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李文嘉“嗤”了聲。“之前送你的東西。現在讓你原樣還回去。”
付羅迦有印象了。但他記得自己只見過那盒子,那盒子當時是擺在自己桌子上。之後他出了教室,回來的時候就是考語文的那個晚上了。那個時候他早就忘了這事,拿了幾本書就匆匆走了,根本沒有注意到桌面上還有沒有那個盒子。
後來它還出沒出現過他也不記得,反正……
他看向自己的課桌,現在那上邊很規整很幹淨,除了課本和幾支筆并沒有其他東西。
“……我知道了。”他垂下眼。
“公開道歉是什麽意思?”李淑儀轉頭問,“發條說說或者朋友圈?”
“太扯了吧,他幹什麽了啊就要你們人家道歉?”
李文嘉看也沒看周臨涯,“不關你事你就別一直在那兒哔哔哔——”
“那又關你什麽事?有本事讓狗腿來傳話怎麽沒本事自己方面來說啊!讓道歉就道歉,她以為她誰啊?”
她的突然暴起甚至付羅迦都側身躲了一下——反正一有李文嘉的場合周臨涯就是容易這樣,他還算習慣。
“你,”李文嘉抹了把臉,“是不是有病?”
周臨涯瞪着他,一直到眼睛裏開始蓄淚。比較不可思議的是李文嘉只說了一句“我不跟神經病說話”就掉頭拉過付羅迦往外走。付羅迦盯着他的後腦勺心想,還以為李文嘉剛剛對着周臨涯擺出那架勢是要直接上手打人呢。
真的很奇怪。
“你道不道歉?”李文嘉完全不避開女廁所出來的人流。
“……怎麽道歉?”如果這麽做了以後事情能完全結束也不是不能接受——只是那個什麽什麽之星要想想辦法解決。
“就是公開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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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怎麽公開?”廣播的話他肯定不會同意。
“就是當面說。選個時間選個地方,你到時候過去跟大家把話說清楚。”
他倒是好奇這個“大家”指誰,但沒問出來。“……我不一定什麽時候都能來。”
“你拽什麽?道歉總該有誠意吧?”
付羅迦閉着眼深吸了口氣。“……我可以答應。”但沒法保證。當下這種局面還是趕快同意比較好——他覺得路過看熱鬧的已隐隐有合圍之勢了。
“那就這樣,其他到時候再說。東西你什麽時候能還?”
“我——盡快。”
李文嘉皺了皺眉。“你又想這麽拖着?以前死纏爛打的是你,校慶日放人鴿子的也是你,現在別人的東西你還有臉留着?”
付羅迦感覺自己的腦子跟人群一起突然發出了嗡嗡聲。“……等一下。”
有個女生問了句什麽,李文嘉好像回了句“少管閑事”。腦子裏的嗡鳴聲很大,他一句都沒聽清楚。他覺得可能是因為昨晚還是睡得晚了。
“我沒有……”他只說出這三個字就停了下來——他連自己的聲音也聽不見了。
李文嘉轉身回教室了。
付羅迦在燈光下用力地眨眨眼。
人們突然開始快步走動起來,走廊逐漸被清空。很容易猜得出來應該是上課鈴響了,他猶豫了一下,朝跟教室相反的方向走去。
……
長在廁所外的那棵樹從操場上看着有點寒碜——應該是人為因素導致的。它看起來比周圍其他樹禿了許多,靠近建築物那一側的樹皮幾乎可以說得上是油光水滑了。
這棵樹還會結出一種奇怪的種子,圓而小,通體呈棕紅色。這些天裏種子應該是成熟了,一直不停地往下落。付羅迦在這裏站着,每隔幾十秒頭頂都會被輕輕砸上那麽幾下。
“你去哪兒了?雍德明剛剛問我了,我說你不舒服去了醫務室。總不會現在就要你去道歉吧,課都不讓人繼續上了?”
