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前面便是胥江
年關将近,整個颍都籠罩在一層陰霾之中。這層陰霾,不僅是連綿了半月的小雨夾雪,更是皇權鬥争愈演愈烈。
我和韓珞瑜的那場戲,也在這場寒雨中落下帷幕,此時,那些惹人厭煩的人,已是另做了處理,至于太子派人送來膈應人的美妾,已是被韓珞瑜和我聯手,趕去了更偏遠的院子。只是韓珞瑜對給我下毒的人絕口不提。
可憐小九,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原本壯碩的身體,如今是瘦得皮包骨,成天一副恹恹的樣子,除了每日我去看看它,它還能晃幾下尾巴,其他時候都是趴在地上,連眼皮都懶得擡一下。即便是我戴着它平日愛吃的東西,它也只是哼哼兩聲,又睡自己的去了,再不似往日的活潑,連它身上的狗毛,也沒了往日的光澤。
專門照看它的人告訴我,小九這是在慢慢恢複,所以比較渴睡,等再過些日子,保準它又活蹦亂跳了。
剛告別小九,折返回房,就聽人說婆婆也來了。我和這個婆婆直接的關系一直不鹹不淡,沒什麽事,幾乎不打照面,我向來不太喜歡像她那種性子軟弱,沒有主見的人,因此,也不屑于跟她多交流什麽。
進了大廳,行了禮,就聽到她說:“詩韻,你進門,也有大半年了吧!”
我擡起頭,隐隐覺得有什麽不好的事要發生,“母親有話,不妨直說。”
“你也知道,珞瑜是長子,我和老爺還指望他能讓我們韓家枝繁葉茂。詩韻,你這肚子,大半年都沒動靜。所以,我和老爺尋思着,也是時候該給珞瑜納妾了。”
我瞥過坐在一旁的韓珞瑜,見他沒有任何情緒,想來,他也不會喜歡這些莺莺燕燕的。便說道:“母親覺得怎樣便是怎樣罷!”
她有些驚訝,“我以為,你會不願意。”
我笑道:“母親說笑了,您是給珞瑜納妾,就算是尋求意見也該問珞瑜,而不是我。”
婆婆看了韓珞瑜一眼,說道:“這兒媳果真沒娶錯,識大體。既然這樣,挑個吉日,去田府納采問名。”
聽到此話,我便是慌了,這意思是……婆婆和韓珞瑜早就商量好了?這是來通知我的?
我急忙問道:“不知這是要娶哪家小姐為妾?”
婆婆笑盈盈的說道:“你也見過,便是田家的錦繡姑娘。”
太子送來的歌姬被趕走了,又有人忙着給韓珞瑜納妾,這回不是歌姬那種身份低賤的侍妾,而是正經人家出身的閨閣女子。這對象還偏生就那麽不巧,還是同我有過過節的田錦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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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五味陳雜,轉而問道:“珞瑜,你同意呢?”
婆婆答道:“娶錦繡本就是珞瑜的想法,他是怕你不願意,才讓我來先探探你的口風。”
我震驚的盯着韓珞瑜,他的雙眼卻不敢直視我的眼睛。
呵。我強扯着笑,“以錦繡姑娘的家世地位,做妾,太委屈她了吧!”
田錦繡的家世背景的确比不上我夏詩韻,但田家也算是大家,嫡出的女兒做妾,說委屈一點都不誇張。說什麽,我也不能接受與他人共侍一夫。
婆婆嘆了口氣,“是委屈了她,所以,等她進了門,有什麽事,你多擔待些。”
韓珞瑜卻是說道:“做妾的确委屈了她,不如,讓她當平妻好了。”
只見婆婆一怔,我也是一愣,難以置信的問道:“你……剛剛說什麽?”
韓珞瑜卻是怒道:“你什麽你?這麽久,你還沒學會規矩?”
自從太子送來名為作伴,實為監視器的美妾,我和韓珞瑜的日子本就一直過得不鹹不淡,韓珞瑜想尋那些人的錯處,找個正當的理由将她們趕出去,為此,我還充當了一把悍婦,和韓珞瑜有模有樣的在院子裏吵了幾架。最後或以八字不合,或以家宅難安為由,将她們遷至另一處別院,這才作罷。我并不是那麽介意當“悍婦”,畢竟,讓那些膈應人的妾侍滾蛋,我心裏還是更舒爽些。
我可以陪韓珞瑜演戲,但這場戲絕不包括讓韓珞瑜納妾。更何況,這件事,他事先并未與我商量,誰又分得清他是做戲,還是假戲真做?
我強壓着心底的怒火,說道:“夫君教訓得是,平妻就平妻吧!總不能平白委屈了錦繡姑娘。詩韻身子有些乏了,就不打擾二位雅興,先行告退。”
我并不是個愛無理取鬧之人,至少要問清楚韓珞瑜此番究竟用意何為再作打算。
最後,他卻告訴我,“這次并非權宜之計,我是真要娶她。只有這樣,我的仕途,才能走得更平穩。”
我依舊不甘心,“只是因為這樣?”
