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揍那一家子 一
黎白回到淩蒼派, 直接出現到了他六師兄的地盤上。
就見到掌門師兄和風歸一人一個竹椅,躺在那裏看遠處的風景。
黎白:“……”
掌門師兄瞧見他, 還扭頭跟黎白打招呼:“喲, 小師弟回來啦?還挺早的。”
黎白:“……”
他左右看了看,走過去拿了一把掃帚就往掌門師兄的身上撲去。
“唉唉, 你這是做什麽!”一個驢打滾兒,掌門師兄趕緊躲開。
黎白:“哼哼,看你這麽悠閑, 我不開心!”
師兄無所謂地說道:“欠錢的又不是我。”
黎白:“我更不開心啦!”
兩人繞着這個院子一圈又一圈地跑, 跟智障似的。
·
休整過後, 黎白又到了新的世界。
他在落地的一剎那就發現,這邊的人跟他到的第一個世界差不多, 但又不是很一樣。
反正不是同一個。
于是, 他瞬間把身上的衣服還有長發給換了,動作不可謂不迅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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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在一邊的人:“……”
他懵逼地看着黎白出現, 然後對方左右看了看,下一秒就從一個古香古色的裝扮變成了短袖短褲。
整個過程不到三秒,極其讓人傻眼。
“噢噢, 這一次是你啊。”黎白把眼神給了這個人,哦,靈魂。
此處是一個山崖底部,在地上躺着這個人的屍體,應該是摔了下來,死狀很凄慘。
這裏沒有其他人, 看着也比較的偏僻,不像是有人會過來的樣子。
陳魏強苦笑一聲,跟黎白說道:“我叫陳魏強,這一次是想去城裏看我的侄女,但是沒有想到出了意外,我從山上摔了下來。”
陳魏強是一個看上去比較沉默寡言的人,因為多年的勞作,他的氣質比較樸素沉穩,給人的感覺就是很樸實。
但同時他的面相又有一點兇,不說話的時候看着就像是不開心的樣子。
陳魏強說,他有一個侄女叫陳潇潇,是他堂哥的女兒。在她十多歲的時候,陳潇潇的父母遭遇了礦難意外去世。
家裏的親戚都比較窮,而且也不願意管事兒,所以到最後只有陳魏強接手了這個侄女。
陳魏強沉默寡言,常年居住在山裏,其實跟他堂哥的關系只能算是一般。但他面相雖兇,心卻很善。
賠償款他一直給陳潇潇留着,只等着她上學用。等到陳潇潇大學畢業找了工作以後就到城裏去了,陳魏強不願意進城,他還是比較喜歡這裏。
因為陳潇潇上學時候一直住宿的緣故,其實兩個人的接觸也沒有那麽的多,而且陳魏強不善言辭,兩個人的關系也比較生疏。
“這一次她出了事兒,所以我出來找她。”
陳潇潇嫁了人,但是現在處境不太好。
丈夫家裏比較有錢,城裏好幾套房,本來以為侄女嫁過去是享福的,以後就安穩了,也有人疼她。
卻沒有想到會落到現在這個樣子。
“她一直不跟我說,這一次實在瞞不住了,才跟我哭。早先兩個人結婚以前,關系還比較好,那男的吧,對她态度也好,方方面面都照顧着她。”
陳魏強嘆了口氣,說道:“嫁過去以後,跟公公婆婆住在一起,矛盾就出來了。”
陳潇潇的婆婆是一個比較小肚雞腸,又摳縮算計的人。因為他們家裏比較有錢,所以總以為陳潇潇嫁給她兒子是為了他們的錢。
陳潇潇不僅要上班,回來之後還要在她婆婆的嫌棄下度日子,時間久了自己也不開心。
談戀愛時候沒有什麽大毛病的老公,在結了婚後發現哪兒哪兒都是毛病。
陳潇潇跟婆婆發生了矛盾,她老公劉成安不會去調和,反而自己一個人待着,不管不顧。
婆婆只要一哭訴,她老公就會以一種“你怎麽又在跟我媽吵架”的态度跟陳潇潇說,謙讓着點,那好歹是你婆婆是我媽呢!
這些事情,最開始的時候陳潇潇都不跟陳魏強說。還是這一次出了事兒,她才忍不住。
本來是覺得過日子嘛,那就磨合着往下繼續。陳潇潇的脾氣也好,可就因為她這樣忍讓,婆婆反而得寸進尺。
直到某一天,陳潇潇發現自己懷孕了。
婆婆突然變了樣子,對她噓寒問暖,就指望着她給自己生一個大胖孫子。
結果生下來的是個女兒。
婆婆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只當這個兒媳婦是個不中用的。
“我侄女早産,我還以為是怎麽回事兒,她上一次沒跟我說,今天才說是因為她婆婆把她從樓梯上推了下去。”
陳魏強說到這句話的時候都快要哭了。
雖然不會跟陳潇潇說什麽過分親昵貼心的話,但這個侄女,他确實是放在心上的。
“孩子早産,營養不好,在醫院多住了幾天,花了不少的錢。他們家也不是沒錢的,就因為這件事情數落她。”
這還是他們自己的孩子。
等到能出院的時候,就抓緊讓她們出了院。回到家又沒有請保姆,又沒有請月嫂,婆婆又不管。
只有陳潇潇一個人,身體還沒康複,又得照顧自己的孩子。
因為懷孕的緣故遭了不少的罪,陳潇潇得了産後抑郁症。她老公只想遠離她,一點都不想安慰她,在這個家裏的所有人都在向她施加壓力。
陳魏強是今天意外接到了陳潇潇的電話,本來還在想,不到一月一次的電話時間,怎麽今天就打來了?