“沒有。我就在醫務室。可能久一點才會回來。”
——這是半個小時前他跟周臨涯在微信上的對話。醫務室早上根本沒人——連醫生也沒有。空調很冷。他只在那裏用一次性紙杯接了滿杯熱水,坐在一把鏽跡斑斑的椅子上像服毒一樣一口一口往下咽。
然後他到羽毛球場坐了會兒。第三節 就有一些班過來上體育課了,他就一路晃蕩到了這兒。
面對一些奇怪的症狀——他之前沒想到——其實可以喝喝熱水、曬曬太陽。
然後就會好了。
而不應該像昨晚那樣去麻煩別人。
他站在樹底下開始看他爸發在朋友圈的林果然的表演視頻。林果然穿着一身白紗裙在一個很小但仍舊鋪了紅地毯的舞臺上彈奏鋼琴,十分投入,像模像樣地在琴凳上點頭仰頭傾斜上身。
底下他能看到的只有一個贊,是他大姑點的。
他爸在評論裏說,“姐姐越來越厲害了。”
他想了想才反應過來為什麽要叫“姐姐”。
略過李淑儀周臨涯的幾條生活/情感感悟,翻到許之枔的——那天在車裏的時候許之枔自己把他手機拿過去把微信加了回來。發的是照片,應該是好幾天前拍的。
形體教室木地板上的一道人影。
往下翻的時候手一抖把紅心戳亮了,他立刻把喜歡取消。
又一顆種子掉下來砸到他頭上。同時消息框彈出。
xzx:沒在上課嗎?
付羅迦不好裝作不在。
Fu.:只是不在教室。
xzx:翹課了?
Fu.:請過假。
xzx:還難受嗎?
付羅迦其實不覺得自己難受過。只是偶爾的不好受而已,遠不到“難受”的地步。就像喝冷水牙龈會酸,趴着睡胃部會脹氣一樣。
xzx:那要不要過來找你男朋友?
xzx:中午可以一起早點溜。請你喝開心水。
Fu.:……不是快樂水嗎?
xzx:指雪碧,與可樂區分一下。
Fu. :……
xzx:他們找過你了?怎麽說的?
Fu. :沒多大事。我能處理。
許之枔沒再問什麽。“孟悅最近又來找鄭駿宇了。杜燃說他們很可能要複合。”
“不是很好嗎。”
“你下次告訴她你已經在談戀愛了更好。”
“……”
“我好像看見你了。你站在教學樓那邊的樹底下是嗎?”
“那好,先站那兒別動,你男朋友過來找你了。”
種子又一次落在地上,被一只腳碾碎了。
……
周臨涯抽了節晚自習,通過锲而不舍的旁敲側擊了解到了付羅迦視角的“校慶日事件”——不知道誰命名的——的來龍去脈。
“雖然你這版聽着最扯,但是看在你是同桌的份上,我選擇相信你。”她嘆了口氣。“你知道現在有多少人說你是個渣嗎?”
李淑儀也跟着嘆了口氣,“然而只有我們知道,你其實只是一個單純的憨批。”
“我覺得你不用去道歉。鄭駿宇跟孟羽加起來也不算什麽,你可以去找許之枔——”
“人家就是鄭駿宇那邊的啦!”
“不好意思我忘了。就算是那邊的也不用什麽時候都跟着鄭駿宇摻合吧?鄭駿宇又不是他誰。你就不一樣了,你跟他玩得還可以吧?反正他對你挺好的,你找他肯定沒錯。”
“……”
付羅迦突然又想起了那個盒子的事。
“你們有沒有看見我桌子上那個盒子?”
“你真的要還?孟悅好low,送出來的禮物還要收回去。”
周臨涯仔細回憶了一下。“我們傳着看過一遍就放回來了,之後盒子一直沒人動。你沒來的那幾天應該一直都在那兒。好像就是……月考之後就不見了。”
“月考的時候有人把我桌子上的東西收到哪兒嗎?”
“我走的之前沒人收。來考試的人肯定會收吧。可能收到了你桌膛裏?”
哪怕已經找過幾遍,聽了這句話他又在自己桌膛裏扒拉了幾下。當然一無所獲。
“坐在你位置上考試的人是誰啊?要不然問問他?”
他回憶片刻。
當時在他座位上考的……應該是趙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