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付羅迦在床上第七十八次翻身的時候兩點到了。
捏在手裏的手機不知道為什麽屏幕一直沒熄,把手心的汗一起煨熱了。一看電量格,只剩了短短的一條紅線。
突然有來電。手機只來得及嗡鳴一聲電量就徹底漏空,屏幕黑了下去。
但還是足以看清是誰的來電了。
許之枔。
付羅迦随手抽張紙把手心抹幹。
……
一到教室門口,門上那張雪白刺目的成績單就把他鎮住了。
離上課還有一會兒,堵在那跟前的人不少,其中居然還有根本沒去考試的幾個人。
“第二低第一五十八分啊……”
“第二誰啊?”
“魯迪。”
“付羅迦除了數學這一門,好像其它每一科都是單科第一诶!”
“我還以為貼的是什麽呢,結果是成績單……葉琴她腦子有病吧?”
“卧槽別堵路啊,是都考了第一還是怎麽啊,看看看,看個**啊!”
突然付羅迦後面有人來了句“讓一下啊你們幾個,這邊真的年級第一被你們堵外邊進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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湊得最近幾個人一下子轉過頭,自覺地挪出了條道來。付羅迦看了他們一眼,什麽也沒說徑直往裏頭走。
“哎他不看成績嗎?怎麽走了?”
“第一用得着看嘛真是……”
“這跟身後爆炸不回頭一個道理嘛。”
“誰聽你在那兒鬼扯。”
“你有本事直接喊他過來看呗。”
“……不知道為什麽有點不敢。”
他耳邊一直有一個很尖銳的嗡鳴聲。從那通來電沒能接通的時候開始,其他的聲音就被濾去了。
本來他從來不擅長對着黑板講臺集中注意力,這下要做到“神思專注”簡直讓他覺得痛苦了。
第一堂課全被他用來把草稿本封面的大字塗黑了。不是一筆一劃細心填色,而是抖着手腕毛毛躁躁地一通瞎塗。期間周臨涯往這邊瞄了幾眼,沒出聲。
下課鈴一響他把桌子上的英語書往下收,周臨涯把他攔了:“哎,下堂就是英語。”
“……那剛剛那堂是什麽?”
“我服了你了,雍德明那麽興高采烈地誇你,你完全沒聽見?”
“……”他還真沒印象。“他沒往我這邊看吧?”
“一直盯着我們這邊好嗎,李淑儀都沒敢把手機拿桌面上來玩。哎,這難道是你——激動的一種表現嗎?”
“……什麽表現?”
“我以為塗字都是唐誠這種人才會幹的事。”
“……就是順手而已。”
“話說我們學校第一的話是什麽水準啊?真的能上清北嗎?”李淑儀轉頭。
“想多了。”臨市第一上清北還說得過去。“其實這次也沒什麽,主要還是……很多人沒發揮好。”除了趙敏以外,本來還該有群作弊的排在他前面,這次不知道為什麽集體收手了。
“你語文分數真的好高啊,居然真的有人能上130啊,我一直以為最高分頂天了就125。”
付羅迦愣了一下,“我上130了?” 閱卷組瘋了?
“對啊,好像是132。”
那就是選擇題都沒錯。許之枔這個人就又來他腦子裏溜了一圈,弄得他神志更不清了。
“哎哎孟悅又發動态了,你看見沒有?你上次不是說你們沒關系嘛,她一直這樣你也不表态?”
“……啊?”
“你是不用□□嗎?她一般在那上邊發,我截圖給你啊。”
付羅迦垂下眼想了會兒,“我應該是表過态了。”但沒人聽。
這次的文字是:“我也該努力了呢!【奮鬥】【奮鬥】”,配圖是成績單。成績單倒沒什麽,可那居然是全年級通排的成績單。特寫放大第一頁第一行,但沒露名字。
付羅迦看了眼自己數學成績,跟語文一個分數。
“真的是陰陽怪氣的,這還真的不太好說什麽——”周臨涯皺眉。“她幹嘛這麽稀罕你呀,總不會因為你成績好吧?”