卻沒想到接通了之後,是陳潇潇哭着跟他說她想去死。
陳魏強一下子就亂了。
他跟陳潇潇反複強調一定要等着他過去,他去把她接回家來,得到了侄女十幾次的保證之後,這才挂了電話,着急忙慌地從山上往下趕。
結果雨天路滑,這小道上又沒有鋪石板,他跌落了,直接滾了下來。
陳魏強苦笑道:“我沒有想到,居然這麽背。”
他倒沒有怪陳潇潇的意思,只是揪心自己過不去了,她要怎麽辦?
過于擔心和焦急,這才讓三千界察覺到了。
陳魏強看着黎白,懇求他:“能不能幫我去看看我侄女,照顧她一下,讓她能夠活下去?”
陳魏強的眼中帶淚,充滿了渴望。
黎白看着他,輕聲回答:“好。”
·
黎白本來想收了陳魏強的屍體,把他交給陳潇潇,讓她去處理陳魏強的後事。
因為經過了紀越的那件事情,他發現這邊的人對于葬禮這件事情還,是很嚴肅很看重的。
不過在做出這個打算之後,黎白發現似乎有些不妥。
陳魏強剛才強調陳潇潇的心理出現了問題,現在處于崩潰邊緣并且想尋死,那這就說明陳魏強算是陳潇潇最後一根稻草了。——因為她在最後關頭給陳魏強打了電話。
黎白站在這裏思考,覺得現在把陳魏強去世的消息告訴陳潇潇,對這個人可能會造成進一步打擊。
“那這就難辦了。”黎白沉思。
想來想去,看到了陳魏強的屍體和三千界,他突然間有了想法。
·
陳潇潇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女兒就在一旁的嬰兒床上躺着,因為早産還有體質過弱,這個女兒看上去就像是羽毛一樣,特別的脆弱。
婆婆又在外面罵罵咧咧的,就算是在屋子裏,陳潇潇都能聽到那聲音。
內容雖然聽不清,但按照以往的經驗,洪翠鳳說的那些話,她背都會背下來了。
不過就是罵她裝嬌弱,沒個事兒還非要裝成什麽都幹不了的樣子,又說什麽産後抑郁,都是女人都生了孩子,誰還不知道誰啊。
然後又會罵她的女兒,說她是個賠錢貨。
本來就是因為洪翠鳳不小心把陳潇潇推了下去,這才導致早産,害得女兒體質出了問題。
但落在了洪翠鳳的嘴裏,她卻只顧着說,幸虧早出來了兩個多月,不然的話那為了她的大胖孫子,她還得多伺候陳潇潇兩個多月的時間,那可太虧了。這補品,一趟趟的太花錢了!
洪翠鳳算了算會有多少錢,于是就又心疼地倒吸一口冷氣,然後慶幸,幸虧這一胎是早産。
陳潇潇簡直無法相信,這個世界上為什麽會有這樣的人?
僅僅是因為性別,就能這樣忽視一個生命嗎?
早先在知道陳潇潇懷孕的時候,洪翠鳳也是格外的開心,不僅不再跟陳潇潇吵架,只要自己壓抑不住情緒,想發脾氣的時候,她都會瞬間意識到,然後說什麽“我的錯我的錯,唉,我不應該這樣說”。
當時的喜悅是真的,現在的嫌棄也是毫不摻假的。
可對于現在的陳潇潇來說,洪翠鳳一點都不遮掩的嫌棄和罵聲,是她精神壓抑的來源。
前幾個月,家裏真的是有史以來最安生的時候了。
“我該怎麽辦?”陳潇潇抱着自己縮在床上,沒有一絲一毫的安全感。
·
洪翠鳳在客廳裏打掃衛生,下手很重,噼裏啪啦的一陣聲音。
還時不時地瞪卧室兩眼,恨不得穿透那門,直接把眼神剮在陳潇潇的身上。
“當時兒子要娶你,我就不同意,一個山溝溝裏出來的人,不定家裏有什麽破親戚呢!”她拿着雞毛撣子掃灰,一邊罵罵咧咧的。
“還好我嚴防死守,在最開始就跟我兒子說了,不許讓他把錢給你,這才杜絕了你那些窮親戚的往來。”
雖然沒有人聽,但是洪翠鳳說得也很暢快。
“我還當你終于出息了,能生一個大胖孫子給我呢,沒有想到又是一個敗家的。”
“還跟我說什麽産後抑郁症,你當我兒子不是我生的嗎?我能不知道生孩子這點事兒?”
