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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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莫離走了進來,一身明黃色的衣袍随着他的走動輕輕晃動着。
沈夜端坐在桌前并未有起身的打算,只懶懶掀了掀眼皮,冷眸與雲莫離對視着。
沈七與傅林等人都皺了眉,但見自家主子沒說話,都坐在桌前沒動。
木梚初的手被沈夜緊緊握在手裏,她看了看沈夜陰沉的面色,緊了緊被他握着的手。
雲莫離對他們的無禮并沒有什麽反應,只是看到這樣的沈夜心中一驚,總覺得哪裏不對,卻又找不出緣由。
“你這幾日可是身體不舒服?都沒見你入宮?”雲莫離打破平靜。
沈夜垂眸,修長的食指敲打着桌面,屋內一片寂靜,彌漫着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迫感,沒有人敢說話。
雲莫離察覺出了沈夜對他的疏離,有些猶疑的喚道,“阿尋…”
沈夜仿佛料到了雲莫離會來,早有準備,從懷中掏出一物,淩空扔了過去,雲莫離下意識的反手接了過來。
“這是掌管軍權的大印,今個兒臣便卸去所有任職,安心在家當個閑散王爺。”
此話一出,廳中之人俱是臉色一變,傅林倏地起身,“王爺…”
雲莫離看着手中大印,心中隐隐約約知道是哪裏出了錯,前兩天太後剛剛提出要他逼阿尋交出兵權,再聯想阿尋這一段時間的不對勁,心中一驚,臉上卻是嚴厲起來,“朕不準。”
“呵呵…”沈夜笑,這笑中彌漫着一股荒涼。
“當年我母妃死在皇上面前時,皇上可有不準?”沈夜握着她的手很緊很緊,緊的她的心都疼了。
雲莫離驚得往後退去一步,臉上顯出一種虛脫的悲哀,他心中明了,那一日他與太後的話怕是被阿尋全都聽了去了,阿尋恨他,恨他隐瞞了他這麽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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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尋…”
“溫玉,送皇上回宮!”沈夜冷冷扔下這句,牽起木梚初的手起身離開。
雲莫離愣愣站在原地,握着大印的手青筋畢露。
“皇上,請吧!”溫玉沒了往日的溫和,聲音冷冰冰道。
木梚初跟在沈夜身後,心中又訝然又難受,那一日他告訴過她他一直在調查他母妃的死因,可是此時他知道原來這些年一直信着敬着的人卻一直欺瞞着他,他心中必是難過至極的吧。
想到這些日子他的不愉,他的強顏歡笑,他不時的蹙眉,木梚初便覺得心疼的難以抑制,小腹中突然的不适讓她停了腳步。
沈夜慌忙回身攬住她的腰,“怎麽了?”
木梚初撫上他焦急的面龐,小手抓着他的大掌撫上她的小腹,溫柔看他,“沈夜,我和孩子永遠在你身旁,你痛,我和孩子陪你一起痛,你開心我和孩子陪你一起開心…”
掌下小腹上輕微的顫動讓沈夜紅了眼眶,抑制不住的将木梚初緊緊抱在了懷中,“阿初,我多慶幸今生有你。”
木梚初回抱着他,眼角微微濕潤,沈夜,你從來不知道我有多愛你。
自從年關這一日與皇上攤開以後,皇上多次前來靜安王府,沈夜都閉門不見,早朝也不從再去上,每日裏在府中陪着木梚初養養花,下下棋,順便看着木梚初喝藥吃飯。
沈夜不提他與雲莫離之間的事情,木梚初知道他心中自是傷心難過的,便也不想揭開這傷疤,只每日裏極盡溫柔的對他,哄他笑,聽他的話。
除去這隐晦的事情,兩人的日子過得倒是很舒心,轉眼就是三個月,木梚初在他這般的緊迫盯人下,硬生生胖了一圈,肚子也大了一圈。
初春的天氣尚有些清冷,木梚初站在窗前,沈夜自她身後環上她的腰身,兩人靜靜看着窗外冒出新芽的楊柳,半晌,沈夜輕笑,“阿初,你好胖…”
木梚初臉微紅,佯怒,“還不都賴你,每日裏讓我吃這麽多。”
沈夜挑眉,下巴靠在她的肩窩處,“吃胖些好,抱着舒坦,看着也舒坦。”
木梚初笑,沈夜的大手無意識的在她肚子上打着轉。
室內一片安靜,只有清風浮動柳條的碩碩聲音,木梚初見沈夜心情尚好,那些時日的陰霾也去了多半,便小心的提起了這些日子一直壓在心底之事。
“小時候我同爹爹去過流數國…”木梚初輕輕開口。
沈夜輕輕嗯了一聲,示意他在聽,讓她繼續說。
“那時候咱們雲和王朝尚未同他們交戰,一日在茶館中遇到一人,那人身上有着極其好聞的香氣,我很喜歡,便問他從哪得來的,那人很高傲的說這香料只有流數國的王族亦或是立了大功的功臣才能擁有。”
沈夜握着她的手點頭,“對,流數國的香料很是出名,尤其以一種‘流日’的香料最為珍貴,如你所說,只有皇族或是政績突出對的大臣才配得到。”
木梚初輕咬下唇,仰眸看他,“那日我在皇後娘娘宮中聞到過這種氣味。”
沈夜撫着她肚子的大手一擲,低眸對上她清亮的眸子,“皇後身上?”