“長得好呗。”
“許之枔跟她還熟一些呢,也沒見她去追。”
“許之枔本來就不讓別人追他——”
付羅迦腦子一蒙打斷她問了句:“為什麽?”
“許之枔說他不跟一中的女生談戀愛啊。高一軍訓的時候就有很多人排隊去表白了,當時他這麽說很多人聽都不聽,後來好像是鄭駿宇親自下場了她們才消停。”
“你們不是以前說鄭駿宇是他老大嗎……”
“對啊,就是很怪啊,但他們就是這麽說的。”
“不跟一中,的女生,談戀愛……”他這斷句把自己都吓了一跳,“什麽意思?”
“就有個小道消息說,許之枔家裏很有錢,他爸媽看不起縣城裏的這些女生,不準他跟這些女的談戀愛——”李淑儀完全不覺得氣氛有什麽不對。
付羅迦随口附和:“……可能是吧。”
他手機沒電,到現在也沒地方充。許之枔找他幹什麽他不知道。
在小區門口他沒像以前那樣等許之枔把自行車騎過來,自己就搭車走了。
現在他有些焦慮。
他又找了張空紙畫不規則的幾何圖形,然後把它們湊成一個奇形怪狀的人頭。
“孟悅她——”李淑儀又轉過頭。
“行了。”
他餘光中瞥見周臨涯朝李淑儀使了個眼色,李淑儀沒說什麽轉回去了。
葉老師紅着臉進了教室。她搓了搓手站上講臺,醒了醒嗓子。
付羅迦瞬間就猜的到她要說什麽,把頭埋下去了點。
“咱們班呢,有同學這次取得了十分優異的成績!貼出成績單就是想讓一些人看一看與優秀同學的差距,争取下次取得進步!”
話音沒落就有幾個人發出“切”聲。前排有幾個把取下來的耳機重新塞回去了。
葉老師的臉又紅了點。“那……話也不多說了,先講課吧。”
“诶,我覺得可以讓第一名來分享一下學習經驗啊。”
付羅迦看過去。
魯迪斜睨過來與他對上視線。“我特別想聽。”
魯迪是年級前二十常客,學得不能說用心,精力一般用在考試上。在這個班是個難得計較成績和排名的人。
“發言要舉手!”葉老師敲了敲黑板,“現在上英語課,有什麽問題請私下交流!”
“都把榜貼出來了,怎麽就只有你說這麽兩句啊。我就是特別想聽一下,監考員親自噓寒問暖的時候怎麽保持考試心态啊?”
付羅迦手裏的筆一顫。
“他說什麽呢?什麽監考員?”
“他怎麽陰陽怪氣的……”
“聽不懂,感覺就是在酸。”
這句話聲音好像大了點,被人聽見了。“我酸什麽?你知道什麽——”
“安靜!我說上課了你聽不見?!”葉老師手裏那支粉筆都要被她搓細了。
“給他監考的是許之枔!許之枔給他報答案!”魯迪聲音擡得更高了。
本來這事沒幾個人搭理。這句話出來後教室角落立刻就有人投來了意味深長的視線。有人輕輕接了句,“他作弊啊?”
魯迪重重點頭:“就是作弊!”
“有些人啊,自己成天不把功夫花在正事上,現在大呼小叫栽贓陷害同學給誰看呢?!”葉老師也鼓起勇氣拔高聲音。
“神經病吧?!”魯迪把筆一扔,“我栽贓陷害?你自己問他是不是?!他敢不承認?”
“神經病”這個稱呼讓她臉色白了一陣。她用沾了不少粉筆灰的手揉了揉胸口,呼吸平複下來後問:“……許之枔是誰?”
看熱鬧的女生不少,立馬叽叽喳喳響應。
“不是老師為什麽能監考?”葉老師皺眉。“你們在哪個考室?”
“303!陳鋒讓他代監的!”
“這是不符合規定的——有他說的這回事嗎?”她最後還是向付羅迦求證。
付羅迦手指間夾着個紙條,是從教室後面傳過來的。上面寫,“你們好高調喔。”
他擡起眼。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