“你怨我麽?”
我想過無數種回答,卻沒料到竟然只是一句輕描淡寫的“你怨我麽”!如果他說得決絕些,我還能當他在演戲,可如今,我要如何看待這一切?
“哈。”我笑了聲,“想不到,你竟也是這般膚淺之人。”
“這是太子的意思。”
我嘲諷道:“好借口,你一個堂堂朝廷二品命官,他不過是個太子,他要折騰你婚姻大事做什麽?你可知這皇權之争有多兇險?你非要參合什麽?一個不慎,便是全家人同你陪葬!”
他聲音有些嘶啞,“我已經沒有退路了,阿韻……”
我仰起頭,看着房梁,心中滿是苦澀,“随你吧!”
從那天起,我不再過問韓珞瑜的任何事,一心撲到我的賺錢大計。男人愛權利無可厚非,但并不代表我就必須與他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必須為自己留好退路。
我将事情一字不差全告訴了秦琴,并且将我的擔憂說給了他聽。二人一合計,最好的辦法,便是逃亡。秦琴挑的人經營的胭脂鋪子小有成就,于是乎,我們打算去國力最強的宋國紮根。若是擔心的事情沒出現,只當我們是擴展業務,若是發生了,我們也有可以落腳的地方。
我和秦琴籌備着去宋國的事務,與此同時,韓家和田家也在籌備婚禮。
我心裏還是有些許期盼,期盼韓珞瑜不會娶田錦繡。
有一次,看着給韓府準備的聘禮,我心如刀絞,還是忍不住問道:“到底是什麽樣的前途,能讓你非納妾不可?”
“當然是令人羨慕的位置,走出去,你也會覺得臉上有光的。”
我冷冷說道:“我不稀罕。”
他忽而說道:“若是能封侯呢?”
我心中一驚,腦海裏閃現出“隴西侯”三個字,“封了候又如何,說到底你還是一名武将,随時都有可能戰死疆場。”
韓珞瑜臉色一沉,“有你這麽詛咒自己夫君的麽?”
詛咒麽?史書那句“韓珞瑜戰死隴西,時年三十又三”那才是如夢魇一般的記載。
我苦笑,背對着他,“正因為我希望你好好活着,才與你說這些的。榮華富貴轉瞬即逝,太執着,終歸不是什麽好事。”
“若你真是這般無欲無求,又何須與商賈之人來往?”
我停下了腳步,轉過頭,“我不靠天不靠地,不靠祖宗不靠父母,無論将來發生什麽,我都能靠我這雙手養活自己又有何不可?”
“你不覺得你這番言論很可笑?父親是當朝左丞相,長姐是晉親王王妃,夫君是二品都護,你本是富貴之人。何須你一介女子要自己養活自己?”
我揚了揚嘴角,反問道,“現在是不用,可将來呢?”
“你什麽意思?”
“你什麽你?這麽久,你還沒學會規矩?”我有些惱了,将他說的話原封不動的還給了他。
他怒道:“夏詩韻!”
我不再多言,轉身離去,我們這一次談話以不歡而散而告終。
沒幾日,羌族大軍再次來犯的消息傳到颍都。
原以為,上一戰元氣大損,羌族至少要再休養個三五年才有力氣繼續耗,沒想到,他們這麽快便卷土重來。
皇上封韓珞瑜為征西大将軍,率軍西征。
臨行前,韓珞瑜盯着我良久,最後還是伸出手,緊緊的摟着我,萬般不舍的說道:“等我回來,一切都會好的。”
一切都會好的,怕也只是針對他自己罷了。
我只是笑着,輕輕嗯了一聲。我沒告訴他,我已經準備好了和離書。如果等他回來,他還是執意娶錦繡,我會依婚前所言離他而去,絕不回頭。任何人都不能碰觸我的底線,即便,他是我深愛的人。
田家已經打定主意要讓我成為颍都的笑話,雖然錦繡只是平妻不能像我當初那樣的規制大辦婚宴,但是,據說田家給錦繡置辦的嫁妝要比我的豐厚得多。對于這種消息,我只是一笑置之。倒是翠兒有些忿忿不平。
歷朝歷代,男人出征,家眷或多或少要受朝廷監視的,為了防止那些将領突然叛變。任何一位君王都會有如此顧慮,無可厚非。只不過,韓珞瑜的父親和爺爺依舊在朝為官,家屬們也都在颍都,梁王便也沒限制得那麽厲害,但,如果我要出颍都,便有些麻煩了,這嚴重影響了我去宋國的行程。
這不是在現代,沒有離婚,丈夫即便是出了遠門,想要回一趟娘家也沒有久住的理由。不過最後,我還是用回娘家為理由,火速的跑出了颍都,踏上了北上之路。
看着一路的景色,我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問道:“這……似乎不是去宋國的路吧!”
秦琴回道:“前面便是胥江,若是你還堅持去宋國,我也不攔着。”
胥江?
隴西……羌族……
作者有話要說: 斷更了很多天,終于放假了,有時間更新了。