“不是。”木梚初搖頭,眼中帶上一抹不解,“是一名侍衛,我問過皇後娘娘,內宮之中是不能有侍衛的,但那侍衛是從長樂宮出來的,而且膽子很大。”
“奧,對了,他說他叫葉川,我就是在他身上聞到的這股香味,當時一直記不起是什麽味道,後來才想起來…”
沈夜眼中閃過一抹幽暗,葉川,葉川,帶有流數國皇族香味之人,葉川,眼中精光一閃,原來是你,難怪他哪裏也找不到他,原來是躲在長樂宮裏。
“紫檀…”沈夜揚聲喚了紫檀進來,有溫和對木梚初道,“我有些事要去處理,讓紫檀陪你,小心身子,聽到了嗎?”
木梚初笑着點頭,“好,你去吧,我等你回來用晚膳。”
沈夜輕輕點了點她的小鼻,匆匆離去。
浮曲閣位于靜安王府的西北角,離着王府的後門只一牆之隔,午後的陽光帶着春日獨有的微醺,從浮曲閣內匆匆走出一個穿着侍女衣服,挎着籃子的女子,面上還附着一淡藍色的紗巾。
她這般打扮許是怕遇到旁人,但這帶着淡淡綠意的小路上卻是一個人也沒有,後院內也是空曠無比,她一路順暢的離開了後門。
一輛平頂馬車見拐角處噠噠的行了過來,女子四處看了看,然後上了馬車。
馬車在城外的一處林子裏停了下來。
尚有些蕭條的樹木下方背對着一人負手而立,女子下了馬車,将臉上的面紗除了去。
那男子悠然回身,漂亮的臉上仿若桃花的細長眉眼微微彎着,“施小姐,別來無恙。”
施落衣緩緩行了一禮,“見過川将軍。”
川穹擺擺手,“起來吧,你我何須如此見外。”
“如何?”
“依我的觀察,皇上這次與靜安王怕是徹底決裂了,沒有了靜安王的支持,皇上不足為懼。”
川穹揚起好看的眉細細思索着,“你确定?本将軍與這雲千尋打了這麽多年的交道,深知此人的狡猾,莫要到時功虧一篑。”
“與靜安王稍微熟識一些的人都知道,靜安王最在意的便是他母妃的死,皇上這次這般欺瞞于他,以他的性格,他不對皇上痛下殺手便已是仁慈,我敢保證這一次即便他知道皇上皇位不保,也斷然不會出手的,除非,他自己想做皇上。”
川穹搖頭,漂亮的臉上滿是笑意,“不會,他若想要做皇上,早就做了,定不會等到現在的。”
施落衣見川穹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忙道,“将軍不要忘了對我的承諾。”
“當然不會,雲千尋是個很好的對手,我是不會讓他輕易死的,到時賞給你,你想做什麽都可以。”輕佻的話語斜挑的眉眼竟讓他有一種別樣的風華。
施落衣舒了一口氣,眼中閃過一抹陰郁,雲千尋,你眼中從來看不到我,我這一次一定讓你知道只有我才是最配的上你的人。
“對了,她最近怎麽樣?”
“将軍是說木梚初?”施落衣下意識的皺眉,為什麽這樣兩個出色的男人都會對那樣一個女人動心?
川穹眼角懶懶上挑,“不然呢?”
“将軍,她懷了靜安王的孩子,再過幾個月就臨盆了。”
川穹冷冷看她一眼,“不過一個孩子,我是不會讓她生下來的,即便到時她非要生下來,我幫她養着,這也無妨。”
施落衣聞言,垂下的眸子中的狠厲越發的深。
川穹眯眼警告她,“施落衣,你想要的本将都可以給你,但你若敢傷她一分,我定讓你後悔你的所作所為。”
施落衣心中雖有不甘,卻還是依言點頭,誰叫她現在是在別人的屋檐下呢!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