秋緊緊地抿住唇。
奕銘無可奈何地站了兩分鐘,去了一趟客廳,從抽屜裏翻出泡澡用的精油,扶着顧念秋面朝下躺好,解開他的浴袍,想給他揉會兒。
解開之後看到右腰側青了大片。
奕銘的呼吸一頓:“怎麽搞的?青了好大一片。”
顧念秋臉埋在枕頭裏,過了會才總算開口道:“前天吊威亞扭的。”
青了的地方不能亂揉,奕銘把精油收起來,心裏那點氣又摻進了擔心和焦慮。腰還是前天扭的,青成這樣,肚子裏那個有沒有問題?
到底能不能把自己照顧得好點?
奕銘幫他把浴袍重新系好,道:“吃點東西,我開車帶你去醫院。”
顧念秋躺在床上不動,奕銘拉住他的手腕,他便順勢翻了個身,讓腰貼上柔軟的床墊,然後把被子拉過來蓋過頭頂,只露出半邊無言的頭發。
僵持了半分鐘,奕銘的餘光裏瞥到那個被丢在地上的手機。
起身撿起來,看見鋼化膜被摔出了裂痕,翹起一點尖銳的碎片。他怕這人等會把手劃了,把鋼化膜揭開,然後手指停頓片刻,删除了裏面的監控程序。
“秋哥,”奕銘的手伸進被子裏,摸到了他還握着的拳頭,“醫生我叫到家裏來,你先起來吃點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