“又要在醫院住,又要找月子中心,還想找保姆,找月嫂。都是錢,一趟下來十幾萬都不夠!”
她換了地方繼續:“哼!我要是個男的,恐怕還真會被你騙着,演得還挺好。你要是給我生個孫子,我也就随了你了。有一個丫頭片子還想要這樣的待遇,可真是做夢啊!”
洪翠鳳沖着陳潇潇的卧室門大聲喊道:“我告訴你,在這個家裏只有我能做主,你沒門兒!千年的媳婦熬成婆,等什麽時候你成婆婆了……噢,對,你就一個閨女,你哪能成婆婆呢?”
“啧啧啧!”
她也不管陳潇潇在屋子裏能不能聽到,反正只顧着自己說話。這麽幾十年,她也就這樣過來了,習慣了。
大門被敲響的時候,洪翠鳳正在拿拖把拖地。
“誰啊誰啊誰啊?拍這麽響做什麽?嚎喪還是叫魂啊!”
她一邊罵着一邊往門口走去。
剛一打開門,就見到陳魏強出現在了面前。
當時跟陳潇潇談結婚的時候見過對方的家長,她也知道陳潇潇家裏的情況。
不過洪翠鳳很看不上陳魏強這人。沉默寡言,農村樣子,家裏沒錢。跟他們就不是一個level的人。
“喲,親家啊?”洪翠鳳的态度很不好,“來我這兒做什麽呢?找陳潇潇嗎?還是想打秋風啊?”
陳魏強——外表是他,實際上是黎白——沒有說話,冷冷地伸手推開了擋在他面前的洪翠鳳,然後進了門。
洪翠鳳被推了一個趔趄,眼睜睜地看着黎白進了屋子。
她在後面伸着手,指着黎白的背景罵:“你做什麽呢?鞋子還沒換呢,給我地上踩了一團髒!”
黎白沒有搭理她,徑自走向陳潇潇的房門口,推門而入。
洪翠鳳罵罵咧咧的,但是也不敢過去強拉着他回來換鞋。
一方面是壓根就不想讓他進來,就不想讓他穿自己家的拖鞋;另一方面,黎白好歹是一個男人,自己家裏這會兒就自己,是弱勢的一方。
但這并不阻礙她站在那裏,瞪着眼睛說閑話:“也就是山溝裏出來的人才會這樣!我就說找親家還是在門當戶對!也就是我兒子,扶貧去了!”
她這麽說着,全然忘記了,對方并沒有占他們家一分錢的好處。
——這本來就是洪翠鳳津津樂道的功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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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白最後決定扮作陳魏強的樣子,先暫時收斂了他的屍體,等到陳潇潇恢複正常了以後,再告訴她實際情況。
這樣的話也不至于給陳潇潇更深一層的刺激。
畢竟陳魏強出意外也是因為陳潇潇的關系,按照她現在敏感的狀态,恐怕會鑽牛角尖,只覺得自己活着才是最不應該的事情。
陳魏強把一切的事情和心願告訴了黎白之後,自己就消散了,一些東西被三千界吸收。
黎白恰是利用這些,得到了陳魏強的記憶。
雖然完全扮成一個陌生人是一件很難的事情,但對于黎白來說,這并非不可能。
陳魏強和陳潇潇雖然是唯一的親人,卻實在不是很親密。
因為陳魏強的面相有點兇,陳潇潇見到他的時候心裏面其實是害怕的。又總覺得正是因為自己,所以這個叔叔才受到了拖累,沒有娶妻沒有成家。
等到陳潇潇能夠獨立自強的時候,她就再也沒有麻煩過陳魏強。
她是覺得不好意思再麻煩,陳魏強也不想讓陳潇潇惦記他而影響自己的生活。
每個月兩個人會通一次電話,逢年過節還有平常陳潇潇想起來的時候,會給陳魏強寄東西。
但陳潇潇非常不願意麻煩陳魏強,就連日常的問候,都會覺得自己是在耽誤陳魏強的時間。
其實都是很好的人,也很關心彼此,但卻因為雙方的交流問題,導致了現在這樣的情況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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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了推門的聲音,陳潇潇很不想擡頭去看,因為她覺得這會是洪翠鳳。
但走路的聲音不同,還有按照往常習慣,洪翠鳳只要一推門一定會大聲罵她,這一次卻沒有聽到。
陳潇潇偷偷地将腦袋擡了起來,從縫隙裏看門口。
“!”
她的眼睛浸滿了淚水,見到是自己的叔叔,陳潇潇哭着喊道:“叔!”
黎白走了過去,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發:“乖,沒事,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